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6章 燃眉之急
青云只当这次冲突件小事,过了便不再理会,他让秋霜回内宅,留下了素夏。
一进书斋,素夏就看出丈夫脸色不对。
此时房中只小夫妻二人,素夏便问,“夫君是不是有什么难事?”
“可是银钱上的事吗?”
青云懈了劲,向椅子上一瘫,“素夏,我是真遇到难处了。”
“那边的商队突然接不到活,听说那位贵人现在有事不方便开工,工钱也没结,那是好几百人的大商队,光是人吃马嚼每天就是一笔可观的开销。”
“若是一直有差,这点开销不算什么……”
“我们房头的银子,你全支用完了。”素夏黯然说道。
“对不起素夏叫你为难了。”青云怅然,“我已想尽办法,只要挺过这段时日,咱们家定然如日中天。”
“听说宫里的皇子们正在争夺太子之位,大约这位贵人也牵扯其中吧。”
素夏突然说,“不知是哪位爷,倒可以叫青连打听打听。”
“这些都还不是当紧的,现在手里没钱才要命。”青云按住太阳穴,眉头紧锁。
素夏沉吟着,“要不把我的嫁妆都卖了吧。”
青云很感动,但坚决反对。
“那些东西想遇到好买家不易,恐怕不好卖。”
素夏的嫁妆值钱的东西不多,想办个好价钱难,就算卖出去了,也得不了救急的数目。
“那只冠子……还能值不少钱。”
青云幽幽说了一句。
话虽突然,却是他想了很久的办法。
仙娘的东西都很好出手,东西不大还好估价,也有人肯要。
特别是那只冠子,青云一直没舍得卖,一是来路问题,再者他看出自己妻子很喜欢这只花冠。
本想给素夏留着。现在哪还顾得上喜欢不喜欢。
“可这东西说是出自哪个贵人之手,当时虽没查出是谁,但也是个人物,偷来的锣鼓敲不得,万一给人发现……”
“不卖现在这道坎就过不去。”青云忧心忡忡。
“买家好找,京中有钱人多的是,找个爱好收藏的,这东西买回去轻易不会示人,应该没事。”
青云何尝不知道此事风险极高,他要有办法就不会这么做。
头一夜他硬着头皮见了母亲,想寻老母亲打打秋风。
谁知才开口,便受了一顿嘲讽……
——他过去请安,母亲窝在房内榻上,吞云吐雾。
自从杏子不大肯回来,药草都是青连拿给母亲,虽然再三叮嘱用量,但谁也没在母亲身边守着,只能由着她。
她对这东西上了瘾,一天要抽几锅谁也说不清。
青云进屋便觉烟雾缭绕,打开窗透透气,见母亲神情安然,便大着胆子求她,“母亲,儿子生意上遇到些阻碍,一时周转不开,可否请母亲出手帮帮?”
薛母斜他一眼,“你母亲都多大年纪的人了,你好意思麻烦她?”
她声音沙哑,身上再也不见从前的活力,死气沉沉,像一具活着的尸体,只等着死神来临。
“娘,你的钱财留到最后能做什么?现在儿有难处,你帮帮我,过了这道关,你要什么儿子给你什么。”
薛母眼睛慕然一亮,像头狼似的盯着薛青云,“我的好儿子,我要的东西是你亲手从娘手里夺走的,你忘了?”
“你们拿走了什么还用我说吗?”她语气沉郁至极,一双死鱼眼望向窗外。
摸出几寸长的小烟锅,也不看青云,只是晃了晃,“要不是有这东西,你娘恐怕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突然变得伤感,“娘还能活几天?青云,你以为娘在意那几个钱?”
“那些物件你们不是偷偷搬走了吗?怎么又来找我?那些东西不够你祸祸的?”
青云一愣,明白母亲指的是仙娘留下的东西。
看来什么也逃不掉母亲的眼睛,她的确老了,可仍然精明。
“你们真是当婊子还想立牌坊,一面说着母亲害人,一面用着死人的财产尤嫌不够,直接向母亲当面要来了。要是我不给呢?你这头狼崽子,是不是要明抢你的亲娘?”
她翻起眼睛一笑,青云后退一步,他心中不能不承认母亲说的字字是实。
眼下他被逼无奈,要保住他在薛家的地位,要不想后半辈子活在别人的耻笑中,别无选择。
“娘,从前儿子有不对之处,可儿子孝顺您的心同青连是一样的,咱们薛家本就是一体,求母亲拉儿子一把。”
“你错了儿子。”薛母道,“所有的财产、人脉,都是有限的,一大家子要和外人抢,之后在一家人中分配时仍然要靠抢!”
“你,想当老好人,把为娘攒起来的钱财拱手让人,让所有薛家人参与进来,你就得受着这个后果——你出事不会有人管,只有血亲会管,可你已经得罪光你的血亲,哈哈。”
薛母狂笑起来,引起一阵咳嗽。
“你……你爹怎么不管你?他甩手云云游了,你的好哥哥们用你赚来的钱时可不手软,此时你去求求他们,千把两能给你,再多你试试?”
青云沉默着,事实在摆在眼前,哥哥们不会变卖家产来救他。
这个家里,谁都觉得自己拿得不够多。
出事时,能担事的唯有自己妻子,若是放在从前,还有他的亲娘。
天至傍晚,火烧云烧得宛如最后的疯狂,尽显最后一点绚烂。
之后马上就黯淡下来。
青云眼睁睁看着屋内黑下来,丫头挑帘进来掌灯。
他长叹一口气,转身出屋,身后是老太太的声音,“你好好担着你自己酿的苦果。”
……
青云收回思绪,素夏还在说着变卖她的嫁妆,他将素夏揽在怀中,口里喃喃道,“艰难时才知道,只有你会在我身边。”
“要不,问问青连和杏子?”
青云没旁的办法,出府寻了青连,和他们两人说了自己难处。
杏子不知他具体做了什么,隐约觉得似有不好的大事要发生。
但凡暴利的,都担着极大的风险。
青连根本不管钱,也不在乎,便道,“你上帐房支取我们六房的银钱吧。”
青云苦笑,那才几个钱?
自己这个弟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根本不知凡俗细务。
倒是杏子进了屋,拿出一摞银票,“二哥,我们开销不大,这是我攒的五千两,一时也只有这么多。”
青云接过钱,感激地说,“弟妹比我们这些男人还会经营,现在你二哥也拿不出千两银子。你自己竟攒下这么多。”
杏子也不客气,很得意地说,“我医馆经营得很好。”
五千两对普通人可能是一生攒不下来的数目。
对青云是杯水车薪,他挖的窟窿太大了。
跑了一圈,只拿到万把银子。
可要花银子的时候,却像流水一样容易。
他只能先解散一半商队。
这也不是办法,余下的商队也要吃喝,府里也要开销。
宫中的贵人,不是他想见就能见得到的。
只能托那位御史大人去说,可关键时候那位大人只给他放了句空话——耐心等着。便不见踪迹。
能买得起这只花冠的没几人,他托了几层关系,终于找了一位买家。
据说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背景深厚。
不但十分有钱,还有权。
那只花冠通过中间人卖出十万两高价,一下便解了青云的燃眉之急。
青云本来很担心,暗示中间人,这东西来路有“瑕疵”。
那人说得笃定,伸个大拇指道,“就咱们这位主儿,别管哪路货,到人家手里,说它干净,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还有宝吗,多少钱都要,不过都得比着这种货色。”
青云这才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