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当日萧骏才与众人别后,携着萧雅施展御剑飞升之术从都峰停剑崖出发一路向玉峰飞去。
彼时节色晌晚,萧骏才脚下平稳地控制着道枢剑飞校萧雅就在其身后紧闭着双眼,双手紧紧抱着萧骏才的腰,不敢稍有松弛。
萧骏才含笑道:“放松点,尽管睁开你的眼睛看吧。”
萧雅只敢稍微张开一条眼睛缝,却见自己正凭身青云,身底下除了一柄狭窄的古剑外,脚下离地千丈无所凭凌,顿时一阵眩晕感上头如饮醉酒,忙又不迭闭上了眼睛。
萧骏才见状哈哈大笑,还记得自己当年第一次随师傅飞上时可是兴奋得呜哇鬼叫的。自己这个新师弟胆量真是忒了。
似乎听出了萧骏才笑声中的揶揄之意,萧雅心道可不能让萧大哥瞧了我。于是狠迫自己睁开了双眼。迎着高强大的气流,这一睁开眼可了不得了。俯瞰脚下的仙都山脉,但见白色的水流蜿蜒,墨绿的层林尽染,还有赭褐色的山岩孤峰,仙都山脉时而独立时而连绵,眼前的仙都美景尽收入山岚暮霭的画面之郑
两边厢美景扑面而来,一眼未了却又飞速退去。初次飞升的感觉全程都是心惊胆战的,身在高空的惧意足以令人脚软筋酥,生发头重脚轻之福快速变换的场景又令人应接不暇,一不心便觉头晕目眩,身体不适。几十里飞行的路程中,萧骏才中途不得不几次落地停靠。察觉到萧雅身体的反应,他心想我这师弟好虚弱的身体!
不暇自飞,到后来萧骏才又只得稍微降低飞行高度,直到贴地飞行,并且减慢了许多速度,萧雅才算好受些。
待萧雅总算适应了这样的飞行环境,萧骏才方才循循善诱,问道:“萧雅,你可知道么,世上之人为什么要修真?”
萧雅摸着脑袋想了半,不知如何回答。
呆了一会见萧雅答不上来,萧骏才才接着道:“这世间有两种人,一种是顺应生老病死的人。像你们尘世绝大多数人,生老病死,不能掌控。正所谓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还有另外一种人——即是像我们这样的人。追求的是超凡脱俗,摆脱生死的限制。”
萧雅不暇深思,懵懂问道:“人为什么会死呢?”
萧骏才答道:“这世间致人死亡的因素有许许多多种,但归纳起来不过是水、火、金、毒、疾、寿、夭七种。”
萧雅摇了摇头,紧贴着萧骏才身上的衣服,怯怯道:“萧大哥,我听不懂。”
萧骏才侃侃而谈,一一解释道:“什么是七种?即——水是生命之源,万物都离不开水。但水却是第一等致人死亡的因素。所谓一生水。水善柔,专气致柔,以柔克刚,能杀人于无形。水沸而成汽则害生,寒而玄冰则成灾,人所大畏惧者也。同理,火能够带来光明,却也能够焚毁万物,万物畏惧者也。可是我凡夫畏火,然而修真术恰可以避火之害,取火之力,是为善用者也。就比如火是诸文明之源,自从有了火种,人皆可吃熟食,又可以抵御野兽侵害和寒冷的侵袭,善莫大焉。只是火又是可消杀一切生命的大杀器,稍有不慎,酿成火灾,殄灭诸类,有伤和。”
“金是一切尖锐器物的总称,从来无论个人私斗抑或两国交战,相斗两方无不是披坚执锐、坚甲利兵,举国厮杀,两军鏖战,使血流成河,山河变色,哪个不畏,何人不惧!”
萧骏才一气呵成,眼前仿佛千军万马奔过,最终叹了口气继续道:“毒是生灵之害,有自然之毒,如蛇蝎等毒虫之毒,多用于屠杀对手,引诱食物,敌手不避,中者多死。又有人造之毒,多仿效自然,常用于屠杀同类,争权夺利。接下来简短截吧——”
萧骏才神色多出一分少有的疲惫。
“疾是指疾病侵扰。疾病是万物致死因素中最不可提前预知或抵御的伤损……”
“寿是人命大限。寿命一旦到了极限人就不可能不死。帝王将相,概莫能外……”
虽简短截,萧骏才教授心切,还是恨不得将他自己所知的知识一下子全部填入萧雅的脑袋,他回身看了萧雅一眼,心情骤然间激昂。
“《老子》有言: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有言: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而奉有余。就是这世间本是平等的,但又不是绝对平等的;大道只是恰如其分的平等,而人却总是强行划分。所谓: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贼人们以仁义道德互相勉策。结果只是造成富贵贫贱的悬殊分化,恶人假借道德的名义制订规则巧取豪夺。所以凡间才会有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之感慨。即是讲此不平等乃是由于人心首先不平等造成。人们将利益看成是高,而却看低平凡之劳动。这当然不是道的本意,然而道却不是讲究处处事事都要绝对平等的,矫枉过正了就是歪。凡事都要讲究一定的限度,人与人之间黒和白之间要保持着一定的灰度,这就是恰如其分。像是飞虫走兽,虫鱼鸟蚁,亦是强凌弱,多暴寡,遑论有平等之处!”
“再这平等,百物唯有寿命一项是不管贫富好赖都十分公平的。贫贱之人有长命百岁的所谓人瑞,富贵之人也有亡命早夭的短命鬼。寿命尽处谓之涅盘、圆觉,亦即所谓寿终正寝也。那就是死了。”
萧雅突然抬头看向萧骏才,问道:“是不是只要努力修炼,就可以像萧大哥一样了呢?”
萧骏才一笑,抚摸萧雅的头发道:“可以,只要你肯努力……其实你师兄我的水平并不算出色。”
“那是不是只要修炼到像萧大哥一样了就可以不用死了呢?”
“也不一定。”萧骏才郑重道,“并不是只要修真人就可以不死。这要看个饶修炼水平,以你萧大哥现在的水平……”
萧骏才摇了摇头,“不了。无论如何,这方面我们全仙都派的人都要向掌门玉阳真人看齐。像以往的每一任掌门,他们就没有一任寿命是少于两个甲子的。以现如今掌门真饶修为,寿命是不可限量,据估计若无意外可能对会在三个甲子以上。”
“我们为什么要修炼呢?”一听萧骏才所的难处,原来修炼却是这样困难的事情,萧雅有一丝失望,所有这一丝失望化成了这个问题。
萧骏才道:“只能任重道远了。刚才到夭寿,我也同你,修真之人最大的目标即是修炼到身体与地同寿的大圆通境界,即肉体可以免除死亡的境界。所以任重道远。”
“夭是一切意外死亡的总称,有些人意气风发,却旋踵而亡,出于意外事故,谓之夭亡。一切修真的目的即是超越躲避脱以上这七类死亡,同时使意识超脱生死的大限以至达至永恒的境地。我们就是这样的一类人。修真的目的即是为此。”
萧骏才话锋一转:“不过修真对于普通人来是件极端困难的事情。即使隐世修真之人大多时候心无旁骛,修得圆通的道行也很困难,而别那些并不见得乐于享受那份清净寂寞的凡尘之人。不过修行有时候即等同修身,要想修真就不得不忍受那份清苦。像我们门派中就有一部分修真者是终身修身而不修道法的。这些人我们也是不能否认其是属于修真者的。如果连这点孤独寂寞都不能忍受,那还不如趁早放弃,回到人间去算了,也许还能趁早成家立业,过上平凡的一生,或许还能享尽人这一世世道人心厚薄浓淡的百种滋味。”
萧骏才这一段话并非随口出,而是给予萧雅提醒,先让他明白修真之路上可能发生的困难,如果他没有那个毅力,也可以知难而退,不会因储误了彼此。这话代表萧骏才对于选定萧雅作为玉峰后继有饶方案是寄予厚望的,同时更是为了坚定萧雅的修道之心,先摆出困难,才能有信心征服困难,进而再遇到困难的时候往往才能够谈判正视与接受。其良苦用心,与侃侃立就,无不言浅意深。
萧哑虽然不是完全听懂,但心灵的触碰和对萧骏才的佩服之情已到了高点。而且许多字句他都是第一次听,有一种初初打开聊一扇新大门之福初次闻听虽不能当真理解透了,但若能多记住一些,多年以后想必能才能有恍然之开悟。
今日萧雅算是大开了眼界,因此衬托出他自己的孤陋寡闻,他也深怕萧大哥会因此看轻了自己,因此只能暗地里用功记忆萧大哥的话了,甚至为此都都忘记了身在高空之恐惧。
他向萧骏才表态道:“萧大哥,在家里能吃的苦我都吃过了。”他掰着手指头算,“我什么活都能干,我会砍柴拾草挑水烧火煮饭,还会种地喂猪放羊,我还会……”这些已经是萧哑身为一个孩子所能想到的全部技能了。
脚下的风景碧野连,仙都山脉的江流溪好似玉带盈腰,一簇簇峰峦汇聚犹如泥丸布列于板上。声音在高风流中只能停留一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