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
御玄澈凝视着那久久盘旋的雄鹰,深邃的眼底似有狂涌的风暴。
近来,他已收到太多关于前线的战报。
此次,慕容枫特意派阿九来寻他,想必事情比他想象的更为棘手。
他握紧手中的缰绳,内心苦苦挣扎,是否应该回去?
他想要回去,但此刻,夜寒尘却不见踪影。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若他客死他乡,本王如何对得起父王的在天之灵?
若是去寻找,恐怕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到。
而且,他的挚爱还在此处。
若此番不辞而别,阿宁她,恐怕会对本王彻底死心。
他不敢想象。
他御玄澈,从未如此失态过。
“本王究竟该如何抉择?”
一时间,御玄澈只觉心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那是来自心房的疼痛。
他眉头紧蹙,那痛,如万根钢针直扎在心尖,又似一把刀在心口搅动,让他痛不欲生,万劫不复!
究竟是回去,还是留下?
不过须臾,他眸中闪着“家国”二字,已替他说明了一切。
他必须回去,一定要回去。
即便此次回去面临难以想象的危机,即便此次离别与宁儿此生再无缘相见,即便有愧于父王。
哪怕心爱的女人成为别人的新娘,哪怕这是他御玄澈的宿命。
“本王也必须要回去!本王不能用千千万万的冤魂来铸就自己心中的锦绣山河,
更不愿看到大定的子民陷入水深火热,外族铁蹄之下,寸草不生,生灵涂炭!
阿宁,对不起。我为你而来,如今又为万千将士而返。但愿,一切都为时不晚。”
不等良久,他缓缓转过头,眸光落在那不远处的寒城之上,
宛若要将里面,自己心中所牵挂的人和事,皆印在自的眼底,融进自己的灵魂!
他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低沉的说道,
“将西域的那名圣子带上,与本王一道回战场。”
没错,那位乔装成城主府大小姐的男子,正是西域新上任的圣子。
只见他话毕,便收紧缰绳,驾驭黑风。
“驾!”
他低声呵斥,双腿紧紧夹住马腹,欲挥鞭驱马,疾驰而去,
然而,却有两名身负重伤的龙卫,倒在了黑风即将踏下的马蹄之处,
突然,黑风一声长啸,便在这片雪地上,硬生生地转了个弯,
随后,掉转马头,走向那两名龙卫身旁,
御玄澈眼神微凝,面无表情,他低头看着那两个嘴角流着鲜血的人,眼神深邃,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龙一翻身下马,没一会儿,他伸出右手,探向重伤倒地的其中一人,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还有气息。”
听到这话,御玄澈眼中墨色翻滚,眼底似有一丝冷光,逐渐弥漫开来,
只见那名龙卫,艰难地挣扎着,连滚带爬地来到他的马前,他正是护送那些女子离开的龙卫中的一个,
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撤退,想着把这些人安顿好,就回去帮沈清宁一把,
没想到,在撤离的过程中,竟然遭到了埋伏,
原来那寒城主和二当家带兵堵在前方,
而后方也被这些女子的家人截断了后路,
本以为这些人不过是些乌合之众,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卑鄙地用毒,无奈之下,他们几人只能留下断后,让那些女子自己逃命。
等他们解决了这些人,自己已经坚持不住了,
“主,主子,属下失职,沈小姐和那群女子都遭到了城主府和匪徒的围追……堵截……属……”
话还没说完,那颗带血的头颅,就深深地埋进了地上那洁白的积雪里。
龙一面色凝重,俯身,将那埋进积雪里的头颅,轻轻捧起,
捧至自己眼底,仔细端详,
但见那张曾经刚毅的脸上,一片苍白,毫无血色,
但见他的双手在微微颤抖,闭上双眼,似在调整情绪,
“主子,他去了。”
御玄澈此刻已然蒙在了原地,脑海中似有电闪雷鸣,却又一片空白,
他如今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但觉自己四肢冰凉,毫无温度,那握紧缰绳的手,在颤抖,在滴血。
龙一见之,慌忙开口,
“主子……”
可这时,那盘旋离去的阿九,那鹰唳之声,再次传来,其声甚是尖锐,甚是着急,
似若在催促他们,抓紧启程。
御玄澈蓦地抬眼,眼神如刀,直直望向了远处那高耸入云的雪山,
只听他冷冷的下达命令,
“你留下,带领龙卫,寻找夜寒尘,还有,告诉他,千万别死了,本王放手了…
…将阿宁托付给他了。”
话音刚落,他便狠狠一夹马腹,
在这雪地里,黑风便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般,驮着御玄澈,疯狂的奔驰而去。
他要前往慕容枫的边境,边关,
此刻,在他眼底,只有两个字:【回营!】
可心底,却是无尽的不甘,以及,那深深的愧疚。
“阿宁,对不起,我放手了……,自此,我们相忘于江湖吧!”
雪,静静的落在他的眸中,
似要渗进他的心底,将那刚刚结起的不甘的坚冰,再次坚固。
冷冽的北风,呼啸而过,犹如一只怪兽,想要看透他内心的惆怅。
不知不觉间,黑风载着御玄澈,已行了数百里。
一路上,尽是荒芜,一路风雨,御玄澈浑然不觉!
然,他不知道的是,在阿九那最后一声嘶鸣之下,
那躺在黑风寨床榻之上的沈清宁蓦地睁开了双眸,
但见她的眼底寒光乍现,须臾之间,她似乎想起什么,
只见她豁然起身,推开了身前的木窗,那窗外,正是呼啸而过的风雪,
却吹不散她心头瞬时涌起的不安,
她蹙眉,飞身立足与黑风寨的最高处,
寻着脑海中那道急促的鹰唳声向北望去,
“若我没听错的话,那该是阿九的声音,那是御玄澈在北境战场驯养的雄鹰,
它怎会出现在此,莫非……”
下方两名身着有着黑风寨标志铠甲的将领,突然开口呐喊,打断了沈清宁的呢喃之声,
“荨茴姑娘,燕大在大厅等候您多时了,还请您前去一趟,商议要事。”
他们乃是黑风寨有头有脸将领,走到哪里,无不是受人尊敬,
但看此刻这两人的神色,却有着对沈清宁浓浓的畏惧,以及那化不开的敬佩,
遥想昨夜宴席之上:
沈清宁坐在客席之上,与大当家的以及众人开怀畅饮,
觥筹交错之间,大当家敬了沈清宁好几杯酒,她也从不推辞,尽数饮尽,
酒过三巡,众人正开心之际,只听沈清宁故作有几分醉意的模样,
突然开口说道,
“闻听大当家的夫人小姐今日归来,这接风洗尘宴上,岂能少了她们二人的身影,不知嫂夫人何时过来?
又或者,大当家的金屋藏娇,舍不得让人窥见嫂夫容颜分毫。”
大当家的抬眸,但见沈清宁容色不改,眼底几分迷离,似有几分醉意,
可眼神之间却满是好奇之色,
遂,心头有些得意,
遽然间,只听“咣”的一声,酒盏重重落下之声,
紧接着,只听他豪迈的大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姑娘莫急,来人,去看看夫人和小姐收拾好了没有,让她们快些过来,莫让本寨主的贵客等急了!”
“夫君,”
他话音刚落,只见门外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言语之间难掩欣喜之意,
大当家闻言,立即起身,向来人看去,
沈清宁挑眼望去,
但见一个身着红衣,面容姣好的女子,
那女子眉目含情,眼波流转,有着几分绝色,
而另一人,娇俏灵动,甚是可爱!
沈清宁见此,清冷的眸底藏着几分狠厉,
原来是这两位,看来,秋娘她们十有八九已然落在了此处,
只是,当时她不是吩咐了几名龙卫护在她们身侧,带她们撤离吗?
她们在此地,那龙卫呢?他们去哪了?
他们根本不会枉顾自己的命令,让那些女子落到此处,除非…他们出事了!
到底撤离之时,发生了什么?
想到此处,沈清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掩去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寒意,
若真是这二人干的,那么这大当家的绝不像自己看到的那般仁义道德。
毕竟,能让身手不俗的龙卫栽了跟头,又岂是平庸之辈。
那道如麻入骨的酥声,入了大当家的耳膜,令其心尖儿一颤,
“夫人,你来了啊!让为夫好等!”
说着,下意识的绕过桌案,迎向几步,
但见那红衣女子抬手,以拳捶心,娇嗔道,
“哎呀,夫君,妾身不是故意来晚的,听说夫君今日得了绝色美人,妾身以为夫君怕是早已忘了妾身,
所以,所以便磨蹭了些时间,与那些姐妹闲聊了几句,
让夫君亲自迎接,好挫挫夫君的锐气,让夫君知道妾身心中的怨气,
哎呀,夫君,你莫要生气嘛~”
说着,身子便靠在大当家的怀里,娇嗔的撒娇道,
“夫君,妾身已经来了,夫君可否心疼一下妾身,原谅妾身~
若是夫君心里不舒服,夫君尽管罚我。”
说着,便撒娇似的伸出双手,搭在了大当家的脖颈之上,
“夫君,你说,妾身自罚一杯如何。”
说着,娇笑着推搡了一下眼前的大当家的,
“好,夫人说啥就是啥,想要喝酒,那便喝吧!”
大当家的丝毫不拒绝,宠溺的搂住她的腰肢,二人举止甚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