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前尘如梦
他还挺害羞。
列维心想，他一步三回头，确认那老人不会再出现后，顺着右手边的楼梯向上走。
楼梯很暗，装潢很烂。
只有简简单单的十来步路，却让列维听到周围传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像是厨师在研磨调味料，又像是什么东西放在砧板上被剁碎，或是什么小型啮齿动物在啃食什么。
偶尔又是列维自己的问题，他脚下踩着的东西发出清脆如嚼碎薯片般的响声，但他伸手去摸地面，只有肮脏油腻的地毯。
真像一个蝙蝠爱住的恶臭洞窟，暗无天日，到处是病毒。
在黑漆漆的房间，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盏煤油灯递到列维的眼前。
就犹如小虾米在深海遇到灯笼鱼。
“啊！”列维在橘色灯光照射下，惨叫一声。
“你对自己的感知力这么自信？明知道老房子里照明不好，还不自己带一盏灯？”
听声音是看门人，列维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胸膛了。
“我……我不知道楼上没有灯。”列维说，“刚刚您说上楼，我就直接上来了。”
“哦，抱歉，灯坏啦！上去以后，找一个亮灯的房间，在那里办手续。”
他把煤油灯交到列维手上，转眼又消失不见了。
现在有了灯，列维可以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他细细观察了一番。
二楼一进门，是一个非常宽敞的会客厅，除了几根承重柱以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地毯上，每踏出一步，都会有淡淡的烟尘被激起，散发出一阵阵腐朽的气息。
他皱眉捂住口鼻，心想：这个地方到底多久没有人来过了？难道自己是第一个来报道的学生？
那些豪富家庭的二代祖们，真的愿意来这种地方进修吗？
带着这样的疑惑，列维确认会客厅内没有人。
他只好继续往前走，在靠南侧方向，发现了一条幽深的长廊。
长廊尽头，最靠里面的房间没有锁门，房间里亮着灯。
看来，这就是看门人让列维寻找的房间。
然而这环境也太怪异了，走过去时，列维听到周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让灯光照过去，发现房门几乎都是残破的，隐约能感觉到，暗处似乎有东西在偷窥他。
他加快脚步，奔向了最靠里的房间，房间里的人似乎察觉到他的靠近，喊道：“慢些慢些，在学校的住宿区，不要跑跑跳跳的。”
列维放慢了脚步，心想：这里是住宿区？好亏我列维·狄更斯男爵阁下，有自己的房子！
那住在这里的，又是怎样一群怪胎？
“这么想很不礼貌哦，列维先生。”
脑海里凭空冒出来一个声音，毫无征兆，虽然用词文明但实则强势而冰冷。
声音绝对不是叶塔发出来的，事实上，一旦遇到这种能读心的绝对强者，叶塔都像含羞草被雨水打了一样，立刻自我封闭了起来。
如果说叶塔是自己一个会思考的器官，有温度而且与自己的感知相通，那么这个声音陌生冰冷的触感，像是扎入体内的手术器械。
让列维感觉到一阵阵的生理不适。
“你是谁？”列维对着亮灯的房间发问。
“我是二楼的主人，宿管员。”
列维动了动喉咙，他现在思绪万千但不敢动念头，生怕这诡异的宿管员能抓住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看门人，宿管员，难道我们都没有名字吗？”
女人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她似乎有一些自嘲。
“我们有名字，可是，过去了太长时间，想起那些名字的时候，感觉太陌生啦。还是宿管员这样的称呼听着亲切一些，因为学生们会这么称呼我。”
“您该不会也已经90来岁了吧？”列维问道，他觉得对方语气虽然冰冷，但没什么恶意。
他继续往前走。
“不不不，和看门人比，我年轻多了，我今年只有79岁。62年前，学院被迫停办的时候，我还没有成年。”
“为什么你们能听到我的心声？”
“学院的管理人员，必须有着优秀的洞察力，学院大楼就是我们的领域，而你又是我们的重点观察对象，所以，你在想什么我们当然一清二楚啦。”
随着她声音在脑海里停下，列维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
伸头看看，里面坐着一个看上去只有30来岁的女人，看上去比艾尔莎大不了几岁。
这是79岁的老人？
虽说听她的语调，确实上了年纪，但是眼睛看到的确实不是老人。
是梦境？
“不是梦境，孩子，我就长成这样。”
宿管员的面容白皙，睫毛长长，不说话的时候，在柔和灯光下倒真像是一个漂亮姐姐。只是她一旦开口，声音与她的容貌毫不相搭。
列维有些惊讶，问道：“您……您看上去真的很年轻，很漂亮。”
宿管员坦然接受了列维干巴巴的称赞，指了一下自己桌子对面的椅子，让他到这里坐下。
列维乖乖地在她对面坐下。
接下来是登记的时间，宿管员早已经把列维的身份信息探知得一清二楚，无论是他的身体健康状况、心理健康状况，连兜里有多少钱都摸得一清二楚。
是的，列维口袋光光，一分钱都没有了。
但她却很谨慎地对列维说：“请你把通行证给我。”
列维把脖子上挂着的通行证金属卡牌递了过去。
宿管员笑吟吟地接过金属卡牌，似乎心情很好——毕竟已经半个多世纪没有新学员的年轻面孔出现了。
她做好登记，把金属卡牌还给列维说：“一定要记得把通行证还回去哦。”
列维把通行证卡片收回到卡包里，说：“是的，宿管员女士。”
宿管员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现在，你已经完成了登记，我要给你分班级和宿舍。虽然你不太喜欢这里的住宿环境，但我也得按照规定办事。”
列维有些紧张，问道：“要怎么办？”
宿管员递给他一个小册子，说：“翻到空白处，按照顺序，在上面写下你的名字，它会告诉你怎么办。”
列维接过小册子，感觉它沉甸甸的，完全不是正常纸张的重量。打开以后，列维看到上面已经签满了名字，连续翻了好几页，他才找到了空白页面。
在一个叫“威特·戴维斯”的家伙后面，列维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合上小册子，他听宿管员提示他：“再打开。”
列维把小册子再次打开，里面原本挤得密密麻麻的名字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名字。
“列维·狄更斯。”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的名字是第五页，签在“威特”后面。
“是我自己的名字。”
列维有些疑惑地把小册子递了过去。
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全知全能的宿管员，竟然也露出疑惑的表情。
她“咦”了一声，接过小册子。
“啊，看来你是一个不合群的孩子。刚刚是在测试你适合跟哪些同学做室友，结果都不合适，你只适合自己一个人住。”
列维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好吧，我们来测试第二项。”
她又把小册子递给列维说：“再签一次名字。”
列维照办之后，把小册子合上又打开，里面只有一个名字。
他认得这个名字。
“何娜丝·亚托克斯·奥德丽。”
她不是跟着六皇子威尔的女骑士吗？
列维问道：“这次分的是什么？”
宿管员收起了笑容，换了一种怜悯的表情看着列维：“班级。何娜丝女士会是你的老师，分到她的班级……怎么说呢，祝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列维满脸问号。
什、什么？说的我好像会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