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我家祖传的,我怎么可能不认识”老板嗤之以鼻:“要不是急着用钱,我能卖?!”
说着,老板就蹲下来,从垃圾堆里挨件往外翻捡。
只见他拎着一个看不出颜色的布头:“这是西域传来的火浣布,火烧不坏。”
随手把布头扔下,老板又挑出一个巴掌大的铜镜,呵了口气用袖口偷偷蹭了蹭镜面的铜锈:“这是找太清观的道长开过光的八卦镜,辟邪除祟,万试万灵。”
说完,老板扭头嚣张地对着韩经纶挑了挑眉,又把铜镜扔到一边,继续装模作样地扒拉起来。
表面智珠在握,内心慌得一匹。老板心里一个劲儿地嘀咕,之前那个老头子讲的,我怎么就是再记不起来了呢……
宁维则本来等着老板的介绍,结果等了半晌老板也没再说话。跟韩经纶交换个眼神,宁维则干脆抱着胳膊,脸上挂满笑意,就是不开口。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老板见宁维则二人死挺着不说话,没办法,站起来拍拍手:“唉,剩下的我就不一一介绍了,懂的自然懂。”
韩经纶倒是不嫌丢面子,反而抬了老板一把:“没事,我不懂,您继续讲您的。”
这天儿,没法聊了。
老板额角抽搐了几下,满是不情愿:“算了算了,行走江湖,我也不愿意跟你们这些小辈计较。要不这样,十两银子一件?”
这商量的语气,明显就是价格好说的意思。
韩经纶也跟宁维则换成了一样的姿势,抱臂淡定道:“贵了。”
“那,八两?”老板胡须抖抖,一副肉疼的样子。
“还是贵了。”韩经纶摇头。
老板气呼呼:“这也嫌贵,那你待怎的?”
韩经纶慢慢悠悠道:“五两。”
老板故作沉吟:“这个价格,我可是亏了。”
可实际上老板内心狂喜:这两个人怕不是想捡漏的棒槌吧,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一堆垃圾……
韩经纶伸手指了指地上:“我说的是五两银子这一堆,打包都给我。”
老板眼中的喜色凝滞了。
伸手推开韩经纶,老板怒道:“小子,莫要消遣我,不卖不卖!”
韩经纶老神在在:“真不卖?”
“不卖不卖,快滚!”
韩经纶叫上宁维则:“走吧。”
宁维则乖巧地跟上,转身就走。
韩经纶嘴上念叨宁维则:“还不是你,非得可怜这个老头,想买一堆垃圾。结果现在被人家骂,知道错了吧?”
宁维则不敢反驳,小媳妇一样低头头就走。
老板本是使了个欲擒故纵的把戏,奈何眼看宁维则二人就要走远,还是死不回头,老板这才急了。
那一堆破烂,本是村里一个无儿无女老头的全部遗产。平日里老板看老头可怜,偶尔会给老头带个红薯吃吃,再跟老头随便聊上几句。
等到老头眼一闭腿一蹬,家里除了这堆破烂什么也没留下,自然也没人愿意料理后事。老板一咬牙,从给媳妇买药的钱里抠出二钱银子来,给老头置了口薄棺。
因为怕有人乱嚼舌根,老板才偷偷摸摸地把老头家里的那堆东西打包卷了出来,颇有种做贼心虚的错觉。
那老板来这边摆摊,已经有三四个月了,只是没成想,连个愿意问的人都没有。
宁维则他们是第一个问价的,要是真走了,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卖出去了。本来也就是想着能把买棺材的钱回本就行。
若是真能卖到五两银子,按大夫说的给媳妇买副补药,今年冬天也就没那么难熬了。
“小哥,二位,回来吧,卖给你了!”老板一咬牙,拿布毡一兜那堆东西追了上去。
被老板拍了后背的韩经纶一回头,皮笑肉不笑:“哟,您这是?”
老板不情不愿:“五两银子,拿去!”
“五两?那我可不要了。”韩经纶笑眯眯地用手比了个三。
“啊?”老板目瞪口呆:“怎么就变三两了……”
之前老板打听过,最便宜的补药开一副,就是五两银子。这突然变成三两,唉……
“老板,还卖吗?”
“行吧……”老板哭丧着脸,把手里的布毡兜子往前一递。
韩经纶朝宁维则努努嘴:“宁姑娘,拿好你的宝贝。”宝贝两个字,韩经纶还特意重重读了一下。
宁维则低头接过来,韩经纶则是伸手去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送到老板面前:“银子您拿好。”
老板垂头丧气地接过来掂了掂,猛地抬头,眼睛亮亮的:“这是?”
“对,五两。”韩经纶笑眯眯:“既然之前讲到五两,我们也不占你的便宜。下次要是收到了有意思的东西,没准我们还来光顾。”
老板勉强地笑了笑,揣起银子拱拱手,慢慢消失在远处浓重的夜色中。
韩经纶自然地从宁维则手中接过兜子拎着:“咱们也回吧。”
宁维则有点好奇:“最后为什么还是给了五两呢?”
韩经纶解释道:“这堆东西本来就没什么价值,倒是给多少都行。但你看,这个老板明显不懂行。跟他讲价的过程中,能感觉到五两银子对他有大用,三两却是不够。既然这里的东西对你有用,咱们捡了大便宜,不妨还个人情。”
宁维则打量了一下韩经纶:“心理学研究得真不错啊!”
“什么什么学?宁姑娘你倒是说慢点!”韩经纶满脑子都是小问号。
“没事,咱们回吧。”
到了客栈,韩经纶哗啦一下把布毡里的东西都堆到了桌上,从里面挑了半天,才找到了宁维则需要的那个东西。
那是一个通体金属的小物件,细长条状,一头有个大些的突起。整个物件有巴掌大小,颜色介于黄金与青铜之间,很硬,丝毫没有生锈。
韩经纶拿起来把玩着:“宁姑娘,这到底是什么?”
宁维则忍着眩晕,诚实地摊了摊手:“我也不太清楚。”
“不知道但很需要?”韩经纶完全不懂这个逻辑。
“对,我只能说这个东西对我有用,但怎么用我一点头绪都没有……”宁维则的回答也很没逻辑。
但韩经纶似乎懂了,把东西往宁维则的方向一丢:“给你。”
宁维则伸手接住。
脑海中的木块一阵欢呼。对,没有声音,但宁维则就是知道那是木块的欢呼与雀跃。
手中的金属物件突如其来地发热起来。
眩晕的感觉简直无法抵抗了。
宁维则勉强地回到了自己房间,插好门就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