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缄默了一会儿,才苦笑着说:“谢谢姑娘,但除去用药,还要是药丸之类的,不能留存半点气息和药渣外,我既无法做针炙,也无法静心养病,只好辜负了这美意。”
真是哭不得,也病不得……颜芷汐暗自感慨,说:“药丸的作用是打了折扣的,况且并非一切药都合适来做药丸,但这也只是次要,主要是隔天用道针,不如世子妃就说跟我有缘,隔天就差人请我去王府陪您说说体己话,其实是为您用针。每次只需一时辰即可。”
“一时辰,只怕……”信鞍王妃苦笑不已。杨柳却说:“世子妃不是隔天一时辰么,若是布置妥当,应该也不难,莫非到那时王妃和大少夫人敢硬闯您内室吗?实在不成,就让世子爷呆在家中,她们婆媳总得避嫌啊。您也不看看现在您瘦成了什么模样,若家中太夫人与太太得知了,要多心疼?您纵是不替太夫人与太太考虑,不替自己考虑,也要替姐儿考虑啊,她这么小一点,世子爷就吃够没有娘的苦,莫非您就忍心叫姐儿也吃那种苦吗……”
一语未罢,已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也没发觉后头的话,明显是不信任世子爷那当爹的。
信鞍王世子妃却是觉察到了,想起官人吃够没有娘的苦头,但若有一天她西归了,也难保证他就不像现在的王爷那样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又看着颜芷汐,终于有了主意,说:“事已至此,就劳驾了姑娘,若姑娘能多维系数年,有机会多加个弟妹为小女作依靠,我就算活着无法报姑娘的恩情,来生也定将衔环结草相报的。”
颜芷汐淡淡一笑,没吱声,她之所以站出来,就像上回救宁国公太夫人那样,还真不为什么回报,只是无法作壁上观,也不想信鞍王世子妃母女过不得几日,就成为上一世的她们那样的罢了。
过得片刻,才说:“今夜就借此地,给世子妃用头一道针可好?用过后您能睡好点,明日起床,应该会觉得轻松点了。”
信鞍王世子妃皱起眉:“当然好,只不过跟她们同住一院,就怕不太方便。”也是啊……颜芷汐想了一会儿,说:“要不我去跟太夫人说,您身子还虚,最好不要挪地方,也不要吹风,叫老人家差人替您在后头整理出个厢房住一宿,明日我们再想招吧。只要老人家开口了,这里又是宁国公府的地盘,想必王妃和大少夫人也不便开口。”
信鞍王世子妃听到此话,还没说话,杨柳就抢着说:“谢谢姑娘,奴婢就代我家主子,谢了姑娘。”说罢准备跪地。
被颜芷汐上去拦着,对信鞍王世子妃说了声:“我先去回太夫人与王妃的话,世子姐且稍安勿躁。”蹑手蹑脚地开门出去了。
宁国公太夫人与夫人及信鞍王妃婆媳俩,甚至大家都在等待着,见着天色发暗,早就过了开席时间,也全然不顾了。一见颜芷汐出来了,反而是信鞍王府的大少夫人先上前,着急地问:“颜二姑娘,我那二弟妹可好,难道真掉了胎?她年纪尚轻,还未替我家二叔诞下嫡子,若就此落下病根子,要怎么办才好?”
颜芷汐不禁翘唇讥笑一声,大少夫人难道打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算盘?
就不想下,即使最终信鞍王世子跟三爷拼得个鱼死网破,好处也不一定轮得到她官人这么个庶子头上吧,万一朝廷把爵位收回了呢?
故而笑了笑:“怎的听大少夫人这意思,好像恨不得世子妃掉胎一样?只可惜大少夫人的希望要落空了,世子妃她仅仅体寒而已,因此月月那几天,都要虚弱点。听说昨儿个又忙了整天,今天又起了大早,一路颠簸过来,难怪会较以往更重了。但服下数剂药,休整休整,也就无碍了,大少夫人就放宽心吧。”说罢又看着宁国公太夫人和信鞍王妃:“祖母和王妃娘娘也请宽心。”
宁国公太夫人听了颜芷汐说的,眉头稍展:“世子妃没事便好,我这老太婆也能安心了,王妃当婆婆的也安心吧,待世子妃养好身子了,会让你抱上孙子的。”之后的话,是对信鞍王妃讲的,说罢又跟宣平侯老夫人等感慨,“我们女人家看郎中,还是女的好些。医家四诊,望闻问切是必不可少的。否则看诊开药就有差池,特别是我们女人家一些隐密的病症,莫说和太医讲了,纵是贴身嬷嬷,也不好开口的。这来来回回,口口相传的,怎会不变了样呢?治疗起来也就更吃力,还是这种好啊。”
宣平侯老夫人笑着说:“就是,莫说望闻问切,除去搭脉时,那太医都不敢多看我们一眼,我们还是上了岁数的,没太多避忌,似世子妃那种年轻妇人,就更别说了。”
说罢转向信鞍王妃:“王妃莫急,颜二姑娘上回称自己能救醒太夫人,就真的救醒了。这回她称世子妃并无大碍,当然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您尽管放心好了。”信鞍王妃气不打一处来,她怎会担忧那贱货,还恨不得她死了才是,就怪这颜二,咸吃萝卜淡操心,还颠倒是非,那贱货明显掉了抬,还偏说来了月事,贱货到底给她什么甜头了?早知当时她如何都不该出来,就一直呆在里头,看在她眼皮下,她们还如何耍花样!
这么想着,又不由得剐了颜芷汐一眼,见她从容不迫,举止自然,一点都没有说谎后的心虚,内心更加愤怒了,竟敢坏了她的事,她定要叫她好看!
却明白当了宁国公太夫人和宣平侯老夫人的面,这种想法半点也不能显露出来,就微微一笑:“奴家就承了太夫人与老夫人之吉言。”话才说完,大少夫人就来者不善地说话了:“敢问颜二姑娘,适才那些话是何含意?什么我恨不得世子妃掉胎一样?我只不过是关心弟妹而已,难道有错么?怎的到你口中,就变成我恨不得弟妹掉胎了,我何时有这种意思?你说这些,不是分明在挑唆妯娌之情吗?你们颜家号称书香门第,莫非连八礼之一的远不见亲也不懂吗?”停了停,又说:“话说回来,你个黄毛丫头,怕是初葵……也未至,懂什么呢?敢就凭片刻的看诊,就定了二弟妹的病症?也不想下,一旦你出错了,耽搁了二弟妹的治疗,这责任你能负吗?”
说了一大堆,就是不信,不是不信,是接受不了信鞍王世子妃并非掉胎这一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