此番言语落下,众人心中的丑恶与创伤仿若被置于眼前,
须臾间,民愤如潮。
“呸!什么活菩萨,老子看你更像阎罗!还谈什么恩,讲什么义。”
“没错,就是!小小年纪便如此恶毒,哪有半分善念。”
“哼,原来是黑心肝的,我们不过是没权没势,竟被说得如此不堪。”
“这种人,打死算了,一了百了。”
“打死她,好给我们这些受苦受难的人出一口恶气。”
“……”
四周传来的恶言恶语,犹如刀枪剑戟,将沈清宁刺得遍体鳞伤,心烦意乱,那双眼眸愈发阴郁。
但她仅是斜睨了那几个带头的人一眼,便转头看向小女孩,
“你先回去,等姐姐处理好这里的事,就去找你。今日,你母亲定然不会死,我一定会救她。”
待小女孩带着满怀希望与疑惑的眼神离开后,沈清宁眸中戾气猛然翻涌。
她微微眯起凤眼,目光径直射向那几个带头闹事的人,
只见她嘴角扬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呵呵!你们为了跟踪我,真是不择手段,连难民都扮上了。
你们就是那无法无天,只会欺压百姓、谋害大夫、抢夺钱财的城主府侍卫吧!”
“什么?什么侍卫,什么钱财?我们不懂你在说什么?”
几人顿时慌了神,互相对视一眼,眼里骤然迸发出无限的杀意,
说着,便见他们一步步向沈清宁逼近,不知不觉间,竟是将沈清宁围在了中间,
此刻,
他们便不再伪装,抽出腰间隐藏的刀剑,
“小贱人,还真是好眼力,这都被你发现了,不满你说,哥几个确实是城主府大小姐派来的,
哥几个盯你好久了,你便是那杀了刘九那几个废物之人吧!”
“啧啧,长得还真是水灵,将你献给大小姐,定能得到丰厚的赏赐。”
沈清宁冷笑,
“你们这些恶人,死到临头,还在幻想,“
“怎么,害怕了?哈哈哈,不怕告诉你,你已经被我等包围了。只要你乖乖跟哥几个走,哥几个定不会伤你分毫,如何?”
“死不悔改,那便永远做梦去吧!”
沈清宁话音未落,便听四周响起接连不断,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啊,什么东西?我的眼睛,瞎了。”
“我的鼻子,好疼啊!”
“救命啊,救命啊!”
“……”
这些惨叫声,惊得众人魂飞魄散,四处逃窜,但沈清宁却只是凤眸一弯,墨瞳深不见底,
“疼?你们这些畜生还知道疼?”
说着,她便看向四周正慌乱逃窜的难民,
眉头瞬时紧皱,
“逃?你们便只知道逃吗?这些人杀过你们的亲人,欺辱过你们的妻儿,莫非你们就不想报仇,难道你们就不恨吗?”
“此刻他们正匍匐在你们的眼前,难道你们只会跪下弯腰叩首乞求,连生而为人的血性都没了吗?”
沈清宁嗤笑,泠然泠然的声音,响彻在众人的耳畔,
令他们霎时顿足步伐,冷汗直流,全身颤抖的,有的已直接瘫软在地,
“此刻你们不拿起地上的刀剑,让这些作恶多端的恶人,血债血偿。
下一瞬,便是他们将刀剑指向你们的妻儿,
还不快振作起来,拿起武器,夺回属于你们的东西,让那些所谓的贵人看看,
你们不是懦夫,不是谁想欺辱便可以欺辱的软柿子,
更不是他们手中的玩物。”
沈清宁话音落定,难民中却蓦地静了一瞬,
“噗嗤”一声,是刀剑刺入骨血的声音,
是那名孩童捡起了地上的刀剑,狠狠的刺向一名侍卫,
“你们,还我爹娘,还我妹妹。”
孩童话毕,难民中却蓦地站起来好些人,纷纷拿起地上的刀剑,冲向那些侍卫,
嘶吼着,哭泣着,杀了上去。
众人尽情地发泄。
沈清宁却带着那名孩童悄悄退出了战场,
她随着孩童找到了那个小女孩的家,
不,或者说,只是一个四处漏风的破庙而已,
且,这里住的不止她们一家,
踏入破庙,一股浓烈的腐臭扑鼻而来,沈清宁步伐霎时一滞。
这是……?她心头一紧,立刻加快脚步。
只见骨瘦如柴的孩童横七竖八地躺在角落,显然已饿死。
“这是尸臭!”沈清宁凤眸冷沉,目光扫过庙内仅有的几张凳子,上面竟满是血迹。
她墨瞳中怒火喷涌:“他们怎敢?怎敢如此对待这些孩子?这些孩子何错之有?”
沈清宁气得牙关紧咬,快步走向庙内。
眼前的一幕令她毛骨悚然,
三名孩童正在啃食一个女孩,女孩身上伤痕累累,腹部以下血肉模糊,伤口处蛆虫蠕动。
“呕……”她胃里一阵翻涌,呕吐起来。
随即,她从怀中掏出最后一枚自制的雪莲丸,塞进领她进来的孩童口中:“你快出去,此地不可久留。”
说罢,将孩童推了出去。
紧接着,她一个箭步冲上前,踢开啃食的孩童,
怒不可遏:“你们怎能如此……”
她眼眶瞬间通红,满眼都是不忍,
“他们是人,与你们相同,皆为人!你们怎能……吃人!”
“为何不自己出去觅食?”
那些照看孩童的妇人回过神来,立于沈清宁面前。
“哼,这些食物,皆是我们自己的孩子。不吃他们,我们就没得吃,难道坐以待毙?”
“就是,就是。”
“我们命贱,没福气,只能认命。”
“……”
见此,沈清宁气得全身颤抖,
“看这满地的尸骨,你们难道不会愧疚吗?”
“他们尚且还是孩童啊!”
“难道你们就不会良心不安吗?”
这些妇人闻言,却立刻笑了起来,
“何谈良心不安,此乃你情我愿之事,我们生了他们,他们供我们吃食,这就是孝道。”
“哼,谁不知道,那些贵人都是吃人的血馒头,我们只吃些剩饭残羹,便也叫吃人吗?”
“若真如你所说,人人都不肯吃这免费的吃食,那我们早都饿死了。”
“这世道,人不为己,便只能成为别人的口中食。”
说着,便见她们扒了一具孩童尸首的衣裳,当着沈清宁的面啃食起来。
看着这一幕,沈清宁双目赤红,心痛如绞,愤怒至极,
“不能吃,不能吃,”
她疯狂的上前踢开这些妇人,
“吃了会生病的,会感染瘟疫的,你们,为何总是将自己往火坑里推?”
“你们,你们快住嘴啊!”
沈清宁凤眸猩红,怒喝出声,泪如雨下。
然而,那些难民却充耳不闻,
仍啃食的津津有味,
“贱人,贱人,我们做什么关你什么事?看你这细皮嫩肉的,等你死了,我定去将你尸体寻来。”其中一人,如蛇蝎般,贪婪得盯着沈清宁。
沈清宁墨瞳一沉,满身冷寒,一双玉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她们已经不配为人,杀,还是不杀?”
她心里不停的盘旋这个问题,就在她下定决心杀了这些魔鬼时,
“姐姐,你来了,”小女孩惊喜的声音适时响起,将暴怒边缘的沈清宁拉回了现实,
“娘,娘,您醒醒,姐姐来救您了。”
沈清宁紧闭猩红双眼,步履匆匆地走向小女孩。
只见一名中年妇人,气息奄奄地躺在脏乱不堪的干草上。
妇人瘦骨嶙峋,面容沧桑,眼窝深陷,透着一股死气。
其脖颈处已布满尸斑,散发阵阵恶臭。
“尸瘟?”
沈清宁心头一震。
最不愿见到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她即刻抓起一把草木灰,捂住妇人口鼻。
“唔……唔……唔……”
妇人似受刺激,将死之躯忽地坐起,剧烈咳嗽起来。
随即哇地吐出一口黑色脓水。
“快,快杀了这里所有人,否则,整座寒城之人皆难活命。”
妇人气息孱弱,却拼尽全力说出这句话。
“我染了瘟疫,活不长了,快,杀了我。”
“娘,您说什么呢?您不会死的,放心,姐姐一定会救您的。”
沈清宁眉头紧蹙。
“你懂医术?”
妇人看了沈清宁一眼,微微点头。
“我爹是善仁堂的东家,我徐家世代行医。前日城主传我爹给他的小妾们看诊,却遭污蔑,说他图谋不轨,将我家上下尽数屠戮。”
“我当日带小女外出采药,才躲过一劫,便躲到了这里。”
“却见此地众人皆已身染尸毒,且无药可医。”
言罢,妇人又吐出一口黑色脓水,
“杀尽此地所有人,务必。”
话毕,妇人命丧。
“娘,你不要小霜了吗?小霜会听话的。”小女孩不停摇晃着妇人,颤抖哭喊。
沈清宁那悬于空中的手,竟是无法落下,
她看到……
小女孩手臂已然如妇人一般,布满尸斑,
如妇人所言,此地所有人,恐怕都已遭感染。
此时,
她竟见妇人身上爬出尸蛊虫,急速向小女孩爬去。
“别,别过来,”小女孩失声惊叫。
沈清宁立刻上前,运气于掌,一掌拍在尸蛊虫上,用力一捻,
“嘶”,尸蛊虫痛苦扭动,化为一滩脓水。
“尸蛊?”沈清宁凤眸眯起,
“并非尸毒,西域之人,手竟伸得如此之长。”
“莫非是想屠尽三国,独霸天下?”
此时,
她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要造反吗?”
“你们这些贱民,竟敢谋反,反了,反了!”
“来人,将这些贱民统统杀了,一个不留!”
沈清宁凤眸一凛,冷声道:“不好!”
话落,她立刻飞身而去,
赶在这些人动手杀戮之前,抵达现场,一脚将那举刀之人踢飞。
沈清宁眸中寒光一闪,冷声道,
“你们敢动他们一下,试试看是你们的刀剑快,还是我手中的银针快。”
语罢,
只闻“唰唰唰”数声,那些手持刀剑者竟是毫无征兆地倒地,气息全无。
为首之人不禁后退数步,警惕地看着沈清宁,
“你是何人?”
“呵,”
闻得此语,沈清宁轻笑一声,
“你无需知晓我是何人,若是不怕死,尽管来便是。”
为首之人冷眼看着眼前女子,
此女虽身着素衣,然通身气质不凡。寒城何时多了如此一人,为何无人上报?
“大胆,你可知道我是谁?我乃城主跟前的侍卫统领,你竟敢如此与我说话,莫非是活腻了不成。”
沈清宁抬起玉手,晃动着手中的银针,打量着对方的人马,
心头一沉,
竟然来了上百个侍卫,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为首之人,见沈清宁沉默不语,以为她心生惧怕,
遂,高傲地抬头,看着沈清宁那曼妙的身姿,露出下流的笑容。
“我观你并非这贫民窟之人,你若愿跟随于我,我便放你离去。
需知,此处已被城主布下尸蛊虫,不出半日,你们便会全身溃烂而亡。”
说罢,他竟是“yue”了一声,吐出几口唾沫,龇牙咧嘴地笑着,
“什么?”
众难民闻言,纷纷查看自身,
“怎会如此?这可如何是好?”
沈清宁周身杀意弥漫,
这些畜生,实在可恶!
见众人皆面露惶恐之色,为首之人愈发得意,
“美人,莫怪我,亦莫怪城主,只能怪你们命贱,能为城主的大业贡献一份力量,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语罢,他身后的侍卫便将这些将死之人,一并推搡至前方空地。
“放心,待你们死后,便会成为城主大人手下最强的杀人傀儡,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去你大爷的光宗耀祖。”沈清宁忍无可忍,运足内力,一掌挥出。
只听“砰”的一声,那侍卫头子如破布一般,被狠狠地甩出。
“毒妇,你竟敢打伤我,给我上,将这毒妇生擒,老子要好好收拾她,将这些贱民给我看住了,不准放跑一个。”
“是吗?”沈清宁冷声开口,身形闪动,快如闪电。
转瞬之间,那侍卫统领的首级已被她取下。
“怎么?这就怕了?”她一脚踢飞首级,缓缓上前,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若你们不动手,我便动手了。”
话落,她立刻跃起,速战速决,手中的银针未染血,却仿佛有股无形的杀气,收割着那些侍卫的性命。
惨叫声此起彼伏。
“杀人了,杀人了……”
“她不是人,她是鬼,不要命了……”
那些侍卫望向沈清宁,惊恐地喊叫着,颤抖地指着她。
“不准跑,一起上,杀了她!”
“杀!”他们嘶喊着,却不敢上前,只能狼狈后退。
“你们逃不掉的。”沈清宁冷声道,手中银针急速飞出,打落几人的头颅。
惨叫过后,四周鸦雀无声。
那些侍卫吓得肝胆俱裂,纷纷丢下兵器,跪在地上,再无刚才的威风。
“饶命,侠女饶命,我们不打了,我们投降。”
“对,我们投降,别杀我们。”
“滚!”沈清宁冷喝一声。
那些侍卫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屁滚尿流地四散逃窜,只留下几十具冰冷的尸体。
沈清宁缓缓走到尸体前,看着他们脸上的恐惧,道:“死有余辜。”
话音刚落,便见她脸色霎时惨白,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她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