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一眼台上神情自若的青门门主。
吴悦的话一出，在台上的肖丽便红了脸，争锋相对。
“我在青州客栈住下三天，希望有识之士可以毛遂自荐，我定会以礼相待！”
她讪讪地走下测验台。
卡拉斯当肖丽说出来那番话后，便觉得无趣，他望见肖丽没有离开广场。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但青门是真地头蛇，你单枪匹马，怎么称得上强龙？
之后便是，一位接着一位的测验，平凡又无趣，也再也没有像吴悦和肖丽那样的惊艳才绝之辈引起广场人群的广泛又正面的讨论。
午时的太阳渐渐要落山，卡拉斯望着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少，招兵买马失败的肖丽仍在广场上，似乎在等什么，不肯离去。
趁着人越来越少的空挡，卡拉斯开始在人很少的区域工作。
工作内容很简单，就是捡垃圾。
“茴字的四种写法，嗯，两块玄石，四钱流元，赚了赚了。”
卡拉斯的右手发出淡淡地黑色光芒，在他手上的垃圾眨眼间消失不见，同时右手上出现两块泛着黑色光芒的玄石。
这就是卡拉斯特性的具体体现，能通过捡垃圾，把垃圾化为玄石。
玄石只是区域性货币，玄石通过青州的炼化炉转化成的流元才是真正的世界货币。
也只有流元，才能通过世界银行，按当天比例转化成现实世界的区域性货币。
卡拉斯在开心的捡垃圾，殊不知有人正慢慢地靠近他。
“少年，我记得你就是那只乌鸦吧。”
卡拉斯听到有人跟她搭话，他有点惧怕地向后退。
抬眼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的肖丽。
“嗯。”
卡拉斯不敢多说话，他怕自己再遭到别人的踢打唾弃，哪怕对方真的没有透露出一点危害性。
“你别怕，我不是来找茬的。”
肖丽真诚望着还在捡垃圾的卡拉斯，但对方显然没有回应这种积极的期待。
“我是真的，真的很认真地向你提出邀请！”
“邀请你加入我的公会！”
卡拉斯不知道邀请这两个字是多少年前才听到的，他不敢置信地望着肖丽，看得出她的眼神特别真诚。
广场的人没有走完，自然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包括继续受罚的吴悦，她收拾青门所占的观景台。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卡拉斯缓缓地摇头。
“我霉运附体，跟我在一起，你不会幸运的。”
卡拉斯自嘲地笑了笑，继续在地上捡垃圾，转化成玄石。
“少年，我告诉你，我欧皇附体的，神格是我一出生就摇到的，这身服装是碰到莫名奇妙的任务完成后得到的，武器是，各种各样的道具也是。”
“可这样很无聊的，你说你霉运附体，那不是正好能中和我的欧皇属性？！”
吴悦她听到双方的对话，尤其是肖丽的欧皇言论，她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卡拉斯被对方看起来很真诚的言论逗笑，但他很快静默下来。
“不好意思，我还是不能答应。”
这片区域的垃圾基本上都被卡拉斯收拾干净，玄石也收集了一部分。
测验活动还在继续，卡拉斯向肖丽告辞，跑到另一块区域，开始捡垃圾。
“为什么？我很好奇！”
肖丽瞬移出现在卡拉斯身前。
卡拉斯在跑到另外一个区域的时候，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不答应肖丽的邀请。
人那么漂亮，还不会亏待成员，更重要的是她看起来真的很大佬。
为什么？卡拉斯一瞬间给出自己认为的答案，自卑。
但他不可能说出来的，那样无异于自己对自己行刑。
“我还要捡垃圾。”
“你有想过吗？青州的垃圾只会有那么一点，如果你跟着我，我会带你到更大的地方，捡更多更好的垃圾。”
肖丽也有点病急乱投医了，她怕这话刺激到对方。
毕竟这话怎么听，怎么怪。
不过对卡拉斯来说，在某种角度上，是最适合他的劝降书。
卡拉斯望着手上，不到四分之一的玄石，那是不到一钱的流元，这就是这块区域的全部。
而这，也是卡拉斯十八年来的常态，他需要勤奋地窜变大街小巷，还要躲避各种恶意的行为，才能勉强维持妹妹和他的生活状态。
不够的。
完全不够。
卡拉斯沉默着，他被对方勾起一个最严重的，他最不想面对又不得不去面对的问题。
他和妹妹的生存问题。
现在对方坚持不懈地抛出橄榄枝，卡拉斯再不接，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但他真的不想因为自己特性包含的霉运属性，给对方添很大的麻烦。
所以卡拉斯下着决定，等到她带自己离开青州，到达更大的地方，他便自己解除公会身份……
“姐姐，你等我一下！”
在肖丽视线下，卡拉斯跑到广场旁边。
肖丽有点隐隐地期待，她辛勤地邀请对方，终于能看到一点眉目了。
不一会儿，她看到跑开的少年，向着她跑来，手上还挂着水珠。
少年怯生生地站在肖丽面前，他伸出自己的手，肖丽激动地直接握上去。
“姐姐，特性使得我只会捡垃圾，所以我刚才去洗个手。”
“还挺有仪式感的嘛！”
“嗯，姐姐，你要是不嫌弃，我就答应你的邀请，加入你的公会。”
怎么可能嫌弃呢？肖丽暗自兴奋，她总算捡到宝了。
“没有的事，你叫什么名字？”
“卡拉斯。”
“乌鸦的日文直译。”
或许在别人看来，这只不过是寻常时就可见到的场景，但是在局中的人，都明白自己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两人共同离开广场，惹来很多人侧目。
毕竟在很多人心中，这样的组合过于奇怪。
卡拉斯有点不适应这么多的视线盯着这边，他想着一个话题，试图不让自己尴尬。
“姐姐，刚才青门那么说话，你没有生气吗？我看你脸都红了。”
“不会，我理解也尊重小地方的土皇帝不喜欢让任何人有打扰他们固有生活的举动的这种小市民的心理。”
“甚至我都很惭愧，要不是我来晚了，听清没看清。要不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能注意到我，我也不想那么高调的。”
肖丽说着说着就无故叹起气来。
“诶，说到底，我也不想过来的。”
“那你为什么会……”
“为流泪。”
为流泪？谁还能打哭你？！
2
月朗星稀，乌鹊南飞。
青州地处北方，黑夜较南方稍冷。
在青州客栈。
卡拉斯便遇到他为肖丽添加的第一个小麻烦。
客栈老板带着四个家丁，守在门口，死活不让卡拉斯进客栈。
还是肖丽，苦口婆心地说所有客栈的房间费用和三天全部住户的吃食她全包揽后，客栈老板才勉为其难地让卡拉斯入店住宿。
这把卡拉斯感动到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同时，也深深地自责自己的问题。
在情绪低落下，他更加下定了决心，等出了城就脱离公会。
这里面就涉及到一个问题，对于落地落在青州的卡拉斯来说，他出城需要得到当地政府部门的许可，而政府部门的把持者就是青州最大的公会，青门。
但还有一种方法绕过这种规则，就是外城的公会邀请本城的人加入，也可以出城。
这样是因为加入后，整体的个人档案便转入外城公会的所在地的相关部门。
肖丽把卡拉斯送到屋子里，她要交代几句话。
“卡拉斯，我们三天之后出城。”
“嗯。”
“还有我们之后的计划是给你找一手装备，然后再招大兵买好马。”
“好。”
“你就不问为什么吗？”
“为什么？”
“……姐姐要靠你，靠你们。”
“去当天下的‘王’！”
卡拉斯躺在床上，这间屋子采光极好，他斜望着月盘，感受到柔光，他不自觉的流泪。
转而打开私信，用手缓缓写下几句话。
“妹妹，今天哥哥不能见你了，你要好好吃饭，哥哥再给你一个任务，把哥哥最喜欢吃的菜好好的做出来。”
“你要是做出来的话，哥哥就满足你一个愿望！”
虽然，好像欠了将近五百个愿望……
写完私信，发送出去之后。
卡拉斯沉沉地睡过去……
不一会儿，这屋的门被轻轻推开，是卡拉斯新晋的会长大人，肖丽。
她轻轻关上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卡拉斯床边。
肖丽欣赏地望着自己刚得到的宝贝，对方浅浅的呼吸，浮动的胸膛，无不在撩动她的心弦。
她忍不住地轻轻抚摸着卡拉斯的脸庞，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他不适的表情传来，肖丽才惊醒一般地撤回自己的手。
“我是不是太变态啦。”
她不能忘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她拿出一个瓶子样大小的器具，瓶子里挂着一条杨柳枝。
肖丽拿出一条杨柳枝，轻轻沾着瓶子的水，挂在卡拉斯的睡颜前，等了约一刻钟，才有一滴水滴落在卡拉斯的脸上。
这一滴，愣是把卡拉斯从睡梦中滴醒。
肖丽也当场隐匿，生怕对方发现她。
卡拉斯用手摸着自己的额头，没感觉到有水在额头上，他便认为是睡梦导致的幻觉。
因此，卡拉斯再度睡过去。
肖丽显现出身形，她小口喘着气，用手扶着有些浮动的胸口。
她平复兴奋的心情后，得意的小声道。
“这回啊，你想跑都跑不掉的。”
这事一做完，肖丽便有些困意，她轻轻推门，关门，离开卡拉斯的屋子。
屋子里，卡拉斯睁着眼睛，斜斜望着天空，天空中星星稀少，月轮高挂。
“我已经，十八年没有出过青州了啊。”
过了大约一刻钟，卡拉斯的门外响起来窸窸窣窣的交流声。
“大人们，那倒霉崽子就在这！”
卡拉斯静静望着门口，他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无所谓的，只要熬过去，明天还是向阳天。
而且，过几天就能由姐姐带出城了。
只是听着老板恶狠狠的声音，仿佛他从来都没收过肖丽给他的一大笔钱。
真恶心呐。
“好，谢谢了，之后就没你的事，你多收的钱我们也不会追究。”
卡拉斯透过门外的剪影，只觉得是一位身材很棒的女子。
老板匆匆的退开，而卡拉斯的门，在顷刻后，便被人轻轻推开。
推开的人就是白天在广场上见过的吴悦。
吴悦也没想到卡拉斯能这么快警觉，她看到对方窝着被子，靠在窗户旁。
很冷静地望着她和她带来的人。
吴悦“嘘”地向卡拉斯警示，对方点头表示不抵抗之后，她才放心下来，对身后的人道。
“他不会抵抗，你们等会儿不要动粗。”
卡拉斯望着她们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中的情绪不一而足，只觉得很习惯，只是不知道青门早就过了黑社会的阶段，为什么还要对他做这些。
吴悦坐在卡拉斯旁边，制止住想要直接动手的，后面进来的几人。
“我们老大总有些恶趣味，他觉得自己是青州老大，就忍不了各种强龙过境。”
“这不，肖丽不是收了你当成员吗？被我告诉老大了，他就气上了。”
吴悦向着卡拉斯表示歉意。
“他刚才要我们把你绑起来，城门挂三天，就三天，我每天晚上都会给你送食物。”
“而且第三天结束之后，会给你一些我自掏腰包的奖励，包括整个的档案转移。”
“要是你不答应，老大说了，第二天就封城开战。”
“答应我，好不好？”
吴悦哀求的神态让卡拉斯觉得好笑。
卡拉斯笑着点头。
“你们会在什么时候告诉她呢？”
“这我们是不敢的，只能等着她自己发现。”
“她要是在乎你，就应该会救下来你，然后带着你离开。要是不在乎你，应该就会自己离开吧。”
卡拉斯抱着被子，望着吴悦，到她发毛。
“你不会觉得有第三种结果吗？”
卡拉斯拉开被子，他伸出双臂。
“好了，我们走吧。”
卡拉斯想不出来青门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他如果不同意，对方应该真的会开战。
到时候可能会更麻烦吧，对于姐姐来说……
卡拉斯站在城门外，瑟瑟寒风吹打着所有人。
他望向城门处两个铜制的大字，青州。
这是他从小看到大的文字。也是第一次会跟它在同一高度。
余梦望着更加广阔的远方。
原来从天堂坠落地狱，并不需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