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颜芷汐便开好了方子,因宣平侯太夫人事先便已经发过话,让她不必再进去辞别了,她自然乐得轻松,交代了赵嬷嬷几句,便带着清明,回了清风堂去。
赵嬷嬷一直将她送出了院门外,目送她走远后,方忙忙折回了屋里去。果然一进屋就见宣平侯太夫人的几个贴身大丫鬟都满脸的战战兢兢,一见她回来,简直如蒙大赦,忙齐齐迎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低声说道:“妈妈可算是回来了,快进去瞧瞧太夫人吧,她老人家才发了好大的脾气,桌子都给掀翻了。”
“可不是吗,一整套薄胎瓷的茶壶茶杯也都打碎了,我们怕伤了她老人家的手,要进去收拾,她老人家也不让,只让我们滚……”
赵嬷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沉声呵斥了众丫鬟几句:“不就是套薄胎瓷的茶具吗,什么大不了的,值得你们一个个这般的大惊小怪么?太夫人心痛小辈们,更是阖府上下都知道的,此番二奶奶造了那么大的罪,她老人家生气心痛也是人之常情,以后可都别再这般的一惊一乍了,也各人管好各人的嘴巴,记住了吗?”
待众丫鬟齐齐低声应了“是”,才吸一口气,撩帘进了内室去。
果然一地的狼藉,宣平侯太夫人则满脸潮红的坐在床上,眼睛发直的瞪着某一处,满眼的恼怒与怨毒。
赵嬷嬷心下一突,手也先大脑的指挥一步,拿帕子裹了手,捡起地上的碎瓷片来,待捡得差不多了,方低声开了口道:“太夫人别生气,昨晚不是就已说好了,就算她怀了,也未必能生下来,就算生下来了,也未必能养大,咱们机会多的是,咱们不气的吗,怎么又……”
宣平侯太夫人闻言,接连喘息了几口,方恨声道:“眼不见我还能心不烦,还能不这么生气,可她又偏要到我面前来晃悠,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叫我怎能不气?显摆她医术好吗,逢人都要给人诊脉,果然天生的下贱胚子,就喜欢这些下九流的勾当!”
赵嬷嬷忙赔笑道:“那以后便不让是四夫人再过来给您请安也就是了……”
话一出口,自己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又忙改了口:“不然,就让她五日十日的来一次也就是了,您只说是体恤她,心痛孙子,日常也多赏些药材补品什么的给她,指不定,其他三位夫人一个妒忌之下,都不用我们再出手了呢?”
宣平侯太夫人冷哼一声,“怎么可能,老大媳妇有老大压着,纵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老二媳妇老三媳妇两个就更是只敢窝里横了,如何指望得上?末了还是得咱们自己动手!”
偏贱人医术高明,下药或是利用食物相生相克的原理都不可能,要制造个翻车惊马之类的意外,也是难度重重,委实可恨至极!
赵嬷嬷小声道:“咱们自己动手也好,务必要保证一击即中……您放心,我回头就设法儿递话给范婆子去,她早恨毒了四夫人,不会让咱们操太多心,便自会把事情给办好的,那松香和丁香咱们养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派上用场了,您呀,就只管安心的等消息即可。”
好说歹说,总算说得宣平侯太夫人面色稍霁,道:“你也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自己捡这些碎渣子做什么,没的白扎了手,让腊梅几个进来收拾吧。”
赵嬷嬷方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太夫人又给安抚住了……
其时颜芷汐已回到清风堂了,谷嬷嬷也已将午膳给准备好了,一见她回来,便笑道:“夫人饿了没?我这便让她们摆饭啊,今儿午膳有多宝鱼,鸡汤菜心和上汤虾仁豆腐,都是清淡爽口的,夫人吃了后消消食,便好生睡个午觉,可好?如今是夫人还没开始害喜,当然要趁机多补补,不然回头害起喜来,可就……呸呸呸,看我这乌鸦嘴,夫人一定不会害喜的。”
颜芷汐听得笑起来:“这怎么能算乌鸦嘴呢,本来害喜就是所有有孕之人都要经历的,只不过症状有轻有重而已,妈妈安排的菜色听起来还不错,让她们摆吧,回头我的一日三餐,也都交给你了啊,妈妈办事,我放心。”
说得谷嬷嬷十分的喜悦,忙带着人摆了饭,又亲自给颜芷汐布菜。
弄得颜芷汐本来不饿的,不知不觉也吃了不少下去,在院子里足足散步消了快半个时辰的食,才回了屋里睡午觉。
等她一觉醒来,就听说信鞍王世子妃探望代氏来了,还当面又郑重的向宣平侯太夫人和宣平侯夫人都磕头赔了礼道了歉。
信鞍王世子妃到底是未来的郡王妃,与宣平侯太夫人都品秩相当的,此番之事又不是她的错,她纯属无辜被连累,昨夜便被满腔怒火无处发的信鞍王当众迁怒发作了一回,也算是受害者。
何况这人的怒气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五羊县主既已伏诛了,婆媳两个的怒气便算是消了一半,如今信鞍王世子妃又这般的谦逊,婆媳两个剩余的气又消了一半,自然很快便与信鞍王世子妃握手言和,承诺了两家的交情不受此番之事的影响。
也所以,当信鞍王世子妃提出要到清风堂见颜芷汐一面时:“昨儿便听大奶奶说,四夫人诊出了喜脉,太夫人也知道,四夫人于我有再造之恩,不知道她有了身孕便罢,既知道了,我人又来了贵府,不去探望一下,委实过意不去,所以还请太夫人通融一二。”
宣平侯太夫人很快便同意了,还让甘氏陪着信鞍王世子妃一道,来了清风堂。
一时大家厮见完毕后,甘氏是个水晶心肝儿玻璃人,知道信鞍王世子妃必定有体己话儿与颜芷汐说,笑着陪坐了一会儿后,便借口还有家事要忙,告辞先走了。
信鞍王世子妃这才松了一口气,与颜芷汐道:“我瞧妹妹屋里都是以往服侍的人,有话能随便说吧?”
颜芷汐点头笑道:“姐姐随便说便是,我知道您必定窝了一肚子的火。”
“可不是吗?”
信鞍王世子妃从事发至今,可不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吗?
如今终于有机会把憋屈与恼怒都倒出来了,立刻咬牙切齿,噼里啪啦的说开了,“那个祸害,自己要死多的是法子,上吊撞柱跳水……哪一样不可以,偏临死还要作个大妖,连累我们这么多人,要依我的心,定要将她暴尸荒野,让她死无葬身之地,才能一消我心头之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