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玲太嫔激动道:“芸姐姐,原来你当年生的皇子好端端活着。怪不得睿王殿下与睿王妃时常来看您,那是睿王殿下是你亲孙子。睿王妃那么好那么懂事,她夫君亲近之人,她自然也愿意亲近。真好,如今知道谁是生母,知道谁才是亲生儿子,这真是好。”
说着,玲太嫔的泪先一步滚滚落下。
芸太嫔连连颔首,眼眸直直盯着眼前的龙奕,眼泪水渐渐裹满眼眶,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龙奕眉头紧蹙。
对于父皇的神情,傅辞翊与颜芙凝对视一眼,不知他此刻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见局面僵持下去不是办法,而此刻天色已然暗下,再拖下去,不知道要拖到何时……
两人的目光双双挪向了后头坐着的母后与皇太后。
乔婉悠会意,伸手扶住皇太后的胳膊:“母后,臣妾与您过去劝劝?”
“也好。”皇太后自然而然地将手搁在了乔婉悠的手上。
皇帝称呼她为母后,因她是嫡母皇太后。
嫡母,到底不是生母。
按理,皇后也该称呼她为母后。但原先也没这般称呼,是以她称呼她为太后,她早已习惯。
而今次,龙奕分明寻到了生母,皇后此刻随同皇帝一道称呼她为母后,此声母后含金量颇大。
光是看在这一点上,她也该帮忙说几话。
尊重是相互的,他们愿意待她好,那她自然也愿意待他们好。
念及此,她瞥了眼此刻面色发白的帝太后,缓步过去。
帝太后指尖狠狠掐着手心,眼下的局面,她不知还有什么法子可以应对过去。
他们认不认,与她能不能保全……
弄得她心烦意乱。
那边厢,皇太后已被扶到了芸太嫔与龙奕跟前。
听闻婆母方才称呼皇太后为母后,颜芙凝明白过来,当即温软唤道:“皇祖母,请您帮忙说一说。”
母子俩四十多年未见,乍然相见说是亲母子,要立时相认,与谁来说都是件难事。
确实该有时间反应。
但父皇不同,他是皇帝。
是天下人的表率,他的一举一动皆关乎江山社稷。
此刻在场的所有人中,皇太后身份最高,年岁最大。
她说的话肯定管用。
更何况当年芸阿奶要求滴血验亲时,皇太后也是在场的。
如此一来,她此刻说言当是重要,或许父皇与芸阿奶也能听进去。
皇太后微笑颔首。
她早就知道颜芙凝这丫头聪慧机灵,怪不得池安对她念念不忘。
方才皇后才刚改口,这丫头便跟着改口。
遂慈爱笑了笑:“皇帝啊,生母就在眼前,迟早得相认。你或许想着将事情彻底弄清楚后再相认,想着封个什么身份,这些咱们后续再议。你大可以先相认,后续咱们将桩桩件件的事情弄个清楚后,定会给你生母一个合适的位分。”
“四十多年前,芸太嫔还是芸嫔时要求滴血验亲,哀家是在场的。”
“她原先只是要求见一面所谓刚夭折的孩子,后来听到哭声,她身为母亲,想来是母子连心之故,这才要求滴血验亲。”
“哀家与你父皇也有过错,但凡多请几个太医,事情或许就不一样了。”
“如今想来,当年操作滴血验亲的太医早就被买通了。”
“有人在背后捣鬼,害得你们母子生生分开四十余年,这份苦,哀家能够体会。”
“皇帝啊,身为母亲,十月怀胎便是痛苦之事,生产时的痛苦更是言语无法形容。芸太嫔怀你不易,生你不易,身为生母,她难道当不得你唤她一声娘?”
闻言,龙奕动容。
一掀袍子跪在了芸太嫔跟前,磕了头。
“娘!”
“我的儿!”
芸太嫔的泪终于落下,她颤抖着双手去扶龙奕。
龙奕起身时,悄然抹了泪,又抬手帮芸太嫔抹泪,解释道:“儿子方才在想自己生出来那会,为何没能在娘身旁?”
“当年所有生下的皇子都得送去皇子所,出了那件事后,才改成婴儿时期的皇子各自养在生母宫里。”皇太后道。
龙奕控制着情绪。
虽说此刻就在查当年之事。
但生而为人,即便是皇帝,他也怕母亲生下他后不要他,因此被歹人钻了空子。
此刻听闻缘故,心头倏然开朗。
颜芙凝含着泪笑了,看向傅辞翊:“阿奶是亲祖母,阿奶可不是没有亲人的人了,夫君,你说是不是?”
傅辞翊颔首,跟着唤:“祖母。”
“乖,乖孩子。”芸太嫔的泪再度落下,“闻屿打小与我亲,皇后啊,晋王府火灾之时,我好几晚没能睡着。那时的我,哪里能想到我的亲儿媳与亲儿子受了那么大的苦?”
此话听得乔婉悠忍不住落了泪:“娘。”
帝太后素来不喜她。
亲婆母就算不知道她们的关系,也早早在关心她与闻屿了。
这便是亲与不亲的区别。
倏然间,皇太后道:“等等,哀家记得没错的话,当年丽嫔与芸嫔预产期不在同一日。”
“此话怎讲?”玲太嫔问。
“确实不在同一日。”芸太嫔道,“是丽嫔的预产期比我早,大抵要早十日。”
“那为何那日丽嫔生产之日,你也生产了?”皇太后又问。
转头看向此刻还坐在椅子上的帝太后。
帝太后冷笑:“还不是芸嫔当年想要抢在我前头把孩子生出来?”
“不是,我绝无此意。”芸太嫔道。
龙奕眉头一皱,清冷道:“据朕所知,但凡怀有身孕的嫔妃每日都会有太医前往诊脉,以确保腹中胎儿安稳降生。”
傅辞翊指着此刻仍旧跪在地上的太医:“父皇,他既然能在当年滴血验亲时动手脚,想来也是知道什么。”转眸看向谷忠,“此人一直在帝太后身旁,想来知道得更不少。”
微顿下,冷声建议:“严刑拷打此二人,想来答案不远了。”
龙奕下令:“来人,就地审讯。”
庞高卓称是。
立时有太监们将两条长条凳抬进来。
龙奕扶住芸太嫔的手臂,乔婉悠扶着皇太后的手臂,四人坐去了主位上。
落座时,芸太嫔看了帝太后一眼:“偷我孩儿,你好狠毒的心!”
帝太后狡辩:“胡说八道,当初我也是产妇,有人要换孩子,我也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