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人的地盘铲除别人的门派,听起来是不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林高帆也揣摩不透唐云飞的想法,他从未听过唐门与五毒教有什么过节;况且五毒教前任教主骆云无故失踪后,五毒教已很少在江湖上走动。
只是唐云飞的那一句:“剑门关一战你虽有出力,但江湖中人却不会记得你的名字。”却深深地刺痛了他。
若想要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你必须要做出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黄钟力战云南三毒、上官嫣挑平江西十八寨、唐云飞年纪轻轻便与华山掌门卓弈衡战了个平手、乐羽更是在武林大会力压雄夺得武林盟主。
他们每个人都做出了一件能让自己成名的事,可是我...
林高帆默然半晌,他做的事虽不少,出的力也很多,可是江湖上连听过他的人都很少。
他握紧了拳头,已决心要做一件大事,一件能让自己成名的大事!
......
现在已是晌午,太阳将血河照的更加浓烈。
这味道也实在够腥,比死人的气味还腥。
只因毒蛇的内胆已喷的四处都是,蝎子的毒尾已断成两截,蜘蛛挂在网上,仿佛永远也落不了地。
林高帆已靠在墙角,不住地喘气...
他的衣裳已没有一处完整,他至少已经中了蛇毒和蝎毒,危难之际,还不惜用牙齿咬穿了蜈蚣!
五使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若不是他提前知道几人的习性,恐怕此刻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了。
唐云飞也好不到哪去,他的脸上又多了数道刮痕,他的头发已凌乱,他的大腿已鲜血淋漓。
他们的血流经石板道,汇聚在一起,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璀璨;不凋不败,妖冶如火。
两位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竟落得如此下场,若是给那些迷恋他们的女子瞧见,岂不大吃一惊?
唐云飞虽计划周全,只是五毒教并没有那般不堪一击,他本以为五毒教教徒间防范心奇重,却没想到危难关头,他们视死如归,竟不虚唐门弟子。
他们二人如此惨象,岂非要交代在这里?
好在对面也只剩下两个人,二对二,胜负仍很难说。
五毒教右护法葛天冷冷道:“两位当真以为五毒教徒有其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我二人虽已受了重伤,但你们五使只剩一使,还能有什么能耐?”唐云飞冷冷道。
“我五毒教极少涉入中原,你们先是害死我教左护法,又带人屠教,究竟有何图谋?”葛天厉声道。
林高帆冷笑一声:“五毒教的教众是如何组成的,葛护法难道不比我清楚?五毒教平日干的什么勾当,葛护法还用我一一道来?林某不图什么,图的只是正义而已。”
啊哈哈哈哈!葛天突然仰天长笑:“唐门的人居然和我谈正义?”
“我唐门虽用暗器,却从不屑于用毒,可你们五毒教就连弟子之间都可以互相毒害;比起你们,我唐门确实可算作正派了。”唐云飞淡淡道。
纵使三人气力不支,言语上也绝不输了气势。
“好,纵使五毒教只剩我二人,我也定会竭尽全力!”他的毒物全都死了,他只剩下一柄大刀。
他挥动着大刀,已冲了上去:“毒蛇灵使随我扞卫五毒教!”
那毒蛇灵使双袖大开,已射出数十条毒蛇!
林高帆气力已竭,实在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去抵挡对方的冲击。
唐云飞虽也累的坐在了地上,但他的双手往外一甩,已射出了十三枚龙腾梭!龙腾梭本是唐云飞的看家武器,事到如今,他也不能再有所保留了。
龙腾梭与毒蛇此时皆为武器,只不过龙梭镖为死物,毒蛇乃活物,究竟谁会胜出?
噗嗤噗嗤...那数十条毒蛇已吐出信子。
只听“呼呼”几声,十三枚龙腾梭竟全对准了葛天。
林高帆正诧异唐云飞这招是否太险之时,毒蛇竟好似转了个向,咬在了葛天的各个要道。
你!葛天还来不及回头,龙梭镖已刺破了他的胸膛。
只听“砰”的一声,他跪在了地上。
石板尽裂,葛天又倒在了地上;他的嘴唇发紫,竟没有流出一滴血。
那毒蛇灵使突然仰天长啸:“爹...娘...你们安息吧!”
林高帆望向唐云飞,满目迷茫,好似在说:“这究竟怎么回事?”
唐云飞艰难地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毒蛇灵使身旁,轻轻道:“阿萝...”
那毒蛇灵使伏在他的怀中开始痛哭起来,原来阿萝竟是五毒教的五使之一。
残阳如血,这里的血却更深,更浓。
林高帆眼一黑,突然跪在了地上。
唐云飞拍了拍阿萝的背,阿萝这才走向林高帆,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将它涂抹在林高帆中毒的五处地方。
“多谢...”林高帆的声音弱了许多。
现在五毒教的人已全死光了,此事传出去,他定能扬名立万。可是他看到这尸横遍野,突然觉得空得很,这似乎并不是他要的方式。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长叹一声:“扬名立万的背后究竟需要多少鲜血的堆积?”
“这便是江湖,你若不打败武功前列的人,怎能跻身高手之列?你若不做出正义的举动,又怎会增长你的威望?”
唐云飞又道:“侠者,不惜身,不惜财,敢为常人所不敢为之事。义者,天下公理,道德共识。你今日铲除了五毒教,已皆具二者矣。”
“你已全然不在乎?”林高帆道。
唐云飞惨笑一声:“你总该知道,很多时候我并没有太多的选择;我与你说的话总是比别人多些,只因我很羡慕你的潇洒不羁,可以肆意妄为,有自己的选择,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我却还没能过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林高帆摇摇头:“是吗?可你至少还知道自己想要过什么生活,而我却连自己想过怎样的生活都不清楚。”
“通常只有一种人才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唐云飞道。
“哪一种人?”林高帆忙道。
唐云飞长叹一声:“什么都有的人。”
林高帆沉默半晌,突然抬头,喊道:“骆...骆姑娘呢?”
阿萝往南边的屋子一指,他已朝南边奔去。
唐云飞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转向阿萝:“你现在有何打算?”
阿萝已哭得梨花带雨:“我还能怎么办?”
她往唐云飞胸口一锤,又靠了上去。
“唐宁,去准备马车。”唐云飞道。
唐宁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门主,马车早在守候。”
“林公子呢?”唐云飞道。
“门主放心,林公子一切需求,我都已备好;请门主和阿萝姑娘先上车吧。”唐宁道。
马车疾行,伤心的人已经离开了伤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