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归客背负着花承露,很快潜入寒潭底部,寻到了水眼的位置,而后毫不犹豫,一头钻进了里面。
这个潭底水眼深邃,四周漆黑无边,宛若一张水底巨手的大口。
木归客沿着长洞往里游去,前路倒也顺畅,不时有各种各样的鱼儿游来游去,并未遇到什么危险。
他游了约摸半个时辰,前方的空间逐渐变得开阔起来,两边淤泥沉积的洞壁也变为了坚硬的岩石。
又游了一会儿,木归客发现水位在慢慢变浅,水底出现了许多稀碎的石块。
他脚下蹬水,身体浮出水面,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左右环顾,这才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处洞穴之中。放眼望去,洞穴的尽头竟隐隐闪烁着微光。
“终于出来了!”
木归客看着那丝微光,心中惊喜交集。
他浮在水面上,迫不及待地向前游去。没过多久,他的脚下便踩到了水底的碎石,水位变得越来越浅,又向前走了片刻,水位已经只到他的膝盖处了。
木归客抬眼望向前方,此时,洞穴尽头的微光已变成了淡淡的光晕,远远地投射过来。
少年兴奋不已,转头看向背负在身后的花承露,见对方依旧没有呼吸,兀自沉睡着。
“也难怪他睡得这么沉,这一路上的遭遇,实在惊心动魄,他一定受了很大的惊吓,又在山洞里行走了许久,他一介凡人,想必累坏了。”
木归客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感慨的笑意,他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随着离洞口越来越近,那道光愈发明亮,不多时,少年便来到了洞口。
此时,水位只到他的足踝,潺潺的水流从他脚边缓缓淌过。
洞口很矮,仅有半人多高,木归客担心会磕碰到花承露,于是匍匐在水里,缓缓朝着洞穴外爬去。
当他的脑袋离开洞口的那一刻,一道明亮而温暖的阳光照射到他的脸上,暖烘烘的,宛若母亲温热的手掌,轻轻抚摸着他的脸蛋,舒服至极。
木归客觉得这阳光有些晃眼,连忙抬手挡在眼前,定了定神,才渐渐适应了光明。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晨露的香气,冰冰凉凉的,吸入鼻子后,整个肺部都凉丝丝的,舒服极了,精神也不禁为之一振。
木归客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清新空气,他一脸的享受,心中涌起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少年很是高兴,他抬眼看向天空,只见旭日东升,阳光耀眼,正是初晨好时光。
不知不觉间,他们竟在山腹里待了一整夜。
木归客心中颇有些感慨:“此次能够逃出生天,真乃祖师保佑!”
木归客从未觉得太阳如此美好,嘴角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心情也由此刻变得放松下来。
歇了一会儿,木归客才完全爬出洞穴,他轻轻地解下背负的花承露,将他平放在地上,又取下贴在他七窍上,已经湿漉漉的符箓,将其揉成一团,扔进了水里。
木归客站起身来,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正置身在骆驼山下,三面环绕着一大片树林,一条暗河从山洞里潺潺流出,水流清澈,弯弯曲曲地延伸向树林深处。
他辨别了一下方位,发现自己位于骆驼山西麓,心中暗自窃喜:“达哥判断得果然没错,这水潭的水眼确实是通向山下溪流的。”
木归客就近捡了些枯枝败叶,在洞穴附近升起了一堆火。
他脱下自己和花承露的外衣,将它们架在火上烘烤。
花承露依旧熟睡着,木归客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却发现对方的身体冰凉,想来是自己的灵力未能完全护住他的身体,潭水的寒气还是侵入了他的体内。
木归客心中有些自责,忙将花承露挪到火堆旁,自己则盘膝坐在地上,轻轻地握着他的一只手,暗暗运转灵力,为他祛除体内的寒气。
很快,二人头顶都弥漫起氤氲的雾气,正是体内的寒气在缓缓往体外排出。
就这样行了小半个时辰的功,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了天上。
木归客缓缓松开手,转头看向花承露的脸,只见对方鼻翼微微翕动,已然有了呼吸,可他的脸色却红得厉害,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
木归客心头一惊,急忙探手去摸花承露的额头,触手滚烫至极。
“哎呦,他发烧了。他身子本就瘦弱,自是受不了一点寒气的侵袭!”
木归客心急如焚,赶忙取来烤干的衣服,为花承露穿好,而后轻轻地扶起他的身子,在他耳边轻声呼唤道:“花承露,你醒醒,咱们已经出来了。”
花承露双眼依旧紧闭,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嘴唇微微张了张,发出蚊讷般微弱的声音。
木归客一怔:“什么?”
他凑到花承露嘴边,只听他含糊不清地低声念道:“内态清静,上下轻松……”
“他倒是很听话,即使现在头脑不清楚,还不忘念【龟眠术】的口诀。没事的,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看病。”
木归客轻声安慰着,尽管花承露听不到。
木归客迅速穿上衣服,再次将花承露负在背上,而后拔足奔入林子里。
他跳上一棵最高的树,极目远望,就见西北方有一座小城,能看清楚地看到高高矗立的城楼。
木归客目测了一下,那座城距离此处大概有十几里的路程,并不算太远。
他此刻满心担忧花承露的身体,深知多耽搁一刻都有可能延误病情,不敢有丝毫马虎。他提一口气,在一棵棵树上纵身飞跃,直奔那座小城。速度之快,犹如凌空飞行,眨眼间便出去了一里多地。
不多时,木归客就来到了城门前,他没有丝毫停留,径直走入了城里。
这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城池,城中的街道并不繁华,建筑也并非高楼大厦,皆是清一色的平房,错落有致地排列着。
走在街上,木归客随便拉住一个路人,客气地向人家问明了医馆的所在,道了声谢后,便脚步匆匆地赶了过去。
很快,他便找到了那家医馆,背着花承露走了进去。
医馆里此刻没有其他客人,显得非常安静。
木归客抬眼望去,就见一个坐堂的大夫正坐在桌前打盹,用手撑着脸蛋,头一点一点的。
木归客走上前去,用力敲了敲桌子,将大夫唤醒:“大夫,我朋友发高烧,您快给他瞧瞧吧。”
大夫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眼神有些迷离,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立即抖擞精神,清了清嗓子道:“让我号号脉。”
木归客赶忙将花承露放在椅子上,小心地扶着他的背,让他坐稳。
大夫拉过花承露的一条手臂,轻轻地放在脉枕上,而后伸出三指,为他把起脉来。
只见大夫微闭双眼,神色专注,手指在花承露的脉搏上轻轻按压。
“这孩子的脉象弦紧,内火衰微,体寒气虚,乃是受了极重的风寒。”大夫微微皱眉,脸色变得沉凝起来。
木归客关切地问道:“好治吗?”
大夫松开手,站起身来,神色恢复了平和,淡淡地道:“我给你抓两副药,你回去早晚煎熬,喂他服下,三日后便可好转了。”
说罢,大夫走到药柜前,拿起一杆戥秤,开始一味味地称药。称好后,用几张纸将药包好,交到了木归客手上。
木归客付过钱,向大夫道了声谢,而后背上花承露,转身出了医馆。他就近寻了一家客栈,要了一个房间。
木归客将花承露安置在床上,用厚棉被将他盖得严严实实,而后又来到客栈楼下大堂,寻了个伙计,给了他一些钱,拜托他帮忙煎药。
伙计收了钱,自然欣然答应,接过药后,便去了。
做完这一切,木归客长舒了一口气,这期间他一直奔波不停,此时停歇下来,登时感到十分疲累。他瘫坐在一张椅子上,面对着门外大街发起怔来。
从昨晚到现在,木归客水米未进,此时只觉得肚中有些饥饿,于是跟伙计要了些吃食。
在等待上餐的时候,木归客望着街上,眼神有些放空。
突然,他看到了奇怪的一幕,就见一大群光着身子的男人女人,被几个身穿锦缎衣服的汉子驱赶着,如同驱赶畜生一般,招摇过市。
木归客看到那些赤裸的男女,脸上不禁微微一红,下意识地避开目光。但他心中又很好奇,不知这些人在搞什么名堂。
于是,他叫来一名伙计,指着外面那些人,询问道:“小哥,那些人为什么不穿衣服?他们这是要去做什么呀?”
伙计向外面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习以为常的表情,笑呵呵地解释道:“这些人都是身份卑贱的奴隶,是被主人赶去奴市上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