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将人拉上去!”
楼下此起彼伏响起阵阵呐喊。
视线逐渐清晰,鹿景亭震惊的望着挂在楼下窗户上像窗帘一样来回飘荡的身影,心瞬间跳到喉咙口。
早已有人跑到窗边将人合集拉起。
鹿景亭快速跑到楼下,望着软软趴在地上的人,眼睛一热,快步冲上前,紧紧将人搂住。
劫后余生的顾识君同样害怕的抱住怀里人,恐惧的泪不停往下流。
“没事,没事了。”鹿景亭声音发紧,控制不住颤抖。
“我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刚才掉下去的一瞬间,脑海空白一片,明明全身无力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幸运抓住被风吹出来的窗帘。
要不然,她估计已经……
恐惧不断往心口钻,过了好一会才积攒起力气。
“扶我起来,我要看看沈瀚到底怎么样了。”
“别看了。”鹿景亭将人搂的更紧,声音颤抖。因为刚才看的很清楚,人早已经摔成肉泥。
心头略过一阵无奈,鼻头禁不住一酸。
“如果我早点发现,或许能救下他。他做了那么多错事,理所应该受到法律制裁!”
“像他这样极端的性格,说不定早就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救不了!”
楼下警车,人声嘈杂,顾识君终于撑不住陷入黑暗中。
北市私立医院高级病房
鹿景亭寸步不离守在床边,胡子拉碴,眼睛一眨不眨满是红血丝,小心翼翼的握着被白纱布包裹的手,心疼叹息。
“好了,医生说识君只是安眠药摄入过量才一直没醒,别担心。”
鹿景葵见弟弟难受不忍心,劝慰道。
“她好像一直在受伤。”鹿景亭嗓音干涩沙哑,似乎很久没说话。“爱一个不应该好好保护她吗?姐,我是不是太不称职了。”
“可千万不能这么想。”鹿景葵叹息,虽然很敬佩顾识君义无反顾的勇气,但作为家人确实是要时时刻刻担心,这种反复折磨的滋味不好受。
“这是她的工作,没有办法避免。”
“可是……可是医生说,如果她再多喝一口,就会摄入过量,将永远醒不过来!”
恐惧像一把无形的大手紧紧捏住他的心脏。
“我喜欢她,爱她,更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该怎么办。”鹿景亭痛苦闭上眼,纠结深呼吸。
警察的职业时刻充满危险,他能理解,但还是会忍不住担心,就像头顶悬着一把刀,随时可能落下。
“爱不是占有,是成全,是互相变得更好,所以我从未将心里的恐惧和担忧表露出来。”
鹿景葵明白这种纠结,在感情里自私很容易,成全才最难。
“世界这么大,两个人分别这么久又能重新走到一起是不可多得的缘分。心里有什么话一定要和对方说,千万别憋在心里,不然错过太可惜。”
探完病,鹿景葵悄悄离开,望着阴沉沉的天空,长长一叹。
爱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劝得了别人,那自己呢?
转眼约定的三个月已经过去大半,她与齐淮又该何去何从?
齐淮的心意她不是感觉不到,只是害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总怕在他身上又跌倒一次。
装修华丽宏伟的大厅里突然掠过一抹熟悉的身影,疑惑盯着已经关闭的电梯门,直到数字展示到十二楼才停下。
私立医院看病的本就不多,更何况是这种高档医院,所以她一眼就认出那个人。
齐淮?
他为什么在这里?
而且身边还跟着齐启的助理。
以她对齐启的了解,应该没这么关心齐淮才对,怎么可能派自己的助理跟着。
十二楼是……
鹿景葵抬头盯着指示牌。
肾内科?
肾内科!
如果没记错,齐商不就肾病才一直住院的吗?好像也在这家医院!
不会吧。
鹿景葵大惊,心一阵一阵缩紧。
难怪刘敏会同意齐淮回国!
当初她想了千万个理由,却唯独没想到这个原因。
齐启是齐商唯一的弟弟,也是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而肾病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换肾!
鹿景葵倒吸一口凉气,忙上前按下电梯,果断按下十二楼。
十二楼主任医师办公室
齐淮安静坐在椅子上听医生讲解一些术后恢复注意事项,脑子里却在想晚上要不要约鹿景葵吃饭。
最近工作忙,已经好几天没见她,心里想得厉害。
离约定的三个月没剩多少时间,得快点把想做的事做完,以后才有回忆可以怀念。
只要想到她,心就酸酸软软的,像在喝一杯热柠檬汁,暖洋洋的微酸。
“请问齐先生结婚了吗?”主任医生问道。
结婚?
齐淮回神,怔愣了一会,摇头。
“没有。”
“那有结婚或者要孩子的打算吗?”
齐淮迟疑了会摇头:“没有。”
医生点头。
“虽然您是捐赠者,但手术后也要多注意休息,调理期最短两个月,并且要身体完全适应单肾功能需要好几年,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营养均衡,不要过度劳累。”
“嗯。”齐淮听的心不在焉,也不关心。“所以什么时候可以手术?”
“大齐先生的身体已经调理的差不多,不出意外,月底就可以手术。”
月底?
那还有一段时间。
齐淮点头,瞥一眼身边站的笔直的助理,冷冷一笑。
“都听到了?回去除了关于我的部分,其他如实说就行。”
助理一愣,了然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二少爷放心,该怎么说我知道。”
二少爷?!
呵,还真是讽刺的称呼。
齐淮利落起身,不再理会助理边理西装扣子边往外走。
凉薄的目光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倏然顿住。
心口一紧,莫名慌张。
已经在门口站了许久的鹿景葵慢慢走到门口,眼神复杂的望着他。
“这么巧?”喉咙有些发紧干涩。
“是挺巧。”
鹿景葵的目光落在同样走出来的齐启助理宋全,微微勾唇。
“小鹿总,这么巧,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
宋全跟在齐启身边多年,自然认识很多人,其中不乏大企业总裁,老板。
“确实挺巧。”鹿景葵礼貌伸手。“宋助理这是生病了?怎么会在肾内科?”
宋全眉头微皱,尴尬的瞥一眼齐淮,笑道:“没有没有,我是替齐总跑腿办事。”
“关于齐商?”
宋全没有说话,默认。
毕竟齐商身体不好的事,业界都知道。
“之前听说齐总突然冒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儿子,人不仅长得帅,能力也强,不会刚好是这一位吧?”
鹿景葵的目光落在一直没说话的齐淮身上,毫不客气的继续说:“齐总和父亲年纪差不多,按理我一个小辈有些话不该说,但齐总这样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欺负人?小鹿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打狗还得看主人,宋全跟在齐启身边多年,不管是谁都得给几分薄面,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你们齐总因为一时爽,留下一个孩子,然后又为了面子将孩子和母亲送到国外,一了百了。现在要用到这个孩子,再给点好处把人唤回来,到时候用完是不是又得送出去?”
鹿景葵越说越气,也越来越心疼齐淮。
父爱一点没享受到就算了,还不停被欺负,现在居然还要割肾!
心疼的厉害,眼睛不禁一酸。
“小鹿总,你这样说不合适吧!”宋全气得脸都绿了,即使是事实,但也是齐总家的私事,哪里轮得到外人评头论足。
“不合适?”鹿景葵冷笑。“敢做还不敢让人说?”
鹿景葵与鹿家宋全不敢轻易得罪,但气势不能输。
“您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这和您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是……”
“好了,别说了。”
齐淮温柔制止,侧头对宋全道:“反正检查已经做完,随时都可以手术,你如实告诉齐启就行。”
说完便带着还在气头上的鹿景葵离开。
回到车里,鹿景葵实在忍不住质问:“为什么阻止我?你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凭什么要被他们欺负,捐肾可不是小事!”
齐淮望着她因生气而泛红得眼,轻轻一笑,温柔的摸了摸柔软的脸颊。
“你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告诉宋全就等于告诉齐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旦知道我们的关系,肯定会加以利用。”
“那又如何?”鹿景葵深呼吸,努力压下不断翻涌的怒气。“想攀附也得有资本,鹿氏可不是谁都能合作的。”
“可我不想将你捐进这样麻烦里,况且,齐启根本不配拥有鹿满这样好的孙子!”
齐淮的语气冰冷,带着几分厌恶。
“不管如何痛恨,我的身体里都流着他的血,无法割舍更无法丢掉,一颗肾而已,就当还了他一条命,从此我与齐家再无瓜葛。”
鹿景葵心里疼的厉害,情不自禁握住齐淮冰冷的大掌。
“他将你和你母亲丢在国外不闻不问,对你根本没有养育之恩,你没必要……”
“只有这样我才能变得干净!”
齐淮双眼泛红,自卑的说:“和你相比,我就跟被踩在地上的污泥一样肮脏。虽然我们靠的这么近,却又隔得很远。我想走到阳光下,光明正大和你在一起。”
“齐淮你唔……”
唇被紧紧堵住,鹿景葵下意识用力推,却撼动不了分毫。
齐家别墅
齐启听完助理报告,疑惑皱眉,不确定的问:“你确定是齐氏集团的小鹿总?”
“是。”宋全十分确定回答。
“鹿氏集团鹿景葵,倒是和齐淮年纪差不多。我记得她也曾在国外留过学,后来回国没多久就未婚生子对吧?”
“是,当时新闻还报道过,不过都被鹿家用手段压了下去,没翻出什么浪花。”
“按时间算,那孩子也快六岁了。”齐启脑海里突然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是鹿景葵突然出现说的那番话?”齐启又确定一遍。
“是的,而且似乎很气愤。”
齐启眼睛微眯,脑中谜团豁然解开。
“外界虽然知道齐淮是私生子,但却不知道齐淮母子是什么时候被送出国,但鹿景葵却知道,而且她还那么生气,为什么生气?”
为什么?
宋全一愣,脑海里瞬间蹦出几个字。
“小鹿总与二少爷的关系不简单!”
齐启眉头紧蹙,但很快恢复,勾唇浅笑。
“或许,关系比我们想的更加深。派人暗地里查下鹿景葵的儿子鹿满,我要他所有信息!”
宋全大惊:“您……您不会怀疑鹿满是?”
“我只信证据!”
上次贸然出头,鹿景葵早猜到会被怀疑,但没想到齐启动作这么快。
听完司机报告,鹿景葵望着怀里玩累睡着的儿子,无奈叹息。
本想给他一个平静的童年,却没想到这么难。
她有信心和齐启对抗,但是,鹿满毕竟是齐淮的儿子,闹得太僵,怕对齐淮不好。
他这辈子没体会过亲情,不管嘴上怎么说,心里肯定还有期待。
正想的入神,怀里重量突然一松,抬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齐淮,忍不住微微一笑。
“孩子给我吧。”齐淮小声说。
“这小子怪沉的。”虽然与鹿满相处时间少,但还是在怀里长大,重量都是渐渐练出来。
“你怕我抱不动?”
“啧,怎么说话呢,就是担心你不会抱。”
齐淮微微一笑,漂亮的眼睛一弯,像新月。
“什么都可以学,你也不是生来就会做母亲,辛苦这么多年,该歇歇。”
这话倒是中听。
鹿景葵满意挑眉,彻底放手,后退一步看着齐淮手法生疏的将鹿满抱在怀里,还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鹿满的头。
望着和谐的背影,心窝像流进一汪温泉水,暖洋洋的醉人。
“齐启那边你不用管,我会处理。”
将鹿满安顿好后,齐淮又倒了一杯水给她,愧疚的说。
“你都知道了?”鹿景亭毫不意外,下意识转动手里的水杯。“那你打算怎么做?毕竟鹿满确实是齐启的孙子。”
“我说过,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