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一步检测之后,西莱塔教授最终确定了水管破裂的原因——正是由于‘浮云幻象’工程掉落的纳米微粒,击穿了水管所在地的土地所致。面积不大,掉落的数量也不多,被影响的范围也很小。不过他也无法找出这些微小的罪魁祸首,因为他既判断不了它们的速度,也没有将这片土地掘到几百米深的能力,所以在得出结论后,他便解除了污染的警报。安格斯见状,便命人更换水管、填土回坑、撤离封锁了。西塔莱走回帐篷,用悬浮屏写起邮件。
水管的替换工作很快做好,而且是由霍夫单独完成的。见状,阿德不禁皱起眉。原来你就会修这些东西……原来你那会儿拦着拉桑,是因为不想帮忙……
待一切完毕之后,仆役队和安保队的人便离开了这里,只剩下女仆队的人留在了现场。拉桑略带歉意地同阿德道了别,霍夫则是面无表情地走开了。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阿德心想:算了,反正我和他们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就这样吧。
不多时,帐篷内响起西塔莱打电话的声音——
“对,是我发的。”他的口气很不客气,貌似对方是个令他极其讨厌的人。
他听对方讲了一会儿,然后皱起眉,满是不悦地说,“邮件里附带数据报告,你没看是吗?什么叫我在多管闲事?等它砸死几个人的时候,才不是多管闲事?还不会出现问题,你哪来的自信啊,马尔锡?这东西都已经运行四十几年了好吧!”
对方好像又说了一句什么,西塔莱教授直接怒了——“你要是不想排查,我可以帮你排查,你要是不想承担责任,那就由我来承担责任!什么叫我打扰到源先生的休息了?你别为自己的懒惰寻找借口!”
他深吁一口气,暴怒道,“什么叫我总是小题大做?不下十枚的纳米粒子掉下来了,你管这叫小题大做?这可是高速下坠的纳米粒子,可不是什么一般的东西!而且,这是明显的人祸,不是什么无法干涉的天灾!”
他停顿了一会儿,应该是在听对方的说辞。“这可是你说的,你千万别后悔。”他再次深吁一口气,“行,我现在就去排查。不过,马锡尔,我也得提前告诉你一声——一旦被我发现此次事件是由于你们防御部门玩忽职守造成的,那我将如实汇报给源先生!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通话就此结束,西塔莱铁青着脸,走出帐篷。阿德还听到他抱怨了一句——“什么东西!真不知道源先生看中他哪一点了,居然把他放在了那么重要的位置上!”
“教授,你刚才怎么发了那么大的火?发生什么事了?”一直在外等待的费赛尔走上前,问道。
“没什么,”西塔莱长出口气道,“被一个学术败类气到了。对了,你准备一下,一会儿跟我回趟公司,我们去检查下‘浮云幻象’工程的近期有关数据。”
费赛尔一愣,然后激动且紧张地回应道,“是!”
“用穿得正式一点吗?”他又问。
西塔莱瞥他一眼,皱眉道,“又不是去相亲,什么正式不正式的。怎么舒服怎么来,我们是去熬夜加班看数据的。”
“知道了,教授。”费赛尔不好意思地一笑。
这时,安格斯迎了过来。他满脸堆笑,邀请教授去旁边休息一下,然后再顺便叙叙旧——一座临时搭建起来的凉亭那里。大型遮阳伞底下的桌面上摆满了切好的水果和沏好的茶饮,爱丽丝和芭芭拉站在一旁。
“没什么可聊的。”西塔莱硬梆梆地拒绝道,“我也没那么多时间。”
安格斯套起近乎,“咱们老同学都好久没聚过了,还希望学长能赏个脸。而且我也想同您了解下费赛尔最近的学习情况。这孩子呢,比较呆板,所以他要是有什么冒犯到的地方,还请学长见谅。”
西塔莱一边走一边说,“我可没在北区生活过,所以你这声‘学长’,我可承受不起。”西塔莱教授面无表情道,“至于费赛尔的学习情况,我就更跟你说不着了,因为你又不懂,就像我不懂你们这些大人物的弯弯绕绕一样。”
安格斯尴尬笑道,“学长说笑了,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哪里是什么大人物了。”
“次长还不是大人物?那什么才能叫做大人物?司长吗?”西塔莱顿了一顿,“噢,对了,我差点给忘了,司长刚被你弹劾下台,所以你这个次长,才是岛上目前权力最大的那大人物。”
“学长,你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安格斯硬挤出笑容说道,“里特劳斯是因为违纪违规才会被弹劾的,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权力。至于权力大小的问题,我也不同意你的说法——因为不管是岛办公厅也好,还是司长、次长的职位也罢,还不都是来自于岛民的选择?我们这些人,不过是替他们行使权力的代理人罢了。我哪里有什么权力?最高法不都规定了嘛——天照岛的一切权力属于岛民。所以我又怎敢有如此僭越之心呢?”
西塔莱微微一笑,“是吗?好像每个进去之前的官员,都会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安格斯大人,您不会也是在‘演戏’吧?”
听闻此言,安格斯登时拉下了脸,他也不再露出讨好的表情,而是板着脸质问道,“学长,过分了吧?我好心好意请你休息一下,你为何要三番五次给我难堪?还当着我孩子的面?西塔莱,你给我说清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进去之前的官员都会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你讲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西塔莱停住脚步,冷冷地看向他,冷笑道,“没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安格斯的眼里几乎喷出火来。
他们二人开始互相瞪视。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阿德闻出了战争的味道。
随后,这两个老头居然表现出了想要打架的姿态。此时的他们,看起来就像两头正欲争夺地盘的山羊似的,主打一个互相不服。阿德做好了随时护住安格斯大人的准备。
“父亲,教授真的要回公司,他也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您误会他了。”这时,费赛尔连忙打起圆场,“我也要过去帮忙。”说着,他又劝起西塔莱,“教授,我们还是快点回公司吧。您刚才不是说这件事很重要吗,所以我们就别耽误时间了。”
最终,还是安格斯妥协了,他迅速转换了笑脸,对西塔莱说道,“呵呵,学长,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您可千万别生气。既然您有事情要忙,那我就不做挽留了。费赛尔,替我送送教授。”
“是,父亲。”费赛尔长舒一口气。
西塔莱根本没搭理安格斯。西塔莱哼了一声,径直离开。费赛尔同安格斯道别后,也迅速跟上。
安格斯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随后又慢慢变得阴沉起来。他死死盯着西塔莱远去的背影,狠狠咬起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