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府的丫鬟进净房看了看,又出来赔着笑:“颜五姑娘与她丫鬟不在净房中了,那净房还有道门,一样通向那水亭,而且路上风物很好,想来颜五姑娘一时兴起,先回水亭也不可知,不如由奴婢带颜二姑娘回去,倘或颜五姑娘没回,再差人来寻也不迟?”
印象中颜紫裳进的那净房,确实有道门通向刚才的水亭……可颜芷汐还是起了疑心,颜紫裳刚才应该受了打击,起码比来的时候萎了不少,如今只怕多讲句话,多走段路也来不及,怎会见得风物大好,一时兴起,就连句招呼也不打地甩了自个儿先走?
她便扬了扬眉,笑着对丫鬟说:“我那五妹妹真先回了?姐姐莫要诓我,我们也回吧,免得众人等得着急。”
先看看这丫鬟葫芦里卖什么药,又受什么的指挥,没人知道她就算闭上眼也不会在宣平侯府中迷路,别人也别想轻易就暗算她。丫鬟在前头带路,白露很机敏,见此时走的路虽和来时大致相同,其实还是有细微区别,也觉察到了异样,偷偷握了握颜芷汐的手说:“姑娘这似乎不是我们来时的路,她这是干什么,不如我们自个儿沿原路返回?”
说罢又惊叹道:“怎的这过这么久了,姑娘的手还与出门时一样凉呢?姑娘当真没不舒服么?”
她身子倒没什么不舒服,只是心……颜芷汐摇了摇头:“不要紧的,兴许是水亭中置了冰盆,一时间有点不适而已,不管了,先往前走,会知道她的用意的。”
她当然看出那丫鬟明明将她们俩带往另一条路,她更要搞明白她的用意了。
说着说着,那丫鬟又笑着说:“颜二姑娘,前边那小路通向我们府中的池塘,现在荷花正盛,池塘距离明月亭,也是刚才的水亭很近的,不如由奴婢带您去看看?”
颜芷汐看见四周空无一人,浅笑一声:“我记得先前你们家大姑娘喊你玉如?你说到时见到你家夫人,跟她提起你主动领我逛花园,还很热情,夫人是会打赏你,还是惩罚你?”
她就说这丫鬟怎的看着这么眼熟,终于记起,她是宋淑未来的大丫鬟玉如,但见她此时的妆扮,还不是贴身的丫鬟,不知是宋淑指示的,还是他人主张?玉如没想到颜芷汐会翻脸,愣了下,才回过神来,当场面色发白,却还是强装笑脸:“颜二姑娘既然不想去池塘观荷,就权当奴婢没说过,请您不要跟夫人讲,奴婢这就领着您返回,不敢生事……”
颜芷汐仍浅笑着:“刚才一番话,该不是你真心话,是有人教你的吧。请你说说,究竟是谁指使你的,这样我才能保证见到你家夫人以后,还能管好嘴,不然我怕一个不留神,就给说漏嘴了。”
此话讲得玉如连笑也笑不出了,苍白着脸吞吐道:“没有,没有谁指使奴家,只是奴家见颜二姑娘长得美,脾性也佳,才,才想到带您去观荷的,奴家真没什么坏心思,还请颜二姑娘……”
“行,既然你不想讲真话,待我见到你家夫人,也只好如实坦白了。”颜芷汐心不在焉地说。
谁知玉如却哆嗦得更加厉害,一脸想哭也不敢哭的模样:“颜家二姑娘,求求您,千错万错都是奴家,奴家往后不敢,还请您饶了这回……”
说罢两膝一软,欲跪倒在地。
后边却突然传出一声熟识的声音:“罢了,颜二姑娘,莫要逼她,她只是一介丫鬟,还不是听主子的吩咐,不敢有任何违逆。行了玉如,你且退下,没你的事了。”
玉如几乎热泪盈眶,二爷终于到了,有二爷庇护,她该没事了。
赶紧转身对着迎面走来,一袭官绿潞绸明纹通袍,气度不凡的宋珩行了个礼,就飞快地走了。
宋珩于是上去两步,笑着对颜芷汐说:“颜二姑娘,相隔才数日,我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千里……咦,别走,颜二姑娘,我还没讲完啊。”颜芷汐却冰冷着脸,自顾自地向前走去,宋珩站左,她就往后,宋珩站右,她便往走,试了好多次,却因宋珩身材高大,将路堵得严严实实,只好停住,冷言相对:“宋二爷博学多识,应当听过一句俗语,什么不挡路,因此,还是请让开了路,不然莫怪我翻脸!”
实际上,刚才颜芷汐内心就隐约猜出这事和宋珩相干,除他之外,还有谁如此闲极无聊呢?他和宋淑一直很要好,人家求宋淑她未必会答应,他去求宋淑也不好回绝,看样子是那天在家时,她一直不理睬他而招的事端,他一直是被女子们捧上手心上捧惯了的人,冷不丁碰上一人,却不拿正眼瞧他,当然会念念不忘了。
早知那天就该一直盯着他,使他厌烦地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宋珩没想到颜芷汐张口就骂他好狗不挡路了,顿时面上挂不住,说:“你怎的骂人,我可没得罪你什么,你凭甚骂人呢?那日在你家,你凭甚拿这种眼神看我?”
见颜芷汐冰冷着脸,却不吱声,又笑道:“罢了罢了,你是什么心思我都懂,是欲取先予吧。上回你都成功了,这回就不用这么冷淡了……”
欲取先予?
颜芷汐几乎憋不住笑出来,他哪只眼见她是欲取先予了?因为他长得美,家世好,身份贵?
诚然,他是长得好看,就算到现在,颜芷汐也承认这点,白露至今一脸通红,昏沉沉的已然忘了她们俩境地不妙,就是最佳佐证了。
并且说真的,上一世的他其实也不算是个坏人,只是不是自己的良人而已。
但就为这个,她就得欲取先予?她是有多笨,才会跳入同一处火坑?
颜芷汐思量着,冷言:“我有没有欲取先予,宋二爷是清楚的,我更清楚。快让开吧。白露,走。”
白露听了,终于从昏沉沉中反应过来,忙说:“遵命。”扶上颜芷汐就向前走去,却再度被宋珩挡了道,说:“你若不是欲取先予,怎的只见我一面,就把我记得如此清晰,一下就喊出我的名?可见你在诓人,你个小姑娘家,怎么心机这么深?多亏遇到的是我,若是其他男子,哭都没地方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