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小院儿里,一张石桌,一张木椅便是她的全部,桌上放着个竹篮,里面盛满了钟线物件,她聚精汇神的在不停穿梭的细针上流连,时而放到头上刮上两下。
才三十一来岁的云念秋还很年轻,她的皮肤虽说并不是很白,却也仍充满了胶原蛋白,双眼皮圆脸。
但向来不喜妆扮的她脸上有些素净,嘴唇呈淡红色,挽起的头发梳得规规矩矩,用素银簪簪好,穿着灰色的深边儿宽袍衣,看起来就跟四五十岁的老妈子似的。
云小溪想起今日在国公府看到的那些官夫人们,个个穿金戴银,十指纤纤,贵气十足,而母亲的手却粗糙得近乎有些难看。
“娘,我有衣裳鞋子穿,您不用总替我绣这些,免得伤了眼晴。不如我陪您出去买些胭脂水粉,香粉什么的装扮装扮?”
“娘都老了,还装扮什么?”云念秋叹了口气,又埋头于针线之中。
“溪儿,咱们女子最好的双十年华已过,便是人老珠黄。你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切莫像娘一样耽误了青春。”
“谁说的,娘,女人三十一枝花,正是花绽放的年纪,怎么能说老呢?”云小溪拉着母亲放下鞋帮子,撒娇道:“娘,你陪我去逛街买些胭脂水粉吧,我今日看到京都的贵夫人们都化妆,化了可好看了。”
云念秋哭笑不得:“花那钱做甚,娘又不画了给人看。”
“那如果是爹呢?娘也希望爹看到娘时娘是素颜的样子吗?”云小溪这一问,云念秋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不自在道:“你提你爹干嘛?”
“我看到爹了。”云小溪脸色平静道。
“你看到你爹了?”云念秋满脸震惊,猛的拉住她的手道:“他过得好吗?他现在是什么样子的?他有没有说话?”
“娘,我感觉他不太好。”云小溪想了想组织了下语言道:“他看起来很孤单,不太爱说话……呃,反正给人的感觉有些高冷。”
“不,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满腹才华的康探花与人温文有礼,也十分健谈……”
说到这里,她又猛的住了嘴,用不自信的语气道:“或许,经过这么多年他变了,变得不喜欢说话了也说不定。”
“娘,您想见爹吗?”云小溪问。
母亲猛的一愣,呆呆的看了她一眼又迅速闪开,浑身都有些颤抖,说不清是激动还是害怕,亦或者有些自卑。
“我……我……我突然想起那帕子还有一点没绣完,我放哪儿去了?”
云念秋起身便朝屋里走去,步伐有些踉跄。
云小溪满脸心疼的看着母亲的背影,一个暗恋了十几年的男人,想不见面是假的。可是见了面又能说什么?人生、地位、性格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真的能重新走到一起吗?
经武朝三日一早朝。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小皇帝昏昏欲睡,脑袋点得跟小鸡琢米一样。
如果云小溪在这里,一定会惊讶这个小皇帝竟然跟那日钻狗洞的阿思生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