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二品往上,更有一品及超品诰命夫人,整个临安再是不多,也有三十余人,颜老太太在二品中也要排末尾的,就更不打眼了。
因此这些年来,颜老太太一直没有看清皇后娘娘究竟长得什么模样?更别说跟皇后娘娘说上话儿了。
现在颜芷汐个黄毛丫头,竟得到了独自面见房皇后的机会,真是天大的福分,怕是放眼全城,都没几个能有这种福分!
如果在过去,颜老太太对于这福分,当然是满心欢喜,也是与有荣焉,有了房皇后这独一无二的抬举,莫说颜芷汐,连着他家尚未婚嫁的公子姑娘们,往后说媒时,都会有更多的优势。但现在她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因为颜芷汐已然不把她放入眼中了,对她没有一点点的尊重和孝敬,附带林氏也更加不把她放入眼中,要再去宫中溜达一圈儿,镀镀金回来,自恃有皇后撑腰,那颜芷汐岂不是更加要翻天了?
但是不开心归不开心,表面文章还是要做,起码要让奉恩侯府的妈妈明白,他们家对于这次颜芷汐入宫面见皇后的事,非常高兴、看重及闻宠若惊
。
故而赶紧将一腔怒火情绪按捺下去,笑言:“仇妈妈说哪儿去了,老夫人考虑得如此周全,我感谢还来不及,又何谈麻烦呢?只怕顾看不好,委屈仇妈妈了。”
又叮嘱大太太和林氏:“仇妈妈的所有开销,都要用上乘的才行,一定不能委屈人家。”
临末还交待颜芷汐一番:“你一定要跟仇妈妈好好学习礼仪,一生都会受用。”这才叫林氏和颜芷汐带仇妈妈回二房了。
少顷就回了二房,林氏不免笑着陪仇妈妈客套一番,这才送她去了颜芷汐的院中。
颜芷汐就跟随仇妈妈学习起了礼仪,上一世她在宣平侯的那些年,礼仪都是学习了的,相比颜璟妍几人高出了不少,但要入宫觐见皇后,自身还是有不足之处的,因此学得很认真。
等用罢午膳,也未曾午歇,只吃了点浓茶,就接着跟仇妈妈学了起来。
可惜还学了半柱香工夫,白露就在门外伸着脑袋,还一脸的惊惶失措。她跟随颜芷汐这么久,早就磨练出来,这几天更连剖腹产那种场面都习惯了,现在即如此惊惶,连仇妈妈还在场也顾不上了,明显是出了状况。
颜芷汐赶紧笑着对仇妈妈说了句:“麻烦妈妈稍微休息一下,我出去一下就回来。”就离开房间。
不料立春也在外边,见到她出来了,两个婢女就迎上前,连行礼也顾不上,白露就放低声音,着急地说:“姑娘大事不妙,外头乌泱泱地来了伙人,说是您把人给治死了,正可劲儿闹腾呢……”
把人给治死了?
颜芷汐心头一紧,拎着裙摆就跑向外边,才跑出两三步,才想起林氏来,赶紧问跟在后面的立春和白露:“娘知不知道?千万别告诉她。”白露一脸苍白,赶紧说:“我与立春连门也没出过,也听说了这事,说明这事已发生一段时间了,阖府上下也传遍了的,怕是瞒不住……我听说老夫人气得很,说谁的事谁去处理,她可不管,老爷也口口声声说,他也不管……姑娘我们该如何是好?”
颜芷汐听了,冷笑道:“老夫人与爹爹不管很正常,他们若管的话,我反而觉着古怪。你们不要急,知不知道是哪位病人?先前我看过那些病患,几乎没一个是重病,况且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即使病患果真有个闪失,也不应该是我医治失误导致的,多半是来讹人的,我们去看看就知道。”
师傅前几天还道她行医过于顺利,没碰上什么奇葩病患亲属,这既是幸事,亦是不幸,却没料到,这般快就碰上了,她该难受,还是该开心呢?主仆仨说道着,李嬷嬷却喘着气跑来:“姑娘您稍等一下……太太听闻此事,心急火燎的,说要跟您一起面地,但才站起来,就头晕乎乎的了,姑娘您不如先去帮太太看看,如果没什么大碍,太太跟我也好跟您一同前往。”果真娘知道此事了……一念划过,颜芷汐却说:“李嬷嬷,娘该是老毛病犯了,没什么要紧的,你快拿药让她吃,再侍奉她休息,外头的事有我呢,不用你们费心,我自俯仰无愧,因此也不会有事,你快点回去。”
“但是……”李嬷嬷还想说什么。
颜芷汐却厉声喝止:“没什么但是,听我的,快回去!”
李嬷嬷便不敢再吱声,犹犹豫豫地回房后,这才交待立春:“你立即回屋伺候仇妈妈,不要让她觉着受了慢待。”
立春也一脸迟疑,她怎么放得下心?
却也明白招待好仇妈妈也很重要,只好点点头说:“请姑娘安心,我会照办的。姑娘您一定要好生保护自己周全,白露你好生保护姑娘之际,也要好生保护自己。”
颜芷汐和白露应承下来,主仆俩接着向门外走去,愈走颜芷汐就愈加心乱如麻,一则不知自己会面对什么情况,内心有种不详的预感,二则担忧林氏身子,生怕林氏急出个三长两短来。
主仆俩才出二门,还未至正门门厅,隔老远就隐隐听到了喧闹声:“……以为躲着就万事大吉了吗?没用!谁叫你把人治死了呢?颜二姑娘你出来啊!”
“可不是,以为自己是官宦家的小姐,就可以白白治死人不用偿命?白日做梦!这里可是临安,我大宋的行在!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你个大家闺阁?我姐不能白死啊……你们要再不将主子喊出来,真把我逼急了,直接放火烧宅子信不信?一个都别活!”
“还说什么扁鹊再世?早晓得她是名不副实,我便不该叫他们送你来让她看病了,女儿你不仅命苦,还死得冤呐……”
除去这要么悲戚莫名,要么凄凉刺耳的哭闹声,还不时伴着几声咣咣的钹声,不用想就知道是医闹的人在敲打伴奏,为的当然是引更多人围观,叫颜芷汐有口难辩。
白露原本煞白的脸瞬间涨红,又气又恼,说:“姑娘现在如何是好?他们吸引来那么多的人,即使到时证实他们在无理取闹,只为了讹人,但您的声誉,也多少会受损……”颜芷汐见此情景,反而镇定下来,对白露说:“若等会儿见了人,我们确信他们在无理取闹,就立刻打发人报官,只要证实他们是讹人,我的声誉也就不会受损害,即使真受了损害,也无所谓,我不介意,想必宋钰也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