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百口莫辩,邵公子的困局
吃瓜群众一路追随那个光溜溜的学员,想看看到底是谁。
邵公子怕丢人,于是赶忙抓起一把地上的尘土就往自己脸上和身上抹,那脸当即被涂得漆黑。
他想借此不被众人认出自己。
咻咻咻——
几道人影闻讯而来,将邵公子围在了中间。
“好了,没什么好看的,都散了吧。”
原来是几个开会的导师察觉到异状,便草草散会,匆忙赶了过来。
在空明殿的训诫室里,邵公子满脸通红地坐在一张椅子上,而几个狗腿子则老老实实地在不远处排成一排。
朱黎也被叫到了训诫室中。
在他们对面,有一张长长的桌案,东来、吕岩、白羽三位导师面色愠怒地坐在桌案后面。
“你们真是胆大包天,我就片刻不在,你们便在我的地盘上闹事。”
面对东来导师的怒喝,朱黎神色镇定,而邵公子的几个狗腿子却瑟瑟发抖。
东来导师指着朱黎说道:“朱黎,你先讲讲是怎么一回事。”
朱黎说道:“我进去泡温泉,”而后指向几个狗腿子,“这几个人呵斥我,说我用了邵公子的专用水池,让我滚出去,于是我就换了一个池子接着泡。”
东来导师打断了朱黎:“什么邵公子的专用水池?灵修院的温泉水池何时变成邵公子专用的了?”
东来导师满脸怒容地看向邵庸。
邵庸不敢抬头,东来导师又看向那几个狗腿子。
一个狗腿子想要在邵公子面前表现一番,于是说道:“我们……我们是闹着玩儿的,想跟……想跟那位新来的学员开个玩笑。”
邵公子心中暗暗称赞他机灵。
东来导师随即让朱黎继续说。
朱黎接着说道:“换了一个池子后,我就闭目养神,专心恢复灵力和元气,后来那几个人趁我闭目静心之时,悄悄把其他学员都驱赶了出去。”
东来导师再次打断了朱黎,怒问道:“可有这回事?”
那个狗腿子胆子稍微大了一些,说道:“他胡说,那些人是自己走的,他也说他一直闭着眼睛,闭着眼睛怎么会知道其他人是被我们赶走的?”
其他几个狗腿子也纷纷小声附和道:“就是……就是……”
东来导师让朱黎继续。
朱黎继续说道:“当时里面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他们便围了过来,说,我泡的池子也是邵公子的,并让我滚蛋,还说没有实力就没资格在那里泡温泉。”
东来导师又看向那几个狗腿子。
“你们是这么说的吗?”
另一个狗腿子也跟着说道:“我们是跟他闹着玩的。”
东来导师让朱黎继续。
朱黎说道:“他们当时围上来就开始动手,几个人开启了神藏,头上冒出灵台虚影,还有一个人手中多出了一把蓝汪汪的元气剑。”
一个狗腿子大声抗议道:“我没有,我没有,不是这样的。”
东来导师又问向其他人:“他手中有没有元气铸剑?”
通常,能够使用元气铸剑的学员,都是打通了五藏境界的中阶学员。
而元气铸剑通常是用来对付中阶妖兽时才使用的神通。
学员之间一般的小打小闹还不至于动用元气铸剑,除非是起了杀心。
那个在温泉浴池唯一使用过元气铸剑的狗腿子,当即明白这是朱黎给自己设的陷阱,无论如何也不能往里跳,因而坚决否认自己曾动用过元气铸剑。
其他人自然也清楚这是个坑,只是表现出的状态和神情各不相同。
面对东来导师的询问,他们有的矢口否认,有的面露难色,有的干脆闭目充耳不闻。
如此一来,东来导师的心中便有了答案。
“朱黎,你接着说。”
朱黎说道:“当时我只听到那位邵公子大喊一声:‘这是谁呀?’紧接着,那个邵公子便骑上一朵浪花,腾空而起。”
那邵公子满心怨气地说道:“那是浪花吗?那是浪花吗?那是水龙卷,那是战技水龙卷。”
东来导师怒喝道:“我让你插话了吗?”
东来导师挥了挥手,示意朱黎继续讲。
朱黎接着说道:“那个邵公子骑在浪花上之后。”朱黎又指向几个狗腿子,“他骑上浪花之后,这几个人就都说自己瞎了,看不见了。”
“嗯?”东来导师打断朱黎的话,问那几个人:“你们怎么就看不见了?”
一个狗腿子如实回答:“当时有一道极其耀眼的强光朝我们照过来,我们只感觉眼前一亮,随后转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东来导师又问朱黎:“当真有一道极亮的强光吗?”
朱黎一口否认:“没有啊,哪来的强光?”
东来导师问道:“那他们怎么说自己看不见了呢?”
朱黎回答道:“邵公子光着身子骑在浪花上,他那玩意儿还在空中乱晃,我看了都觉得辣眼睛,于是就闭上眼睛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估计他们当时应该也觉得相当辣眼睛吧。”
东来导师未作表态。
“后来呢?”
朱黎说道:“后来那邵公子骑着浪花就出了浴场,我当时都看呆了。”
东来导师转而对邵公子说道:“你来阐述一下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邵公子吞吞吐吐。
“我……我……事情并非像他所说的那样。”
东来导师说道:“我不仅会听他讲,也会听你讲,然后由你们相互辩驳,我们最终会做出判定。”
邵公子深知自己如实相告必然理亏,毕竟是自己先行欺负他人。
但在整件事情中,真正吃亏的却是自己,所以他也迫切地想弄清楚这道水龙卷究竟是谁所为。
他不知如何开口,于是再次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的爹是邵家的现任家主……”
东来导师神情肃穆。
“正因如此,我才让你坐在这儿,否则你也得与他们一样站着陈述。我现在要你即刻讲述事情的经过,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邵公子见搬出自己家族收效甚微,于是硬着头皮说道:“我的一帮朋友见那小子进来泡温泉,模样甚是张狂,于是……于是就打算吓唬他一下。”
东来导师打断邵庸的话,问道:“他如何张狂了?”
邵庸左顾右盼地回道:“他……他……他大摇大摆,走路的姿态极其嚣张,还进了我泡澡的池子,所以……所以我的那帮朋友有些看不惯,就想吓唬他一下。”
吕岩导师提醒似的问道:“他们刚才不是说,是跟他闹着玩的吗?”
邵庸当即改口道:“对对对……是闹着玩,是闹着玩的。”
几个狗腿子瞬间心生感动。
“邵公子这时候还能护着咱们,真是重情重义。”
东来导师问道:“到底是吓唬他,还是闹着玩?”
邵庸说道:“是吓唬他,也是闹着玩,他们是想一边闹着玩,一边吓唬他,但主要还是闹着玩。”
东来导师问道:“后来呢?”
邵庸继续说道:“后来……后来其他人都陆续离开了浴场,就剩他一人了。”
吕岩导师问道:“就剩他一人了,当时他在何处?”
邵庸回道:“他……他……他在另一个池子里。”
吕岩导师问道:“他在池子里做什么?”
邵庸回道:“他闭着眼睛……哦不对……他瞪着眼睛在泡澡。”
吕岩导师问道:“所以呢?所以你又不高兴了,于是又想跟他闹着玩,是吗?”
邵庸此时内心无比煎熬,他想现编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情节,可左思右想却处处受到限制。
一个狗腿子实在看不下去,便自告奋勇,挺身而出。
“是我们看不下去了,于是就想教训一下他。”
东来导师大声斥责:“我让你说话了吗?”
那狗腿子身躯一颤,随后不敢吭声。
邵庸赶忙说道:“我朋友看不下去了,于是就想上去教训他一下。”
吕岩导师问道:“后来呢?”
邵庸一边思考着如何编造谎言,一边说道:“后来……后来……后来突然跑进来一个浑身黑乎乎的人……对了,就是有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人跑了进来,还跳进了我泡澡的池子里,溅了我一脸泥,对,就是这样,随后我就被一个水龙卷给托举起来了。”
邵庸一直绞尽脑汁想着如何编造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场景,以至于对那个突然跳进自己池子里的家伙竟忘得一干二净。
当突然想起那个浑身泥垢的人时,那欣喜的神情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身上黑乎乎的人?”吕岩导师满脸疑惑,不禁问道,“就像我们在浴场外发现你时那般模样?”
邵庸赶忙回应:“对,没错,跟我之前一个样……”话刚出口,他瞬间就后悔了。“糟了,我瞧见了那黑乎乎的人,可他们没看见啊。就算看见了,也只是看到我往身上涂完泥土的样子。哎呀,这下完了。”
邵庸赶忙改口:“不……不对,没有什么黑乎乎的人,我大概是记错了。”
东来导师顿时火冒三丈:“什么黑乎乎的人?怎么又突然冒出个这号人?你到底瞧见没瞧见?”
邵庸心里盘算着,要是不承认有那黑乎乎的人,自己被水龙卷托起来这事可怎么解释?毕竟当时确实有人施展了元气铸剑,可这事儿绝不能说,说出来就性命难保,还可能连累自己。他隐隐觉得,自己被水龙卷托起极可能与那浑身黑乎乎的人有关。于是,他心一横,说道:“对,确实有个浑身黑乎乎的人跑进来,接着跳进我泡澡的池子里,随后我就被水龙卷托起来了,肯定是他干的。”
东来导师见邵庸一会儿这么说,一会儿又变卦,不禁心生厌烦,转头问朱黎:“你见到那个浑身黑乎乎的人了吗?”
朱黎怎会供出覃文?他立刻否认:“子虚乌有。”说着,他指向那个施展元气铸剑的人,“那道水龙卷就是他用元气铸剑后弄出来的。”
被指的那家伙身躯猛地一颤。
“我就问你看没看到那个黑乎乎的家伙。”东来导师无奈地摇摇头,又问那群跟班:“你们瞧见那个黑乎乎的家伙没?”
这时,那群跟班想法各异。有的觉得该说出那个浑身黑乎乎的家伙;有的认为说出来只会给自己找麻烦;还有的左右为难,毕竟当时大家注意力都在朱黎身上,谁都没留意公子说的那个黑乎乎的人。东来导师这一问,有人点头,有人摇头,还有人眼神空洞。
看到众人这般反应,三位导师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东来导师说道:“好了,事情的大致经过,我们也了解得差不多了,现在来谈谈水龙卷的事吧。”
东来导师说完,便开始留意众人的神色。只见朱黎气定神闲,邵庸略显底气不足,而那帮狗腿子则神色慌乱,且姿态僵硬。
东来导师决定从那几个人入手,于是向那帮狗腿子问道:“现在,你们来说说,那水龙卷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群狗腿子呆愣半晌,不知如何作答。
东来导师指着那个被朱黎指认施展过元气铸剑的狗腿子说道:“你来讲。”
那狗腿子咬着牙看向朱黎说道:“肯定是他在捣鬼。”
朱黎神色淡然,甚至还带着几分不屑。
东来导师问道:“你的意思是,是朱黎施展出了水龙卷托起了邵庸?”
狗腿子回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吕岩导师又问道:“你是说,当时你们围住他,准备对他动手,结果他没对你们出手,而是向另一个池子里的邵公子动手?”
事已至此,大家反倒觉得不如豁出去,有人带头说什么,众人便一致附和。之前大家意见不统一,实在太过被动。吕岩导师一问,几个人同时点头:“是的,事情就是这样。”
吕岩导师又问道:“你们都上过我的课,那我来问你们一个常识性的问题:水龙卷要在何种条件下才能释放出来?”
众人不情愿地齐声回答:“拥有水系灵根的人,在打通五曜境界之后,元气铸剑,周遭的水汽受元气操控,调于剑尖……”
吕岩导师说道:“不错,看来你们学得都不错。”随后看向朱黎,问道:“朱黎,你如今是什么境界,顺便开启一下神藏让我们瞧瞧。”
朱黎回道:“我刚开启灵觉,现处于元胎境。”说完便开启了灵台神藏,一个五色的泥丸宫虚影瞬间出现在头顶。
白羽和东来两位导师心中暗自惊讶,然而脸上却未表露分毫。
吕岩导师又问道:“你开启五曜神藏了没有?”
朱黎回道:“没有。”
吕岩导师接着说道:“你调动一下体内元气给我们看看。”
朱黎当即调动体内五行元气火焰,使其显于五指指尖之上,随后那五行元气汇聚于掌心。
东来和白羽不禁瞪大了双眼,只因五色火焰并非简单地汇聚一处,而是真正地融为一体。
仿佛五条灵根融合成了一条灵根一般。
“你是如何做到的?”
白羽导师忍不住脱口而出自己的疑问。
吕岩导师问道:“你还能将五色元气分开吗?”
朱黎并不认为这是难事,他一脸轻松,五团元气火焰又分别出现在五根手指尖上。
这番操作着实让白羽和东来导师惊叹不已。
至于吕岩导师,那就不必说了,这些小技巧对于他来讲,不过是小菜一碟。
吕岩导师又提出一个要求。
“你能否试着将你的五种元气,单独调出一样或是两样?”
朱黎回道:“我之前尝试过,但目前似乎还无法做到。”
吕岩导师鼓励道:“你可以试着调动一下,让我们看看。”
朱黎于是开始调动元气。
他试着伸出一根手指,在体内开始调动元气。
噗的一声,一条单色元气火焰冒出指尖,随后手心握指之处又同时窜出了另外四色火焰。
朱黎当即摇摇头说道:“这目前对我来说还是有些困难。”
吕岩导师说道:“好了,我该问的都问完了。”他又看向另外两位导师,“你们还有什么问题要问他吗?”
东来导师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要问的了。
白羽导师却好奇心大起,他走出桌案,径直来到朱黎面前,伸出两指点在朱黎的额头上。
朱黎顿觉一股汹涌磅礴的灵魂之力侵入自己体内,他当即想起了白羽导师在城卫所探查萧烽的情形。
一探之下,白羽导师心中大为震惊,他惊的是探入朱黎的体内,感觉与萧烽底色大致相同,然而朱黎却有着比萧烽更为强大的力量。
如果要拿萧烽和朱黎去比,那朱黎就如同一头雄狮,而萧烽最多只能算是一只猴子。
他觉得朱黎体内的那股强大力量,仿佛被某种禁制封印在体内,可查探其境界,的确就是元胎境界。
白羽导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表示自己也探查完了。
东来导师问那几个狗腿子道:“你们也看到了,他只是元胎境,一个元胎境的修士如何能调动五曜境的功法神通呢?你们解释一下。”
几个狗腿子神色颓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东来导师的问题。
“你……”东来导师点名那个被指控元气铸剑的狗腿子。“你来展示一下自己的神藏。”
那名狗腿子虽然不情不愿,但是东来导师如此要求,他也只好照做。
他预感到了一个巨大的坑正在前方等着自己,而且还有一道无形的力量正在推动自己往坑里跳。
他看了看身边的同伴,而同伴却只得无能为力的看着他。
他又看了看邵公子,而那邵公子此刻却是谁都不愿搭理。
“别磨蹭,快点开启你的神藏境界。”
狗腿子只得调动元气开启神藏。
他头顶出现了一个灵台虚影,而虚影的上方还有五颗琉珠,每一颗都如鸡蛋般大小。
东来导师又说道:“嗯…看来你已经是五曜境界了,那么你再展示一下你的元气形态吧。”
通常来说,到了五曜境界,体内的元气就可以选择一个固定的形态释放出来,而一旦选择完之后,那个元气形态便会伴随一生。
那狗腿子只好照做,他再次调动体内元气汇聚于手中,而他手中的元气不断攀升,渐渐形成了一把蓝汪汪的长剑,只是剑柄是由白色元气铸成。
吕岩导师开口说道:“看来朱黎并没有说错,你手中确实有一把蓝汪汪的长剑。”
东来导师又问道:“那朱黎是怎么能知道你有一把蓝汪汪的长剑,而不是绿油油的长剑呢?”
狗腿子无法辩解,但始终还想着再挣扎一番,于是说道:“我是想吓唬一下他,我跟他是闹着玩的。”
朱黎抢占时机,开口说道:“三位导师,我有话说。”
东来导师示意让朱黎说话。
那朱黎说道:“他不仅手持长剑,而且口中还念念有词,他说,苍水之渊,龙卷之怒。水聚为牢,风引成柱。以吾之灵,唤此神通。旋流奔涌,涤荡邪秽。”
狗腿子这下就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自己的冤屈了。
他是祭出过元气长剑,也念诵过水龙卷的唱词,但这一切都是为了救下邵公子才这么做的。
如今这事还真是说不清了,他满心怨气无处发泄,最后竟失态,举起元气剑劈向朱黎。
“我要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