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霖霜不由得一惊。
然不等她细想,身旁的人却猛地扎入这万丈深渊之中。
心脏仿佛真的被狠狠扎了一下,她也跟着跳了下去。
跳下去之前,她还在想,她是不是和悬崖犯冲,这都已经是多少次掉崖了。
无数黑衣人齐齐赶到崖边,见人掉了下去,才相继散了,眨眼间,就一个不剩了。大抵是回去向主子禀报消息了。
要说等墨泠他们赶到这里时,除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什么都没看到。幽韵一人扑到崖边,便开始小声哭泣,该是知晓他们是掉下去了。待云应宁追到这里时,便只见萧萧瑟瑟的三人。
站着的两人神色肃穆,眼神悲凉。趴着的人低音抽泣,凄凄惨惨。
他也无比担忧,猜到了大半,却也保存理智,命人回去搬救兵了。
这边,白霖霜终于抓住了公孙青寒。她一边伸手去给他探脉,一边关切地问道:
“还好吧?”
尽管知道这句话很多余,尽管看到了他胸前心脏上的那根箭羽,尽管内心已经无数煎熬和慌乱交织,她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夜色下的眼眶有些发红。
那箭本是对准她的。如果不是他非要上前为她挡箭,也许她也能逃开的不是吗?
她真的不明白他为何要对她做到如此程度。用自己的命换别人的命,值得吗?
手上的玉镯再次烫了起来,犹如她救流双那次。
“没事,不要担心。霜儿,我不会死的。”
耳边,公孙青寒虚弱却无比暖意的话语响起,冲跑了她内心些许的烦闷。
“好,你不要说话。”她拿出一颗上好的止血药丸给他吃下去,点了他的大穴,止住正在往外冒的鲜血。
公孙青寒点了点头。
两人相对无话。白霖霜是怕他开口,引起伤势加重。她也仔细观察着周围峭壁上是否有什么东西可以支撑她往上而去。可四周一片光滑,压根没有借力的物体。
她明明记得上次掉下来的时候,这里还有依稀长在峭壁上的野树。怎么才过没多久,这自上而下如何寻找也不再能看到呢?
周围的风声沙沙地从脸上刮过,些微疼痛,却无法吹散心中的焦虑。她本是想换个方向,深怕公孙青寒被风吹到伤上加伤,可不及她动作,头顶却传来他的声音:
“不许动。”
不许动?
白霖霜又急又怒。还没人跟她这样说话。他说不许动就不动?可还没想试试,又突然想到他的伤势,顿时气弱了。他是伤者,现在他说了算。
随着时间的流逝,白霖霜始终没寻到能助她一臂之力的东西。心下无语:
莫非我来到这个世界竟是要以摔死结尾?
约莫过去一刻钟后,白霖霜向下看去,底下波光粼粼的场景让她心底一亮。
幸好是水。
未等公孙青寒反应,她转了个方向,两人直直跌入水中。睁开眼,缓缓适应了背部巨大的冲击力带来的晕眩感,她抬头看向公孙青寒。
却见他此时双眸紧闭,嘴唇苍白,渐渐地向自己靠来,嘴角旁还露出了几个水泡。
她叹了口气,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凑了上去,为他渡气。要是此时将他淹死,那么她跟着跳下来后所有的牺牲都是白做的。
她努力向上游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他搬到了岸上。看了看他的伤口,幸好没有再流血。她想了想,再次拿出龙霄天给的最后一颗回春丹,叹了一叹,吃了小口湖水后将药放入嘴中,喂他吃了下去。
如今救急的东西是完全没有了。
将他扶了靠在自己肩上,她望了望四处景致。晚上虽不能看得太清,她却隐隐约约闻到清香扑鼻,那是——桃花香。
若是所料不错,这里定是种了一片桃树。她再转眼一瞧,远处一座小屋中的亮光照亮了她心里的黑暗。
她谨慎地扶着他往那里走去。
进入眼帘的是,一座灯光极亮的木屋。她赶紧上前敲了敲门:“有人吗?”
屋中并没有人回答。可是这灯却亮着,难道是主人出去了?
万一真出去了,她也等不得了。猛地再敲了敲几回门,四处却依旧一片寂静,似乎风声不闻,无以为声。
白霖霜不再计较,一脚便踢开了门。屋内陈设极简却极其精致。所有用具一应俱全。
她撑着公孙青寒去了内屋,那里有一张足以容纳三人的大床,上面的铺设也是纯一的黑色,简单却又庄严奢侈。
将他弄到床边躺下,白霖霜猛地发现床边的一个药箱,她打开来看,里面还有好多的名贵药品,她所需要的东西几乎都有。顾不得犹豫,她打了一盆水过来,路过小灶时竟然还看见了酒,她随手拾来,便着手将他的衣裳脱下。
入眼之处的肌肤却是洁白无瑕,唯有那一处伤口还红肿引目。白霖霜观了观箭头。虽说那箭头插得不浅,离那心脏有几分远,但若是运气稍不好一些,她可不敢保证,能有起死人肉白骨的本事。
定了定神,稳稳将那箭羽拔出,她开始为他上药。
那冒出的鲜血洒在她的脸上,她也未曾顾及。直到深夜,才算是仔仔细细地把伤口包扎好。
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她摸了摸他的额头。竟然没有发烧,真是万幸。瞥了一眼他湿湿的裤子,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要是不换呢,万一因此感冒而伤口恶化怎么办?
可是,帮他换的话,自己毕竟是一个女子,男女授受不亲,这还怎么得了?
她往屋中转了一圈,居然还发现了很多男子的衣裳,竟也还有女子的衣裳。每种款式的应该都有四五套,加起来就已经有几十套了。而且样式简单,穿着方法也不会像幽韵给她准备的那些复杂。
纠结了许久,她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布条蒙在眼睛上,尽量避过某些地方给他换上一条干净的裤子。
等做完,她觉得脸都快烫成猪肝色了。再为自己换上干净的衣裙后,白霖霜默默走到了床边。
她摸了摸发烫的手镯。
这是他送给她的东西,怎么也取不下来。如今也还在她手上,也许,这东西会永远取不下来吧?
透过面具看着他的睡颜,她淡淡笑了笑,为他理了理被子,便自己搬来一个木凳,靠在床边睡着了。
俞临城中,惜春苑。
一身斗篷包裹的女子看不清眉目,只瞧见地下跪着胥娘,她的眼里闪动着泪花,道:
“小姐,您终于来了!”
月色白中染红,透过窗户撒到地面。音色柔柔弱弱却又含着几分凌厉的女子声音传出道: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短命。我才刚来,她便坠崖了。呵呵,真是有趣了。”
胥娘佝偻着背,垂着头语:
“小姐,也许是天意想要眷顾小姐,让她不要在小姐面前丢人现眼了呢!”
女子轻轻一笑,阴气森森。里面再未传来对话。
再说到白王府和公孙王府,一听说白霖霜和公孙青寒被人追杀,双双坠崖,两家人赶紧派人去寻,府中一夜灯火通明。
这件事说来也不小。未来太子妃与公孙王府的世子一起坠崖,这可惊吓了不少人。老皇帝也急得下令让都城的御林军到处张贴皇榜,说找到两人赏黄金百两。
总之说来,今夜注定是很多人的不眠夜。
……
昨夜醒了几次探了探公孙青寒的脉象,推测并无其他恶化的现象后,白霖霜可谓是睡得格外踏实。
这里荒无人烟的,应该没有人会大半夜无聊过来暗杀她,自然是睡得好的。直到窗外透过明晃晃的阳光刺到眼睛,她才缓缓张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