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回身,看见眼里蕴含着一缕恼怒神色的安格斯·卡奈。
“好好的,挖它做什么?”安格斯摆出父亲的威严,向费赛尔质问。
“牧花青草园没有热水,我想查找出其中的原因。”费赛尔道,“然后又发现这里被污染了。”他弯腰捏了一点泥土,举给安格斯看,“父亲,土的味道不对,有疑似重金属污染的味道,我怀疑这地方已经出现问题了。所以我建议,牧花青草园暂时不要住人,待西塔莱教授和我完全检测之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污染?”安格斯看看水坑里面的样子,露出一脸困惑。他又看看蹲在一旁的西塔莱,然后微微颔首示意,客气打招呼道,“教授,好久不见。光临寒舍怎么也没通知我一声呢?我也好有所准备不是?”
“客套话就免了,所谓的准备也不用。”西塔莱教授站起身,生硬而平板地说,“赶紧叫些人过来帮忙,再顺便带几套防护服过来。我和费赛尔要开始忙了。先别来打扰我们工作,谢谢,安格斯大人。”说罢,他便重新蹲下,又叫费赛尔道,“费赛尔,来,帮我把水管周围的泥土再多挖一些。”
安格斯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寻的不悦。
“父亲,那……我就先忙了。”费赛尔有些胆怯地说。
安格斯摆摆手,示意他自便。费赛尔转身开始挖土。
“阿德,什么情况?”
阿德上前,简单汇报起了事情的经过。在汇报的过程中,安格斯露出不怎么愉悦的表情,但阿德不知他是在对谁不满——或许是阿德,因为他私自联系外面的维修公会,并差点放外人进来了;又或者是费赛尔,因为费赛尔挖坑刨土的行为,明显引起了安格斯的不满;还或者是西塔莱教授,因为他不尊重大人,而且那句‘安格斯大人’的叫法,明显有着阴阳怪气的意味。
听完汇报后,安格斯点点头,然后悄悄吩咐道,“这样,你先去仆役队多叫几个人过来,然后再让爱丽丝带几个女仆,准备些吃的喝的和干净的换洗衣服送来。还有防护服、检测试剂一类的东西——安保队那里全有,你让他们一同带来。”
“好的,大人。”
“教授,您列个清单,我让阿德一并带来。”安格斯向西塔莱问。
西塔莱说了几样东西,阿德用手表一一记下。
待一切就绪后,安格斯便让他快去快回了。
阿德转身离开。
“教授,防护服马上送来,”他听见安格斯礼貌地建议道,“所以你和费赛尔,还是先上来等会儿吧。万一真有污染,对你们的身体也不好。”
但是西塔莱教授并没有理他,而是和费赛尔继续说起了有关污染的专业话题。阿德听不懂这些内容,而且随着他的逐渐远离,他便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声了。
半小时后,仆役队、女仆队和安保队的人尽数到齐,安格斯开始指挥调度——仆役队的下去帮忙挖坑,在穿戴好防护服之后;女仆的要给大家准备食物,并搭起临时休息帐篷;安保队的则要在西塔莱教授的指挥下,在周围拉起警戒线,以防止无关人员进入。
明明就是个水管维修处理、检测污染程度的小型工程,可让安格斯这么一弄,就显得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阿德看得出来,西塔莱教授很是不满,因为他听到他说:弄这么多人过来干嘛?显摆你家里人多呢是吧?你爸这人,可真是够呛。
费赛尔悻悻一笑。
在大部队开来后,老教授便把费赛尔叫上了岸,然后去一旁洗手洗脸消毒,接着便去帐篷里,检测起了疑似被污染的土样。在检测之前,他还把立在一旁、等着伺候他们的女仆给撵走了。
安格斯示意阿德去偷听检测结果,阿德照做。他在二人所处的帐篷外站住,假装玩起手表。
“……教授,好像不是污染,”费赛尔道,“我一共检测了三次,并没有发现被污染的迹象。”
“我这头也是。”西塔莱说,“水没问题,土壤也没问题,可就是这个味道不对……还有,水管是怎么坏的呢?这也没起化学反应啊?但看起来又像是被腐蚀的……”
帐篷被扒开的声音响起,接着是二人一同向外走的动静。
“得下去仔细看看。”西塔莱教授说。
阿德闻言,偷偷跟上。
此时的土坑,已经被仆役队的人挖成了扩展到三倍的样子,水管完全露出,污水也被清理干净。费赛尔和老教授穿上防护服,再次进入坑内。
“先别挖了。”西塔莱命令道,众人停手。
西塔莱和费赛尔来到水管泄露处,再次蹲下查看。
“谁去关下水阀?”半晌,西塔莱环顾四周,问道。
离他们很远的一个仆役说他去。
十分钟后,水阀关闭。
西塔莱命人取来一个观测机器人,将其放置在了水管泄露处,然后直接坐在水坑里,用机器人传回的影像,研究起了裂痕的成因。
“费赛尔,你看,”他将悬浮屏递给费赛尔,“不是腐蚀,而是细小颗粒的撞击,刚才是因为污水太多,所以我们都没能看出来。”
“嗯,看到了,确实是撞击出来的裂纹。不过,它好小啊,只有纳米大小?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西塔莱沉吟片刻,道,“有点像‘浮云幻象’工程的构成粒子。”
费赛尔大为震惊道,“教授您的意思是说——天上的云彩掉下来了?”
天照岛上空的所有云层都是由此项工程制作出的幻象粒子构成的。它们并不是真实的云朵,而是公司的科技产物。
“不是云彩掉下来了,而是组成云朵的纳米粒子掉下来了。撞击角度是自上而下的,”西塔莱一边说一边仰望起天空,“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指向天空的西北面,“这东西应该是从那边过来的……费赛尔,近期你家里发生过什么异常想象没?比如类似极光的东西,又或者是类似闪电一样的景观?”
费赛尔摇头道,“都没有……”
西塔莱点点头,然后道,“我猜,水管是被它砸坏的,那股怪味也应该是它给弄出来的。”说着,他满是凝重地看向天空,又感叹道,“任何事物都会出现衰变的趋势,看来那位老师,也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人啊。”
费赛尔有点懵的样子,“嗯?哪位老师?什么老师?”
西塔莱拍拍他的肩膀,淡淡一笑道,“就是研发这项工程的那位教授。”
费赛尔略显激动地说,“哦。那我能……”
“早就过世了,你见不到。”
费赛尔颇显失落地说,“哦……”
“这东西还挺危险的。”西塔莱站起身,继续道,“幸亏没有砸到人。要是砸到人了,可就真出大事了。看来这项工程,也要进入维护的阶段了。”
费赛尔也站起身,“这项工程是哪个部门负责的?”
“源先生直接管辖的防御部门。”西塔莱苦笑一声道,“所以啊,我又得去打扰他老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