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装店的售货员坐在收银台后面,脸上画着浓浓的彩妆,长长的假睫『毛』上涂着厚厚的睫『毛』膏,让她的眼睛睁开都很费劲,好在眼睛够大,还是比较漂亮的,远看像芭比娃娃。她见到有顾客进来,把手机随手放到收银台上,站了起来。
欧阳澍成年后的衬衫大都是欧阳夫人找裁缝来家里量体裁衣,一次就定制出一年的,根本就没有成品衬衫的号码,所以,俩人找了一圈,也不知道那种牌子多大号码能适合他穿。
那个妖艳的女售货员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也不说话,一眼一眼地打量白玉兰,估计对她的土里土气的服装和素面朝天的妆容甚看不上眼吧。
欧阳澍想了想,回头问那个售货员,像他这样的个头胖瘦,是否有合适的衬衫。
“那要看你买哪个价位的了,最便宜的五十八,最贵的五百八。”大概只有东北姑娘有这么粗的嗓门了,与她精致的妆容极不相配。
“哪个价位都行,只要尺寸合适,穿着舒服。”欧阳澍随意地说道。
那个售货员不以为然,大声大气地说道:“俺家卖的衣服穿着都舒服,都是高档货,在咱们县那都是最好的衣服了。就是尺寸你自己挑,价位也不一样。你要是不说价位,我咋给你拿呀?”
欧阳澍看了看,选了一件看起来做工较细腻的白『色』长袖衬衫,从格子间取了出来,交给白玉兰,让白玉兰看看是否合适。
白玉兰接过衣服,一脸懵懂,因为买衣服这个活动太奢侈了,她从来就不曾享受过,她的衣服都是妈妈趁赶集的时候,挑那有『毛』病的便宜打折品回来,自己再行修改过的。可以说,她对挑衣服一窍不通,更何况是男装。她仔细看了一下标价,是580,心想,一分钱一分货,贵的总归是好的吧,就对那个售货员说道:“那就要这种颜『色』,五百八的,你帮他选一下尺寸吧。”
售货员看了看欧阳澍的体型,弯腰从地上一个纸壳箱子里拿出三件衬衫,交给欧阳澍。
欧阳澍接过来,迟疑地问道:“我……我只要两件,这?”
那售货员很鄙视地说道:“这三件不同码的,是用来让你试的,谁说都卖给你了?你得去挨个试试,哪个合适就买哪个,要几件我再帮你找!一看你就不经常买衣服!去吧,试衣间从这里走到头,一拐弯,挂个帘子的就是。进去之前吆喝一声啊,别里边有人。”
欧阳澍看了看白玉兰,示意她在这里等着他,就沿着售货员的指示去试衣服了。
“把你们这里最贵的衬衫拿出来,我挑挑。”一个脖子上戴着粗金项链的肥头大耳的男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廋小的男人,手里甩动着一把汽车钥匙。
那个售货员使劲瞪了两人一眼,说道:“五百八的最贵,没有你这号的,你试试四百八的吧。”说着拿出一件衬衫交给那个大金链子。
“给我件白『色』的,我不稀罕蓝『色』。”
“白『色』的小,就蓝『色』你能穿。想要白『色』也行,那就试试三百八的。”弯腰从箱子里拿出一件大码白『色』的,递给他,“大哥,我劝你两件都试试,我家衣服穿着老舒服了。”
“哼,谁卖货都会这么说,舒不舒服只有我自己知道。”一转身看到站在衣架子后面的白玉兰,马上对这个浓妆女人说道:“得了,你别管了,我让她帮我换衣服。”说着像苍蝇一样一步步蹭过去,盯着白玉兰。
那个小个子也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哥,想不到这小地方还能有这样的绝『色』,幸亏你昨晚喝多把衣服吐脏了,不然今天可就错过了。”
大金链子一只手拿着衣服,一只手解着自己的衬衫,向白玉兰靠了过来,“老妹儿,你帮哥换衣服,哥哥我就买两件,怎么样?”
白玉兰厌恶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向隔壁女装店走去。
女装店里面的售货员是个男的,见白玉兰过来,连忙迎了上来,问她想买啥,裙子还是旗袍,风衣还是羊绒衫。
大金链子也跟了进来,一只手就将男售货员拨拉到一边儿。那个售货员以为他和白玉兰是一起的,什么也没说,就退开了。
“小样,还躲了!你还能躲到天边去?哥看上你了,是你的造化,这回你想帮我换衣服我还不让了呢,你得跟我道歉,不能这样的态度对待顾客,你懂不懂?”边说边转身对着那个男售货员喊道:“好好干你的活,直购地瞅啥?!”
男售货员奇怪地看着他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时男装店的艳桩女售货员追了过来,“大哥,你误会啦,这个老妹是来买衣服的,她不是卖货的,你可别跟着人家啦,你说你这不是惹事儿么!”
那个瘦男人尖声反驳道:“你说她是顾客,她就是顾客了?骗谁呀?你当我们是傻子啊?怎么对待买衣服的顾客呀,是不是不想干了?想被炒鱿鱼啊?不想干就给个痛快话,你,赶紧去找你们经理来,我还就不信了,千里迢迢从沈阳赶过来,到你们这个小地方还要受你个小丫头片子的气,真是没天理了!”
“哎呀大哥,你这都说的啥呀,人家真是顾客,一起来的试衣服去了,我咋能骗你呢?可别折腾了!”
那个大金链子扔了衣服,追过去一把揪住了白玉兰的头发,将她拉向自己的怀里,边说边伸出嘴:“装什么装,反正都是卖的,就多卖一样吧。来,给哥香香嘴!”
白玉兰用手使劲推着他,“臭流氓,滚开!”
那个男售货员傻眼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那个女售货员来气了,“你他妈地,说啥呢?啥叫卖呀?”边说边四周看了一下,随手从地上拿起一个铁管折叠圆凳,抡起来就向着那个大金链子的头上砸了下去。
一声闷响,大金链子应声倒地。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那个瘦小的男人最先反应过来,冲过来一把抓住白玉兰的手臂:“她、她、她杀人了,你、你、你不能走,都是因为你,你是同谋!”
白玉兰的头发已经被大金链子抓散了,瀑布一样盖住了半张脸。瘦男人的手抓着她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她死命地挣扎着。
“放开她!”一声断喝,欧阳澍扔掉手里的衣服冲了过来,抓住那个瘦男人的手腕,死命地攥着,好像要把它捏碎。
那个瘦男人赶紧放开白玉兰,杀猪一样地嚎叫着:“啊呀!啊呀!啊呀!碎了!碎了!碎了!疼、疼、疼、疼死我了!”
欧阳澍使劲一轮,将他远远轮到一个衣服架子上,扑倒在地,然后拿起白玉兰的手臂,检查了一下,见没什么事,又捧过白玉兰的头,将头发向后面捋了捋,仔细看了一遍,见也没什么事,就问道:“伤到那儿没?”
白玉兰摇了摇头,说没事。
那个艳桩女英雄手微微抖着,回头看着那个男售货员,骂道:“死鬼,啥都指不上你!打电话呀!我要不是手抖,连这都不用你!”
那个男售货员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躺在地上的大金链子,他的手不必那个女英雄抖的轻。
这时那个瘦小的男人躲着欧阳澍,一点点儿挪到大金链子旁边,轻轻拍着那胖胖的圆脸,小声问道:“哥!哥!你怎么样?”
那大金链子使劲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一只,示意了一下,又闭上了。
瘦小的男人得令,立即大声哭闹起来,“哥!哥呀!你死的冤哪!千里迢迢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吃什么开江鱼,晚上连个暖被窝的都没找到,买件衣服还让他们合伙给打死了……”他还真流了好多眼泪,不知道是因为手腕上的青紫疼的还是他真的很会演戏,“哥呀!弟弟一定会替你报仇的,我要让打死你的人偿命,让他们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不得好死,肠穿肚烂,把他们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我要让他们……”
他每说一句,那两个售货员的肩膀就抖动一下,那女英雄还回了一句,“我,我是正当防卫,谁,谁让他骂人?”
男售货员赶紧劝道:“你,你别说话,他,他又没骂你,再,再说,就算,就算骂你,也,也罪不至死,算,算不得正当防卫。”
欧阳澍拿出手机,弯腰捅了捅那个瘦小男人,吓得那个男人一哆嗦,赶紧收住了哭声。
“法治社会,报警吧,再叫个救护车,说不定能把人救过来。”
那个瘦小男人胆怯地看着欧阳澍,“我,我也不认识这里的警察呀!这儿又不是我们沈阳。”
欧阳澍看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拨了110。
那个女售货员终于恢复过来了,向那个男售货员喊道:“赶紧给你二姨夫打电话,让他把他们医院的救护车派过来,跟来两个外科的大夫,越快越好!”
这回那个男售货员反应很快,连忙打电话,大声对着电话喊道:“二姨夫啊,出大事儿啦,你外甥媳『妇』杀人啦!”
女售货员一把抢过电话,对着话筒喊道:“二姨夫,是我,翠花,我店里有人受伤了,好像快要死了,你赶紧帮忙拉去医院抢救一下吧,回头我们再好好谢你和我二姨,快点儿啊!”
警察先到了,一进门就大声嚷道:“谁?谁报的警?敢在鹤乡县惹事儿,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