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芷汐不清楚宋钰想些什么,注意力全集中在下边的衣服上,衣服明明还透了他的气息,自个儿还躺在上边,仿佛整体都被他的气息包裹住一般……
她的面颊和耳朵也慢慢泛了红,值得庆幸的是,宋钰不在,否则她真不知要如何面对他。
但身上好像没多疼了,心中还隐约觉着,被那疯子推下岸来,也不尽然是坏的……宋钰牵挂着颜芷汐,亦不敢走得太远,在视线可及的范围中,认真寻找一遍,终于不负期望地找着草乌和海竽,还从某种喊不出名的灌木上,拔了十余根刺儿,只是看看就觉着扎心,免不了又暗骂了五羊县主一番,才匆忙回到颜芷汐身旁。
只见她闭了眼,不知睡熟了,还是晕厥,或者……
宋钰心中一突,赶紧上去轻声唤起了颜芷汐:“芷汐,快醒醒啊……”连自己也没意识到,声音竟透着几分颤栗。
所幸颜芷汐很快睁开眼,虚弱道:“你回来倒挺快,东西找着了么?”
宋钰内心充满了庆幸和欣喜,想起颜芷汐此时还动不得,好不容易才按捺住把她抱入怀中的冲动,点点头:“除却田七,其余都找到了。”颜芷汐见他只穿了里衣服,想到适才寻草药时不小心,皎白的里衣划破了许多处,却衬托他更加倜傥超逸了,心猛跳几下,赶紧挪开视线,缓了口气,“你扶我坐着,我先服了药,再用针。”
她的腿暂时动不得,不知是疼麻了,还是骨头折了,幸好手还能使。
宋钰就顺从地轻扶起颜芷汐,见她皱紧眉头吃着草药,或许太苦太涩太难咽,数次都快呕了出来,心疼得恨不得代替她吃,好半天才开口:“芷汐,不如我点堆火,为你烧些开水?”颜芷汐被草药折磨得胃直翻涌,困难地点点头:“辛苦你了……”
宋钰迅速点起了火,再以石头盛水烧沸后给颜芷汐服下,她喝点水后,才感觉口中没有多苦涩,胃里也没多难过了。
但颜芷汐深知,她肯定是内里出了血,需尽快医治才行,她不想就这么作了古,见宋钰前不想,现在更是不想,便垂下头,低声对宋钰说:“那……你可否暂避一下,我要为自己用针,你在场总是不便……”
宋钰听了,耳根又发了烫,用针也不能隔衣裳用,不然准度与作用会打折扣,更别提这种精细活儿,失之毫厘,就谬之千里了。
但他也不好离远了,一旦芷汐有个好歹,或者要帮忙时,他才能即时赶回……实际上,他是能闭眼帮她忙的,现在她手脚皆有不便,一定没有平素的灵敏。但闭了眼他也不定能忍着……
宋钰不敢细想,慌忙应承一句:“我到那边去,有事唤我。”就溜远了。
颜芷汐见他跑得了,才吁了口气,迫使自己心跳变得平缓,渐渐解开衣服。
奇特的心理抛除腼腆和难为情,却并无女子面对男子时,因体力上的差别,而本能生出惊惧与慌乱,似乎笃定宋钰不会侵犯她一样。
稍微检查下身子后,颜芷汐忍痛在小腹上连用四针。
灌木的利刺当然比不上银针趁手,不但要防范它们折断于肉中,还得忧心种种的后遗症,导致用完四针,她已经满头大汗,分不清是疼的,或是紧张的,只是强烈喘息。听到远处宋钰也随之顺了起来,他的耳力和目力俱佳,自然明白颜芷汐是疼的,也明白她疼得紧,到他这里,惟有疼得更紧,那种感同身受,二世以来也只对颜芷汐才有,连对自己亲娘宣平侯老夫人,也从未有过。
但心疼难耐之际,又不禁心怀旖念,他此生是非娶她不可的,事急无君子,看看倒也无妨……
导致数次都几乎没忍着扭过头去,平生头一遭体味到什么是一日三秋,亦体味到自己一向强大的自控力,在心上人跟前,半点用处也没有。
她是他内心的魔障,他二世也逃不掉,自然,他也从未想过要逃避这甘美的魔障。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后边传出颜芷汐声若蚊蚋的声音:“我差不多好……”
宋钰急忙转身,三步并作两步上去,见她着好衣,躺于他衣服上,虽然人还是没精打采的,面色却终于好了点,赶紧关心道:“芷汐,你现今感觉如何?”
颜芷汐无力地说:“我感到内心好受点了,也疼得不厉害了,但我既累且乏,想歇会儿,你让我先歇会儿,我们再商议如何上去……”
愈说声音愈小,一语未罢,人就昏沉沉睡过去了。
看着宋钰甚为心疼,他怎的不早点搜寻到她呢,仅需早那么一点点,她大可不必吃这么多苦了。看着她煞白的面庞与接近无起伏的身子,一忍再忍,终于没有忍着躺在她身旁,把她轻揽入怀,以自己身子来温暖她,九月天气已然转凉,何况山底又阴冷潮湿,她又受伤了,正是疲弱之际,身子如何受得住?
因此,自己并非趁人之危,也并非成心想冒犯她……宋钰这么想着,不觉间也睡过去了。
这时的山顶已乱成一团。
景冒最明白自己爷的心思,见宋钰话说得狠烈,说罢还毫不踌躇地纵身跳下崖去,他不很担忧宋钰会有什么事,自己爷的能耐,他还不知晓么?
他担忧的是颜芷汐,这么个娇弱的小女子,居然被推下了崖,谁知会否摔得残废,甚至……
又看着五羊县主,就毫不掩盖自己的嫌弃和敌视,喝令跟随的俩护卫:“没听到爷发话么?立即将众人统统拿下,我们马上去见宁国公太夫人及世子爷。”
五羊县主还颤栗着。
完了完了,她把人推下崖,还让人撞见,这该如何收场?不会要杀人偿命吧。
不应该,她身为堂堂宗室县主,生就高人一等,即使她真杀得颜二,也无人敢叫她给颜二偿命的,她的母妃与父王也不会答应,况且颜二是自己失足坠下崖的,跟她有何关系,她有什么可怕?五羊县主将此念头来来回回想了数次,自个儿都信以为真了,故而疾声责骂冲向自己姐妹的俩护卫说:“站住!本县主乃堂堂一县之主,又贵为皇亲国戚,你们谁敢拿下?识相的就赶紧滚,不然别怪本县主发飙,待面见了我的母妃与父王,就要了你们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