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移儿。”陈梦兰说着还半开玩笑地朝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下意识扫了扫那个深不见底的暗口,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有点没底。我回过头迎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她,并试图在她眼底捕捉点别的什么,却只看到满眼的笑意,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好。在她的带领下,我硬着头皮往里一钻。
这条竖向的暗道果然跟口井似的不是一般的深,我们爬了得有好几分钟,才终于踩回到地面。
与暗道相连的是一条笔直的甬道,等所有人都下到底下,陈梦兰又第一个朝对面走去。
渐渐地,一道横向开启的石门映入眼帘,起初我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直到离得近了我才发现这石门的材质不是一般的眼熟。
“太阳城的那些石砖居然也出现在了这里……”难不成我猜错了,他们都是一伙的,把我弄到封家其实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先是一惊,旋即又释然,不管封家人是执幡人还是和郏罗人有关,总归和陇明人脱不了干系,偏生这些石砖不怕刹梭和疒气的侵蚀,他们会用它来修建私人藏馆底下的秘库太正常了。
更何况我本来就是破龙砧板上任由他们搓扁揉圆的一块肉,皮思诺和谢云青要折腾我还用得着换个地方?
只是眼前的秘库和之前那些实验室实在太像了,我不自觉地有些紧张,脑中更是泛起一阵延绵不绝的幻痛。
尤其是她打开大门的一瞬间,我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不为别的,这秘库四面墙壁也全是由那种石砖修筑而成,巧的是里面除了正中间摆放着一张石台再无其他东西。
强烈的既视感袭来,我不觉望而却步。
“进来呀,移儿。”陈梦兰往边上让了让,等封峦将玉匣放在石台上,她又朝我招了招手。
封应山也在一边点头,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异常,总不至于在场所有人演技都这么好吧?
我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堰,见招拆招。
“来。”她示意我上前,手一抬轻轻掀开了匣盖。
月光下,绰约身影凭栏而立,是如此的静谧,我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想去打扰她,偏偏她像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倏忽回过头来,只一瞬间她和我四目相对,如丝媚眼中尽是脉脉柔情。
“移儿?”
陈梦兰的呼唤瞬间将我从那玄之又玄的感觉中惊醒过来,我暗暗心惊,这完整的《凭月梳心图》怎么跟有魔力一样,我不自觉地就进入到了对它所刻画的那个场景的幻想之中。
“这张‘美人脸’真不愧是《凭月梳心图》的灵魂,一镶嵌回去整个画面都变得极为传神,我感觉自己就像身临其境了一样。”我由衷赞叹道。
“它其实还有一个秘密,你想不想知道?”她别有深意地一笑,“你把手放上去试试。”
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可那盈盈笑意里除了鼓舞,再无其他。
我不忍拂她兴致,轻轻将手覆在远离“美人脸”的一角,然而就是我触碰《凭月梳心图》的一瞬间,身后石门轰然一响,在我眼睛的余光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闭了。
我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的释然,再看陈梦兰他们,几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会心一笑。
不过很快他们脸上笑容俱是一僵,尤其是封应风,那眉头皱得估计都能夹死苍蝇。
“怎么会没有反应?”他一脸狐疑地看了看我,“难不成咱们搞错了,他不是?可他之前不是……”
直觉告诉我,他第一个“不是”后面略去的正是我的那个身份,看来他们确实不打算再演下去了。
而陈梦兰之前的话显然也只是想稳住我,他们早就知道《凭月梳心图》可以用来对付刹梭体,只不过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真正对刹梭体生效的不是图本身,而是上面镶嵌的陇山石髓碎片,它也没法直接对刹梭体生效,必须依靠疒气转化的超疒进行中和。
这样一想,事情未必没有回旋的余地,我索性顺着他的话故作坦然地点了点头:“我确实不是,你们中计了,他们营造出我是的假象,就是为了试探你们。”
封应雷脸色一变,看着同样眉头紧锁的封应山,急得是直跺脚:“大哥,咱们赌错了!咱们就不应该听梦兰的,急急忙忙就行动。现在对方肯定已经确定咱们就是执幡人,偏偏这小子不是‘祭幡人’,镇龙幡只怕保不住了!”
“祭幡人……”
我终于试探出了我最想要的信息,但我着实没有想到,和镇龙幡密切相关的除了守幡人和执幡人,居然还有个祭幡人。
“我的那份档案上写的是不是也是祭幡人?所谓祭幡人在镇守镇龙幡的过程中又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为什么对于祭幡人的存在,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秘而不宣?还有他和天示之人的关系,他是后者必须拿在手里的一把刀,还是他的另一个称呼、他的一体两面?”
我脑中思绪早已是翻江倒海,面上却要极力保持平静,甚至还得带点高深莫测,不然让他们看出来异样,别说打探消息,只怕小命都会不保。
我的镇定率先影响了封应林,他偷偷瞄了瞄我,六神无主地看向封应山:“大哥,现在怎么办?”
“相信我,他绝对是。”结果封应山还没说话,陈梦兰已笃然开口,“他身上表现出来的那些特性和天示之人如出一辙,但据我所知所谓的天示之人只怕另有其人。”
我怔怔地听她说着,脑子里明明空荡荡的,却空不出来多余的思绪去分析她话中的深意。
“你早就确认过,我不是封移?”我问她。
她却丝毫没有理会我的意思,只朝封应泉示意:“三叔,你上手看看图有没有问题,搞不好有人动了手脚。”
“你是不是早就确认过,我不是封移?”我重复着我的问题。
“不是确认过,而是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冒牌货。”
她终于不耐烦地扫了扫我,冷冷吐出一句话,“因为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会认错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