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提着一把宰鱼的刀,冲到欧阳澍面前一顿比划。
欧阳澍站在那里没动,看着这个长得还算周正,却偏偏剃个光头、『裸』着上身,摇摇晃晃走路,把自己生生打扮成屠夫的男人。
赵恩和的妻子连忙走过来,挡在欧阳澍的身前,说道:“不是他,那帮人都被他轰走了。”
“那你是谁?”这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歪着头问道。
“你又是谁?”欧阳澍反问道。
“我是谁,我是……我是她老公,怎么地!”
欧阳澍喝到:“你是她老公?我怎么不知道?把你们的结婚证拿出来我看看!”
“我……我,结婚证,我说你他妈的算老几呀,凭啥看我们结婚证,我看你是活腻了!”
这时人越聚越多,赵恩和的妻子低声对欧阳澍说:“求求你,给我留点儿脸面吧,你想让人家都知道我是……,你快走吧,回头我去找你。”
她转身拉住那个男人,大声喊着让欧阳澍快走。周围的人也过来推欧阳澍,让他离开,免得被那个拿刀的伤到。欧阳澍只好走了。
欧阳澍回到办公室,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个卖菜的身影,这个身影与白玉兰的身影相互交叠,他仿佛看到白玉兰用她那无比温柔的嗓音用力大声喊着:老娘还是高中毕业呢,高中毕业,高中毕业……
欧阳澍把手机拿出来,把玩了很久,几次打开屏幕,想点击那个“兰”字,却几次都放弃了。这时电话响了,是欧潼阳的来电。
“二弟,我到乌干达了,这里比想象的好多了,到处都是‘风吹草低见牛羊’啊。从没见过那么大的一片甘蔗林。还有,长颈鹿就在我们吉普车的外面,那小脑袋摇晃的真是慢啊。马上就到酒店了,据说酒店里的住客除了人还有野生动物哦!”
欧阳澍勉强笑了一下,说道:“好啊,注意安全。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细心的欧潼阳马上就听出弟弟有心事:“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怎么这么无精打采的?有事可别瞒着我呀。是爸爸又打你了?还是妈妈有什么事了?”
欧阳澍叹了口气:“你怎么总是猜这些事啊,能不能有点儿新想法?一打电话就问是不是爸爸打我了,你很希望我挨打么?告诉你,爸爸去南京了,妈妈去东北了,没有人打你弟弟!”
欧潼阳象突然想起来:“对呀,妈说要和白玉兰去东北的,真去了?!这老太太不是一般的固执。我错了,不应该这么说妈。这不是挺好的么,让白玉兰把手续办了,和老太太去香港待一段时间,见见世面,挺好的事情啊,你为什么还不开心呢?放心吧,咱妈不会把她吃了的!”
欧阳澍又叹了口气:“白玉兰要辞职,她不想再回上海了。”
“为什么?辞职?你不是说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这份工作么,怎么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呢?不对,这不像是她的风格,她应该是那种锲而不舍、不屈不挠的人,一定是你误会了。”
欧阳澍深深叹了口气:“我没有误会。我不是孩子了。她把我给她的电脑、衣服、鞋都留下了,我辛苦了一夜帮她拷贝的复习资料她看都不看一眼,走的时候我去送她,她一句话都没有和我说。我知道,她是不想再回来了。”
“二弟,你很少这么叹气,这次是怎么了!别灰心,白玉兰不会就这么一走了之的。其实就算她不回来又有什么关系,你可以去呀,你记住,追求幸福,怎么做都不过分。放心吧,我经历过太多坚持,太多不放弃了,除非彻底死心。让我来劝她,你要相信我的口才。”
欧阳澍赶紧说:“不要,万一妈妈知道就不好了,你懂的,妈疑心有多重。”
“现在你们那里应该是下午吧?这个时间应该快到晚餐了,妈妈肯定自己在酒店准备吃饭呢,放心吧。”
放下电话,欧阳澍觉得哥哥说的有道理。他也太想知道白玉兰现在的想法了,还有,他很想听听她的声音,于是终于按下了“兰”。电话接通了,从白玉兰的话里,他知道了妈妈竟然也在旁边。他连忙挂断电话,不知不觉伸了一下舌头。他一直在尽力隐瞒,连送站都不敢被老妈发现,想不到打电话还是被发现了。他用手拍了拍胸口,才发现原来衣服上面还沾着不知是什么菜的汁『液』,便脱了西服,来到卫生间。
欧阳澍在卫生间洗了两把脸,突然想起欧潼阳说的话,他说要给白玉兰打电话。天哪,他要是打可就彻底完了。他边擦脸边飞快地跑回办公室,给欧潼阳拨电话,占线,再拨,占线。终于,拨通了,他知道,欧潼阳给白玉兰的电话已经打完了。
果然,欧潼阳说,刚才给白玉兰打电话被妈妈发现了,欧阳澍的脸抽抽成了苦瓜,兄弟俩竟然一前一后打电话,可以估计到老太太有多生气了,哥俩懊恼不已。
欧阳澍在办公室的壁橱里找出一套衣服换上,准备回燕园。走出商业大厦的门,还没等他走到自己的停车位,一个人冲了过来,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说,你把我老婆藏到哪里去了?”
欧阳澍一看,是那个卖鱼的,赵恩和妻子的同学,此时双眼通红,大口喘息着。
“你把刀拿开!你已经害得一个家庭妻离子散,还想杀人放火不能回头么?那不是你的老婆,人家有丈夫有孩子,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你咋还不明白?”欧阳澍用手捏着刀边,防止他动来动去割破自己的脖子。
那个男人大声吼着:“你胡说!她已经跟了我,我们过得好好的,是你,你把她拐走了!说!你今天和她说了什么?快说!”
欧阳澍尽力向外拉着,但锋利的刀刃还是将他的脖子拉出了血丝。大厦的保安已经报警,并和几个男人围上来,却不敢轻举妄动。
“好吧,好吧,我告诉你我和她说了什么,你别激动。”
欧阳澍看到王文斌从那些保安的身边轻轻闪到那个男人的后面,便和他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其实,那天你们在小酒馆里碰到赵恩和,你就应该知道了……”欧阳澍故意不再往下说。
那男人不耐烦了,问道:“我应该知道什么?我怎么知道?”
“你应该知道……”
王文斌出动了,一个手刀再跟着一个侧翻双脚踢,动作如行云流水,那个男人已经弃刀跪趴在地。
欧阳澍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用刀不是真豪杰,哈哈……”
随队的警察用酒精简单地给欧阳澍处理了一下伤口,贴上创可贴。欧阳澍、王文斌以及两个保安代表跟随押解那个男人的警察一起来到派出所。
在派出所里,有不了解情况的片警看到欧阳澍,又看了看那个男人,问道:“怎么不是啊,不是赵恩和。欧阳,这不是你的那个哥们啊,你换了司机了?我说你下次能不能换个不打架的司机呀?”说得欧阳澍哭笑不得。
事情的经过保安都看到了,大家七嘴八舌地一说,案情很快明朗。一个警察进入审讯室拍了拍那个男人的肩膀,说道:“快说吧,你有勇气拿着刀挟持人质,还没有勇气承认?大晚上的,赶紧坦白了,我们也好下班走人。”
那个男人脖子歪着,什么也不肯说。欧阳澍对警察说道:“警察同志,能不能让我和他单独聊聊,我争取让他开口招认。”
警察马上提出反对:“那可不行,你是受害人,他刚才差点儿杀了你。他那么恨你,要是一会儿再伤到你怎么办?在我们派出所伤到被害人,那我这警察就不用干了。”
欧阳澍不死心:“你也说了,我是被害人,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要不这样,”他一指王文斌:“这个人会武术,刚才就是他一招制服了歹徒,有他在身边,歹徒一准伤不了我。”
警察还在犹豫,欧阳澍马上趁热打铁:“刚才歹徒有刀,刀都架在我脖子上了,他都能救得了我,何况现在没有刀,人也被手铐拷上了,咋能伤得了我?”
警察终于同意了。
王文斌跟在欧阳澍的后边,故意摇晃着肩膀像个膘肥体壮的保镖的样子走进了审讯室。那个男人见到王文斌,显然心有余悸,斜眼看了一下,悄悄往椅背上缩。王文斌盯着他,双手十字交叉,晃了晃手腕后,才坐到了欧阳澍的旁边。
欧阳澍看了那个男人一会儿,看得他都有些不自在了,才开始问道:“说说吧,咋弄?”
那男人哽了哽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没有说话。
欧阳澍继续说道:“我看你也是个有血『性』的汉子,何必装聋作哑呢!说说吧,咋弄?”
“你们爱咋弄咋弄,老子皱一下眉头就是孬种!”
“嗬!你不是孬种,难不成你还是英雄?要是英雄你咋能干那狗熊干的事儿?霸着人家的老婆,几年了,三年了吧,你也够本了。我劝你呀,好聚好散,自己找个合心意的,生个孩子,过自己的小日子!”
那个男人嘴硬道:“我没霸着!是……是她要跟我走的,她说要跟我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