邛崃山北起鹧鸪峰,南至大渡河,绵延千里,以高山峡谷合纵连横镇锁坤舆,传言天一阁先祖在此隐居,春夏层林尽染,赤霞漫卷,秋去冬来有仙影舞剑,明照冰川。
奇珍异兽数不胜数,有万古鸿蒙参天圣地之美誉,受到严格管控,空山不见人。
唯一安全路径便是进山挖矿道,天一阁在此设置了堂口,隶属于玄铁峰管辖,每日上下山约万余人,夜寻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穿过了密林,浑身破烂正挤在人群中正排队分流,观察到一是散修懵懂惊慌而来,二是附属宗门照例派人,三是鼓岭接镖任务。
夜寻还没高喊借过借过,周围唯恐避之不及,他便轻而易举走到第三条道上,道上之人已鱼贯而入,此刻空旷无人,直到入口法阵只有黑袍青年挺身而出,怒目逼视。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
这一大声呵斥格外刺耳,旁人纷纷侧目围观,夜寻出示紫薇令牌,那青年先是一怔准备行礼,又觉不对丢了面子伸手欲抢。
夜寻连环步进,以乌龙缠手擒住那青年将其反扣肘下,他挣扎不动脸色涨红,大喊放开,四周看热闹的顿时发出唏嘘之声。
“何人敢冒犯我玄铁峰?”
一位中年刀疤壮汉闪身出现,圈边众人寒蝉若噤,只得安心排队偷着一瞥,而夜寻昂首挺视,推出手下青年举起紫薇令牌。
“冒犯?我接下镖单是来执行任务,这位一言不合出手抢夺,请问是何缘故呢?”
“你!血口喷人——”那青年被刀疤壮汉提在手中,抱拳恭敬道:“疤老,您瞧他这副模样定是在哪捡的,我是在认真执法。”
刀疤壮汉眯眼观察确是紫薇令牌,但见夜寻其状他豁然开朗,发恶道:“小子,既被内门除名发落至此就老老实实盘着,这不是你作威作福之地,收起你那眼高于顶的无知骄傲吧,不然会被现实无情碾碎成渣!”
夜寻面色不改。
刀疤壮汉缓缓收紧心绪,摆手让那恼怒青年离开,肃清场面,沉声道:“你的任务地点在三号坑四纵支九线,进去之后自会传送坑口,为期一月目标八万方,懂了吗?”
夜寻来此目的并非只为磨炼,对于修习太穹苍龙诀的他来说从开光境到炼神境还有最后一道桎梏需要打破,难如登天!这就是超脱极限的代价——元始丹,所幸有那银光留下此法,最后一味药材便是地灵浆,而取邛崃山脉再好不过,他需要去探索挖掘。
“我待不了这么久。”
刀疤壮汉从先前反应看夜寻不凡,此刻仅有不悦,冷冷说到:“那可由不得你,凡入此门者,基本三月才出,做好准备吧。”
这倒是和石季所言相似,夜寻见他有意提醒,也是抱拳一敬问道:“有没有脏点累点亟待开挖的区域,一般的地方人太多了活就少了,师尊交代过,我来就是吃苦的。”
刀疤壮汉听师尊两字心中一凛,紫薇峰上有千千万人,为师者仅在少数,能称尊者可只有一人,他再次审视了一番夜寻,扔出一个背篓,默默点头,走在前示意跟上。
临近入口传送的法阵,一路沉默的刀疤壮汉开始催动,青灰色的石板突然泛起幽蓝波纹,六芒星图案从地底浮出,每一道刻痕都迸发出刺目的银光,像是流淌着液态星辰苏醒,空气震颤,发出类似龙吟的嗡鸣。
“小子,我送你去四号坑二纵,安心挖矿自有机缘,可别到处乱跑,出了事老子是要担责的,装满背篓矿石自会传送出来!”
脚下地面突然化作虚空,夜寻坠入斑驳陆离的七彩旋涡,霎时间后背重重撞在湿滑的岩壁上,抬头一看,荧光苔藓在头顶连成银河,冰清色的晶簇在矿脉中不停闪烁。
夜寻撑着岩壁起身,掌心触到凹凸不平的起伏,是挥舞锄头留下的历史印记,每道刮痕深处都渗着暗金色流光,这就是地灵浆流淌而过的验证,误打误撞竟送到眼前?
从背篓拿出锄头奋力开挖,石壁激荡出编钟般的回响,与矿洞深处传来空灵的滴水声交相辉映,沿光刨深,终于析出了一小滴浅色金液,夜寻接入口中顿时眼冒精光。
夜寻说干就干,瞅准一处在这专供内门弟子修炼的灵脉之地疯狂挖掘,而此刻刀疤壮汉刚回到堂口,还未坐下喝茶解渴,就有一位面容沧桑的中年男子迎来焦急询问。
“疤哥,我听小杰说有人冒充紫薇弟子被你放进四号坑了,现主峰几人正在其中围猎幽荧貂,被发现了搞不好就是死罪啊!”
刀疤壮汉顿时神色愠怒,小屁崽子睚眦必报竟还把自己拖下水,此事若还有其他人听闻,要是长老知晓,不该死也得死了!
“吴风,铁老他?”
吴风依旧是沧桑不变,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刀疤有恩在前岂能不报?便摇头道:“小杰先知会了我,准备上报被我压住…”
“大恩不言谢,吴风,枉我对那小子照顾有加,关键时候竟背后捅我一刀!”刀疤壮汉愤怒不已,叹气道:“哎…紫薇来人谨遵师尊之命不好处置,难以搪塞,邛崃山脉被玄铁管辖但敝帚自珍,好几次不让他峰弟子进入四号坑,上面派人来查最后还不是怪罪我们身上,你忘记林远道怎么消失不见的?”
这林远道是堂口首席执事,之前天都峰弟子想去灵脉中试符被婉言拒绝,一气之下捅到了两位峰主那,最后还不是推出林远道胆大妄为背锅枉死了,后论资排辈该是吴风接替,因其家有老母需要赡养,刀疤便挺身而出上位了,每日小心唯恐出了大乱子。
“哎——这是个死结!”吴风忧愁,还是免不了担心询问:“疤哥,你说那小子会不会是假冒的,现在去把他带出还来得及…”
“事已至此,紫薇令牌不会有假,他衣衫褴褛但气度非凡,又接镖单而来恐怕就是找把柄告状的!”刀疤见吴欲言又止,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这事我早有预料,已偷摸打了二纵矿道应对,他们不会相遇的。”
吴风由悲转喜,竖起大拇指,连呼三声高高高!刀疤压低声音,怕话传出,交代他一些事情,共同离开堂口接着执勤去了。
——
与此同时,邛崃山脉四号坑一纵,矿洞潮湿的岩壁上,两双眼睛紧盯着月光石铺就的银色小径,叶长庚指尖的引灵符正在融化殆尽,幻形符已将寒铁笼伪装成晶簇了。
“来了!”叶城阙用口型示意,两点幽蓝磷火在拐角处明灭,半透明的兽爪踏在月光石粉末上,在地面烙出冰霜花纹,再进一步便要入笼了,叶长庚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就在幽荧貂探出尖吻的刹那,矿洞深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灵脉晶簇接连爆发出刺目蓝光,那貂儿惊慌一爪瞬间化作流光消散,几片磷火在寒铁笼里徒劳地燃烧。
“他娘的!”
遭此巨变,叶长庚突然扑到震颤的岩壁处空空如也并无所获,顿时破口大骂,又将耳尖贴在裂缝上,回头怒道:“像有人在凿击灵脉岩层,传导了声音惊走幽荧貂了!”
“是谁?完不成圣子交代的任务,我们俩准备在这等死吧,拿起锄头我们对挖,即使抓不到幽荧貂,找到那人也好交代啊!”
叶城阙疯了一样刨开层层岩片,鹤嘴锄与青铜岩碰撞出暴雨般的脆响,叶长庚紧跟而上,两人使出吃奶的劲,当劈开最后一片晶层时,出现了布满铜锈的八角形井道。
这是什么?
两人后退面面相觑,心中害怕互相推搡进入,一直涌来带着腥气的热风,他们摸着墙壁,这才看清楚,那些铜锈实则是干涸的血垢,同时也闻到了幽荧貂撒尿的骚气愈发浓郁,原来是依靠这个通道在灵脉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