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说:“我的好丫鬟,不用去告诉娘了,我答应就好,如你所言,若昨晚上真碰上了歹人,后果实在难料,多一人也多一帮手,只是往后要烦劳你与立春了。”滞了滞,“昨晚的事,会否惹来什么事端,宋……那公子说将尾巴全甩了吧,先相信他说的吧,否则我们也没其他办法不是?真是人坐屋中,祸从天降,偏偏他还一眼认出我来了,叫我无法作壁上观。”
白露一撇嘴:“姑娘是什么样子我还不知,即使他未认出您来,您不也会出手相助吗?但在天子之下,那公子怎会受如此重伤,莫非遇了仇家?”
颜芷汐打了呵欠:“不知道,或许……”一语未罢,就睡熟了。
看得白露连连摇头,又为她盖起了蚕丝被。
这时宋钰已回了宣平侯府,景冒正一脸焦躁地站在他院中,脖颈都要望断,好不容易才看他回了府,立即快步迎上前:“爷您可算回了府,身子还好吧?”
说罢见宋钰面色煞白,嘴唇没有半分血色,步履也很虚浮,立即顾不上多说,赶紧扶他进屋。
待进屋之后,宋钰支撑不住了,瘫软在地,吓得景冒赶紧拼了力气扶到床前,急忙说:“您请歇息片刻,这就请大夫来。”说罢就跑向外边。
“别走!”叫宋钰一下叫住了,“你请大夫来,旁人就知道我受了伤。娘身子本来不好,我不想她担忧,你帮我查看下伤口,应该是伤口崩开了,上些药包一下就好了,没什么的。”
景冒知道爷的脾性,他说出的话,任谁也无法改变,只好听言解开衣服,当即倒吸口凉气,吞吞吐吐地说:“爷我真没想到将您伤这般重,您不是说会躲闪,只伤到手么?要不您打我一顿,小的真是罪不可赦……”
到了最后,自责得眼眶发红,宋钰却笑了:“阿冒,你个大男人,怎么像个女人哭哭啼啼的?有什么啊,不就是受伤了么?过去我还受得少,都没见你哭,快将这恶心模样收起来,否则爷就让别人进屋,瞅你笑话。”
景冒一听,心中更加难受,捊袖狠揩了揩眼睛,才说:“过去爷伤得是不少,但从未被自己人伤过,特别被阿冒伤过,让阿冒心中怎会不难过?”
早知道这样,便是个死,也不应从了爷的软磨硬泡,对着爷发出那箭了。宋钰见景冒如此,就不笑了,严肃地说:“我叫你发你才发的,你既为武人,当以听令为天职,你听上官之令发出那箭,无论后果怎样,都不应让你来担责,而应让你上官来担,你明白吗?”
说罢缓和了面色,又说:“行了,我明白你的担忧,但你放宽心,我没什么大碍,况且挨这一箭,很是值当,兴许明年此时,你的爷就会有娘子了,这下开心了么?”
一箭很是值当,没准明年此时,你的爷就有娘子了?
莫非,爷搞这一出戏,是为了娶亲?景冒果真顾不上难过,赶紧说:“爷您肯娶亲了吗?是哪家的闺秀?既定了人,就回禀太夫人,托媒婆去提个亲就是。但您这是玩的哪一出,又所为何呢?那家姑娘这般好,叫您为她连命也不要么?”
宋钰笑了笑:“是的,就这般好,好到连命也不要。行了,不说这有的没的,快帮我上上药,嘶,好痛……”
偏偏他都痛成这副模样,芷汐也不愿再多留他一晚。
景冒见他满头是汗,顾不上多问,麻利地为他清了清伤口,又上药包了起来。
待一切弄完,宋钰才拭了拭前额的汗水,喘着粗气说:“阿银省亲还有多久回来?给他传话,叫他快去快回,爷有事找他。”过去关于颜芷汐的大事小事,全是由宋钰另一位亲信新银在打听,他心很细,这些年大概了解宋钰的心意,现在宋钰不想叫更多人得知他此生非颜芷汐不娶,但他又很想多加了解颜芷汐的情况,因此期待着新银早些回来。
晚上颜孝中回了府,听见大太太提到颜老太太病了的事,当即垮了脸,说:“这种大事,怎的没差人去衙门叫我回府呢?”
夜半颜老太太开始上吐下泄之际,她面前的丫鬟婆们就吓得要马上回禀颜孝中与大太太,老太太一旦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们这些人是担待不起的。但颜老太太死活不让她们去,说阖府上下都在气她,阖府上下没一个好的,既然她命这般苦,还活着作甚?不如早死早了,还放出狠话“谁敢违抗我的话,先痛打一顿,再将一家老小卖去炭场!”话一出口,哪个丫鬟婆们还敢妄动?只好更用心伺候她,又盼天早些亮,大太太把大老爷送去上朝之后,能早些来伺候老太太。
也由于颜孝中四更就起身上朝了,也就不知颜老太太半夜发病之事,也就有了这一说。
大太太听了,满腹委屈,她只是不想他太累了。却不能硬扛,只好说:“老爷公务繁忙,奴家想着老太太病且不重,家中人手也多,就没差人请老爷回府。老爷不用牵挂,老太太服了药以后,就好了不少,大夫说过的,老太太用了药应该就能痊愈,只不过,只不过最好不要让她再生气,叫她多高兴高兴,身子也就好转了。”
颜孝中不吱声了。
自个儿的娘自个儿最清楚,这回真是窝了满腔火气,认为阖府上下都和他作对,阖府上下就没一样顺她气的,但她也不思量,就是官家,且无法事事顺遂,况且她呢?他端茶啜了一口,才缓和了语气和大太太说:“大夫都说了,要老太太多高兴高兴,就多做点叫她高兴的事就好了。家中现在这样子,不便请戏班来,让几个女先过来评评话,弹弹词,倒是行的。再是不济,待老太太身子好点,你伺候她去寺庙上上香,转一转,让她散散澹,气也就消了。”
说来轻巧,那老糊涂是这么好打发的么?只怕干得愈多,挂落就愈多,分明犯了错的又非大房,凭甚要由她来拾掇烂摊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