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淮眼神充满厌恶,语气冰冷。
“齐商的身体即使痊愈,能活着就已经万幸,想要结婚生子根本不可能。那个人的心冰冷狠绝,根本不配享受天伦!”
看来齐淮还是没有放下。
就算知道自己是为何而生,但罪魁祸首还是齐启。
根深蒂固的恨,哪有那么容易消除。
心头一阵怅然。
“其实这件事你不用一个人面对。”
齐淮目光微垂,低声说:“这么多年,我一直没为你们做过什么,不能一出现就将困难带给你们。这或许是我唯一能替你们做的事。”
鹿景葵的心蓦得一紧,手下意识握住齐淮的胳膊。
“别瞎说,现在医学发达,少一颗肾对身体没有任何影响,术后好好调养就行。”
齐淮心头一暖,温柔微笑。
“我知道,你放心,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会坚强努力的活下去。”
“真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齐淮顿住,眼神落寞。“真的。”
鹿景葵还是不放心。
“什么时候手术?”
“具体时间还没定,齐商身体太差,一直在调理,要等他调理好,身体允许的情况下才行。”
同样姓齐,一个被倾尽全力救治,一个却被当成救命的工具。
心忽然酸得厉害。
鹿景葵长长叹息。
“手术完之后你怎么打算的?是继续留在齐氏,还是打算回去?”
毕竟他从小在A国长大,比起国内,A国才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关于这个齐淮还真没认真考虑过。
即使捐了一颗肾,齐家也没有人待见他。那个家于他而言,是比酒店还陌生的存在。
虽然北市还有她,但……
齐淮微微一笑,可怜巴巴望着鹿景葵。
“在北市我就像一只流浪的小狗,没地可去。所以小鹿总要不要考虑收留我呢?”
流浪小狗?
以他的身价,怎么跟流浪狗比!
鹿景葵才不吃这一套,冷哼:“齐总可真会说笑,你之所以会答应捐出一颗肾,无非是刘敏给得太多,况且,以你的性格,肯定不会要现金,没少拿股份吧。”
“果然还是你了解我。”齐淮毫不避讳。“没错,我不仅要了刘敏手里百分之十的股份,还有A国公司执行总裁的位置。”
“刘敏都同意?”
“这些跟她儿子的性命相比,哪个重要?”
那自然是没可比性,但归根结底刘敏也是整件事的受害者。
可事有因果轮回,如果没有齐淮,齐商也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刘敏让齐启将齐淮母子丢在国外二十几年,不闻不问,也让齐淮母亲受到惩罚。
对与错,有时真的很难分清。
上一辈的恩怨,真的没有必要再牵到下一代。
“也就是说,事情线束后你打算回A国?”
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淡淡的不爽。
“或许,应该是。”齐淮抬眸,紧紧凝视她,试探问到:“你希望我回去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
水杯“啪”得一声被放在床头柜上,晶莹剔透的水在杯里来回晃荡,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好了,时间不早你赶紧走吧。”
鹿景葵开始不耐烦赶人。
“外面下雨了。”
齐淮又可怜巴巴的说。
“所以呢?”
“所以开车不安全。”
鹿景葵望着窗外细细雨丝,气笑。
“真是好大的雨呢,齐总现在身价不菲,自然金贵的很,没事,我让司机送你。”
“不能留下来吗?”齐淮尴尬的摸摸鼻子,讨好一笑。
“别得寸进尺!”
满肚子的火,正没处发。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齐淮早就摸清鹿景葵的脾气,当生气的时候,只能顺毛摸。
“没有没有,就是单纯的想跟你多待一会。万一突然手术,就再没时间陪你和鹿满了。况且,任何手术都有风险,万一下不来呢。”
下不来?!
心狠狠一痛。
鹿景葵狠狠瞪着齐淮。
“能不能不要乱说!”
“好好好,不乱说。”
齐淮柔声安抚,轻轻将人搂入怀里。
“手术都有风险,我只是怕万一。况且,我这条命本就是偷来的,活了这么多年,还有鹿满,真的很满足。小葵,谢谢你。”
谢谢你丰满了我的人生,让他拥有家人,让偷来的生命有了延续。
顾识君醒来时是半夜,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床头亮着一抹橘色的光。
头昏沉,后脑勺也沉得很,就像有一只大手不停拽着她的头,闷疼。
头重,喉咙干。
失去意识前的画面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缓缓展开。
心一阵紧缩,恶心感像涨潮的海浪,不停往上涌。
“唔……”
怕吐在床上,飞快掀开被子,脚刚挨地,双腿一软“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嘶~”
膝盖一阵刺痛,连带着心也痛了了一下。
像被刺进一根细针,有些慌。
扶床挣扎几次,都没办法站起。
手不受控制颤抖,可怕的想法瞬间钻进脑海。
门被从外拉开,病房里瞬间明亮。
一双大手伸到腋下,像捡小鸡一样将她抱起放回床上。
“怎么样?哪里疼。”
她摇头,拉过背子盖在身上,身体不受控制颤抖。
“没,没事。”声音沙哑,喉咙干涸疼痛,像被刀片在刮。“你,你一直守在这吗?”
“嗯。”
鹿景亭温柔的扶开她眼前耷拉着的头发,轻声回应。
“我昏迷了多久?”
“两天,医生说是因为摄入过量的安眠药导致的沉睡,只要醒了就没事。可感觉哪里不舒服?”
过量安眠药?
是沈瀚的那杯咖啡。
原来他早就看穿自己的意图,却还故意装作不知道,看自己像小丑一样蹦哒。
难怪他会突然提议要给韩女士庆生,原来早就做好准备。
只是迷晕自己后,他打算怎么做?
如果警察没有及时赶到,他又会带自己去哪里?
脑海又闪现出沈瀚摔成肉泥的场景,心口一阵紧疼。
“咳咳咳……咳咳咳……”
心口像被一把刀子用力在搅,疼的厉害。
鹿景亭赶紧倒了一杯热水递上,心疼道:“没急,也别胡思乱想,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我去叫医生。”
“没有。”酸涩彷徨的心像大海里飘荡的小舟,有了依靠。“就是有点害怕,当时真的以为死定了。”
提到当时情况,鹿紧亭的心也狠狠一抖,慢慢在床边坐下,声音平静的说。
“这件事你确实太鲁莽了,办案不是一个人的事,需要多方配合。沈瀚不傻,你想用感情骗过他,殊不知在这段时间内,他已经将所有的资产全部转移到国外,迷晕你就是为带你走。如果警方没有及时赶到,你可能就已经……”
每次想到这,鹿景亭就感觉有千万把刀在戳心,疼得厉害。
确实,这个案子是她太天真。
当时宋皓也劝过,但自己依旧一意孤行。
挫败和无力像狂风巨浪袭击沉闷的大脑,目光落在毫无力气的双腿上,疲惫的闭上眼。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不是这个意思。”鹿景亭慌张解释。“我只是心疼你,每次看到你受伤昏迷,就特别害怕,总觉得你会离我而去。”
鹿景亭情不自禁将人搂入怀里。
“识君,我爱你。”
顾识君心口一缩,迸发出无尽的喜悦。
“因为爱,所以害怕,怕你难过,受伤,更怕你突然离开。”
“所以呢?”喜悦的烟花瞬间偃旗息鼓,在此时此刻,此景之下,绝不会简单只说这句话。
“我知道,当警察是你父亲的遗愿,可是,每次看到你受伤,等待的时光就像一把钝刀子,一寸一寸将我凌迟。我真的很害怕……”
剩下的话鹿景亭还没勇气说出口。
他有梦想,所以十分清楚梦想被掐断的可怕。
更不想折断她的梦想。
但两人在一起,总要面临很多现实问题。
“嗯,我知道了。”
轻轻拍抚宽厚的脊背,顾识君轻轻笑道:“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时间?”鹿景亭心头一紧,不解的望着她。“什么时间?”
顾识君沉默垂头,过了好一会才平静的说:“其实我们不合适,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鹿景亭心头一凉。
“什么意思?”
“就是觉得我们可以再彼此好好想一想。”
她抬头,目光平静。
“你很优秀,家世好,性格也好,不像我,学渣一个,做任何事都会出错。就像这次,总是自以为是。虽然这样,但我依旧没有办法放弃。以后如果有更严峻的任务,依旧会冲在最前面。说不定哪天就……”
“所以你觉得我前面的话是让你放弃当警察?”鹿景亭声音发紧。
不可遏止的怒气疯狂往下冲。
顾识君沉默没有回答。
鹿景亭气笑。
“原来在你心里,我一直是个自私的人?你不管不顾往前冲,什么都不说,任由我猜。受伤昏迷,我除了担心害怕,不能有一点抱怨?”
想起她之前不让公开恋爱关系,心冰凉。
“顾识君,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男朋友?”
回答他的依旧是无尽的沉默。
鹿景亭受伤冷笑:“行,行行,是我自作多情。既然这样,那就彼此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他是爱她,但还没有到放弃尊严的地步。
感情需要双方付出,如果只有一方在努力,另外一方就会非常疲惫。
鹿景亭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上次吵完架后,为避免胡思乱想,一口气接了两个案子,还都在外地。
分开一下也好,拉开彼此距离,让她也体会一把思念的痛苦。
思念?
她会想自己吗?
情不自禁摇头一笑,真是卑微的想法。
“鹿律师,是案子有什么问题吗?”
装修奢华的高档咖啡厅里,鹿景亭对面坐着一位身材窈窕长相温柔的气质美女。
“没有。”鹿景亭回头,抱歉一笑。“案子没什么问题,只是金小姐确定要与经纪公司解约?这可要赔付一大笔违约金。”
金言一笑,红润饱满的唇微微勾起。
“公司确实将我扶上一线位置,但我也没少给他们赚钱,只是现在身体不好,确实没有办法按公司的通告来赶,再这样下去,钱是挣到了,身体也垮了。而且我父母的身体也不好,我只是想休息半年,好好陪他们,但公司却不放假。这样没情没意的公司,也没有必要再待下去。”
娱乐行业年轻是资本,金言前两年因为一部电视剧爆火,商业广告不断,工作行程被安排得很满很正常。
但连续好几年连轴转确实吃不消。
况且,父母身体不好,想休息陪伴,很正常。
这公司都不放假,确实冷漠。
鹿景亭点点头,将电脑关上。
“行,那一切就按前面聊的来。我会尽量将赔偿金额谈到最小,减少您的损失。”
“多谢。”
金言感激一笑,眼前白光一闪,不悦皱眉,赶紧拿起墨镜戴上。
“实在抱歉,打扰到您。”
鹿景亭转头盯着对面靠窗坐着两个穿黑衣服拿相机的男人,眸光一冷,起身大步走到他们桌前,严肃的说:“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规定,偷拍属于违法行为,是对他人肖像权的侵犯,受害人是有权追究盗摄者的法律责任的。盗摄者可能将面临行政拘留及罚款等行政处罚,而且需要承担相应的损害赔偿责任。更甚者,还可能会涉嫌侮辱罪,被追究刑事责任,处以有期徒刑。所以两位,建议把储存卡交给我,否则我的当事人有权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
“你少吓唬人。”
其中一个男人结巴的说。
“她是明星,本来就是给人看的,为什么不能拍?”
“哦~”鹿景亭勾唇冷笑。“我国《民法通则》第一百条规定,“公民享有肖像权,未经本人同意,不得以营利为目的使用公民的肖像。明星也是我国公民,当然受法律保护。”
“我们随便拍的,不使用。”
“只要未经同意,随便发在网上,金言女士就有权起诉你们!”鹿景亭厉声警告。“况且,你们确定照片中只有金言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