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晓蕊心里知道,自己批评张丽有点儿名不正言不顺,毕竟不是她的上级,只是年龄比她大了点儿而已,所以就没再多说什么。她转过身对白玉兰说道:“你呀,就是太好说话,太善良,容易吃亏。张丽这孩子啊,太厉害了,总想欺负人,总这样怎么行呢?我就是想掐了她这个尖儿!”
白玉兰当然知道张丽的意思,把李燕交给她的工作擅自分配给别人肯定是不对的,公司的规章制度中明确说明:“对于上级交待的工作,不允许拖延、故意出错或推给其他人”,但是她不想拒绝,因为她太在乎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她太想多为公司做些事了,她不在意这个工作是怎么来的,只要能让她干,她就很满足。但她还是感谢孙晓蕊能为她撑腰,说:“谢谢孙姐,没事儿的,活不多,我能干得过来。”
孙晓蕊凑了过来,问道:“玉兰,你为啥离开燕园?”
是啊,为啥离开?白玉兰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就调整过来,回答道:“针打完了,就离开了呀!”
“可是,我记得欧阳说过,要让你在燕园待一个月呢!是他们有什么事儿让你离开,还是你自己决定要回公寓的?”
孙晓蕊的话令白玉兰有点儿反感,如此追问别人的隐私,总是不太礼貌。但她不习惯轻易翻脸,只好拿起一张要签字的凭证,边向外面走边说道:“公寓离公司近,搬回来好些。”
孙晓蕊半信半疑地看着白玉兰的背影,叹道:“这个傻丫头,多好的机会,错过了,可惜呀!”
整理完所有的文档和签字,白玉兰继续统计肖涵的行动轨迹。终于将今年的都整理完成。白玉兰把统计表格发给了李燕,并特意将他最常去的地点用红『色』字体标记出来,以便于李燕分析。
收到白玉兰的邮件后,李燕立刻给白玉兰打电话,让她到办公室来。
从昨天白玉兰去找李燕销假,她就发现,李燕的态度淡淡的,没有了过去的嘘寒问暖,只是简单地答应了就让她出来工作。这两天见到白玉兰也只是微微点头,连招呼都不打,这让白玉兰有些不安。所以,接到李燕的电话,白玉兰很意外,立即来到她的办公室。
“李总,是不是我的统计表有问题?”白玉兰惴惴不安地问道。
李燕一边打印一边说道:“问题大着了,不过不是你的问题。你收拾一下,一会儿跟我走一趟。”
白玉兰发现,李燕竟然带她来到了实验大楼,那是欧阳澍带她来看百年香樟的地方。
欧阳澍出来了,白玉兰瞟了一眼,觉得他明显瘦了,颧骨显得有些突出,头发没经修剪,整个人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白玉兰没敢抬头看他。欧阳澍眼光扫到了白玉兰,很快移开,就像没有看到一样。
李燕将那张表递给他看,显然他也十分惊讶,与李燕对视了一眼,说道:“阳光大厦?是和咱们竞标的那家?也许,有什么别的原因?”
李燕说道:“不可能,我太了解他的,他只在乎钱。”
欧阳澍想了想,点了点头,“对,那就不止是窃听膜那么简单了。看来肖涵还有其他故事,倒是小瞧了他。”
李燕恨恨地说道:“决不能饶了白朗,他渎职。”
欧阳澍笑了:“不要扣那么大的帽子。真相如何还不知道呢,咱们这只是猜测。我们可以现在就去找他。”
“出差了,昆明,还得两天才能回来呢。”
欧阳澍摆了摆手,说道:“估计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这事不急,反正人也在监狱,跑不了。若对方没有新动作,就等白朗回来再作打算。我很忙,不送了。”说完,转身进去了。
白玉兰听着他俩像打哑谜一样的话,始终没有抬头看欧阳澍一眼,直到他离开。但心里却记住了阳光大厦。
李燕不是个肯轻易放弃的人,她问白玉兰:“想不想跟我去破案?”问完自己先笑了:“其实我都不用问,你怎么可能不敢呢?你可是能虎口拔牙的人。行了,你跟我去一趟阳光大厦吧!”
白玉兰也笑了,“我必须去呀!”
两个人来到阳光大厦,按照李燕查来的地址,上次跟他们竞标的那家在28楼,是一个生物制品公司。想不到,上去后发现已经人去楼空,玻璃门上一只铁将军把门。李燕仔细看了看那把锁头,说道:“应该关门不久。这肯定是肖涵的另一个金主。”
两个人在28楼转了一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回到了单位。
中午吃饭的时候,孙晓蕊故意在李燕面前提起张丽,说最近她的活好像挺多,有点儿干不过来。李燕专心吃饭,什么也没说。
孙晓蕊从此对这件事再不『插』言。
接下来的几天,张丽上午、下午各来一趟,把李燕放到她案头的资料全部都搬到白玉兰的桌子上。她甚至故意大声跟旁边的小姐妹说:“我可是帮她干了整整两个星期呢,又没有多拿一分钱工资,她呢,两个星期什么活都没干,一分钱没少拿,凭什么呀?不知道感激我,还让我每天把资料送到她的桌子上去,就是老板给惯的!哼!”
张丽的话很大声,白玉兰当然能听到,但她还是不吭声,不是胆小,是她觉得这就是她的工作,再说,自己病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占尽了便宜了,若再跟张丽斤斤计较,闹得办公室乌烟瘴气,会给李燕找麻烦。所以,她劝阻了白玉雪要为她出头的打算,也对孙晓蕊的“事态会继续升级”的预测置之一笑。
一个星期后,张丽直截了当地来找白玉兰,提出了新的要求:“玉兰,你去跟李总说说,把资料直接交给你得了,每天让我这么搬来搬去的,多麻烦呢?”
白玉兰善良,但不笨,她接过张丽手里的资料,没有说话。
张丽见白玉兰没有说话,很生气,随手将资料夺过去,摔在桌子上,并用手一顿划拉,故意将资料的顺序弄『乱』,嘴里说道:“不想说?那你不嫌烦我反正无所谓!”
白玉兰看着桌子上那『乱』『乱』的一片,哭笑不得,“你觉得我去说,李总会听?你觉得李总不知道这些资料是我在弄?她为啥还要放到你的桌子上?”
白玉兰已经在尽量善意地提醒了,只可惜,这一个多星期,张丽的心膨胀得厉害,根本听不进去。她以为她已经把白玉兰踩在脚底下,这种感觉让她非常满足,简直是忘乎所以了,信口说道:“为啥,还能为啥,怕得罪欧阳呗。她怕,我可不怕,该咋着咋着,该谁干的活就应该谁干,别拿谁当傻子,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白玉兰吓得赶紧看向李燕办公室,将食指竖在两唇之间,示意张丽不要再说了。
张丽也有点儿紧张,盯着李燕办公室的门好久,见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就放松下来。走的时候得意地对白玉兰说道:“你不跟她说也行,那从明天开始,你就每天主动来我这里搬资料好了!”
白玉兰实在太想能继续工作了,她觉得这么点儿工作根本就不算什么,对她来说就是驾轻就熟,不值一提的,因此,她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
当天下班前,李燕打电话把张丽叫进了她的办公室,给了她两个选择:
一、自己主动提出辞职。
二、公司解聘她,但会在解聘书中详细列明对她工作态度的评价。
这样的结果让张丽始料未及。张丽一贯自视甚高,尤其是这几天,李燕对她的所作所为没有提出一点儿异议,明知道她在欺负白玉兰,也没有为白玉兰说一句话,让她在小姐妹面前赚足了面子,她已经让她们坚信李燕的确拿自己当心腹了。甚至刚才李燕打电话来,小姐妹们互相都在传递眼神,充满了敬佩呢!但突然就开除她又是什么意思?说好的重视呢?我是学霸也不能豁免么?不是说要培养我当行政部经理么?
如此大的反差让张丽几近崩溃,她嚎叫着:“凭啥,太欺负人了!我又没做错什么,来公司实习两个多月了,哪个活没干明白?不就是得罪白玉兰么?不就是没帮她干活么?凭什么就辞了我?”
李燕赶走门口看热闹的员工,关上了门,将纸巾递给张丽,坐在沙发上听着她哭诉,直到她渐渐安静下来,才说道:
“张丽,来,我们谈谈。
“首先,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好好想一下。你来公司有六十多天了吧,难道你光低头工作了?没有看到其他人的工作?他们都怎样工作,你能概括一下吗?其次,我让你牢记公司的规章制度,你都看过了么?”
张丽不再喊叫,看了一眼李燕,她一下子明白李燕要说什么,毕竟是大学生。
她平时太自信了,自认为智商高,有文凭,交大毕业生,到澍森公司,自己是拿得出手的。现在外面人介绍的时候都会说,澍森公司的前台小妹都是交大的,她觉得自己已经给足了公司面子。听说白玉兰是高中生,她打心眼里不服。接触白玉兰几天后,明显感觉这个人很傻帽,工作狂,但心里还是有一点服气的:她是真能干工作。但是表面上还要镇住她,你没有学历,不干活干啥。难道还让我服你么!这是张丽的真实心理。
现在,李燕突然这样让她选择,让她威信扫地,她当然不舒服,强词夺理说:“让我辞职,不就是因为白玉兰么?我不服!”
李燕说道:“张丽你错了,白玉兰是公司的普通员工,你是大学生应聘试用,你的选择和白玉兰有关系么?”
李燕拿出白玉兰做的表格,摆在桌子上,接着说道:“如果你非要提到她,那我也告诉你,她没有和你一样的高学历,她只是个高中生,但是她工作态度端正,善于学习,合作意识强,她和各部门的员工都和睦相处,在较短时间内熟悉业务,不断提高自己,努力工作,得到大家的认可。她处理工作上的事游刃有余,还经常帮助别人,甚至不是自己本职的工作,只要是上级交待的,她都完成的很好。还有,这次受伤不是她个人原因,是她为公司立了功,但她没有居功自傲,反而带病上班,受到大家的关注,你认为这个人如何呢?你又是怎么做的?你来公司两个多月了,我认为你还要静下心来总结一下,放下自我。”
“我……我……”就算张丽再能言善辩,此时也只能哑口无言了,她说什么呢?李燕把两个人的对比已经摆在了桌面上,一目了然!惭愧与后悔终于让张丽脸红了。
李燕收起桌子上的打印纸,将一个档案袋交给张丽,柔声说道:“你还年轻,年轻人都是被允许犯错的,因为你们有改正的机会。澍森公司的经历对你来说就是个教训,它会让你在以后的从业生涯中不再犯错。相信我,你以后一定会做得很好的,下一个实习你一定会成功的。怎么样,想好了么?”
张丽接过了档案袋,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谢谢李总,谢谢!”
张丽走了。
大家都下班走了。
白玉兰让白玉雪等在外面,她来到李燕的办公室,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