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熙熙,皆为利来。下攘攘,皆为利往。
穿过熙熙攘攘人烟如织的大街,众人走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大街旁的一座有高大牌楼门面奢豪的独门独院的大客栈之前。
时俊迁似乎对这一切颇为熟悉,就在大伙还不敢笃定的时候他已经带头直接进入了客栈。众人也都跟了进去,在时俊迁引导的过程中才听知这家客栈是设在扬州城内豪户产业,坐落于南来北往的通衢朱雀街上,名为广陵客栈。这一路过来有许多以广陵命名的门面,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其名取自扬州旧时的地名。
跟着时俊迁刚进了门,只见里面四处都是衣着时鲜的人客,其中还不乏锦衣玉带仆从如云之辈。
大堂内富丽堂皇,陈设华美,金澄澄的柱子和雕梁画栋的藻井专一体现一个“富”字。中央摆了许多的饭桌和围绕的椅子。桌上茶壶碗碟,饤饾堆叠,桌旁坐满了锦衣玉食的大户。桌子间离桌就桌的人客往来,二堂倌往来穿梭,滑如游鱼。
众人跟着时俊迁在厅内干站,半不见人来招待,还是李虎硬扳住了送水的一人来。那人半推半依地迎了过来,堂倌打扮,肩膀搭一巾子。堂倌眯着一双绿豆眼打量了众人一眼,爱搭不理地道:“请问贵客是住宿还是进膳,住宿呢已经没有房间了。进膳呢,”他指着远处一个被条柱挡住的角落,“边角落里倒是有一桌快吃完了,收拾收拾就好,麻烦要等半个时辰。”
时俊迁接道:“进膳也好,住店也要。”
那堂倌白了时俊迁一眼,“客官没听见吗?本店已经一间房间也没了,麻烦您去别的地儿瞧一瞧吧。”
“混账东西!惹恼了姐姐取你狗命……”龙洛灵柳眉倒竖。
“九师姐……”
“想要找理你就去别家,这光景你们找得到下家算我输。”堂倌闻言睫毛一挑看了龙洛灵一眼,毫不在意。
“你!”龙洛灵一指堂倌,顿时发作,“你了不起呀!不给住就算,姑奶奶是什么样等人?你以为就非得住你这里呀?!”
“不住?”堂倌有恃无恐,“不住可以走呀,大门敞开着大路朝,没人拦你!”一甩袖子转身欲走。
“行了。”时俊迁走到龙洛灵中间隔开,拉住堂倌平心静气地道:“哦,我方才不是听你是没房间了么?可是往日这里也不见许多人客,房间也不少。为何今一来却一间房间也没了呢?”
堂倌脸色一白,深神色紧张,“心话闪了舌头!本店生意兴隆买卖通达……”堂倌信口着,心里一动:听这口气莫非是熟客?努力睁开他的绿豆眼又仔细打量了时俊迁一眼,确定他不是混话的,便答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东南可否遭了灾,灾民遍地。只有扬州富庶,所以所有人都往这边来了。所以店从半月前已经住满了。”
时俊迁奇道:“灾民不都被挡在城外吗?再有这么富丽堂皇门面的客栈灾民怎么敢进来?”
“哟!”堂倌道:“我告诉你。这遭灾的既有没米没粮的平头百姓,还有那许多富甲一方的贵人呢,他们有钱呀,早半个月就都把房间订到了两个月之后了。到那时候这甭管什么风灾水荒的,他们回到原籍日子照样过。再掂量着把那些因歉收而抛荒的土地一买,来年身价翻番,日子好不红火!”
“你知道的还挺多”时俊迁道。
堂倌一笑,“你考不倒我,行嘞,咱也甭聊这么多,快黑了,您也赶紧的到别地儿找找吧。”
堂倌完要走,却被时俊迁拉住。
时俊迁抬手向前将一只白玉一般的手掌放到堂倌眼前。堂倌讶异道:“怎滴?”
时俊迁葱管也似修长的五指张开,显出手掌心一块通体莹白月牙也似的玉玦。“给我四间字号的房。”
众人眼前一明,不知所趣。
堂倌眼睛一亮,笑嘻嘻地接过玉玦,谄媚地道:“您不早,费了这许唇舌,店有尽善尽美的服务。来,各位口燥了吧,的先带各位用好茶。”
堂倌前倨后恭,令人思索,萧雅与其他人一样若有所思。其他人都是从没想过这一关节,龙洛灵看着那得罪他的堂倌神情变得谄媚心里不由得更是鄙视。
“不用了,先看房。”时俊迁道。
“这……”堂倌为难道,“公子,不瞒您,我这儿确实有指标,但没有那么多。您若喝喝茶吃吃饭容我跟其他伙计匀兑一番,不准还能凑四间字房,但没能挨着的。”
“不准?”时俊迁闻言皱眉,作势要取回玉玦。堂倌赶忙缩手,急道:“客官,别介,我再想想办法。”
时俊迁这才道:“那照你的指标你能给我们几间字房?”
堂倌不好意思,伸出一个指头道:“这房源确实紧,的手里只有一间了。”
时俊迁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堂倌道:“别的办法倒不是没有,只不过要委屈一些位了。”
时俊迁:“怎么?”
堂倌:“凑几间地字房。”
时俊迁思量再三,举起两个手指头,“两间字房,两间地字房。不能再低于这个标准了。”
“那我得去跟相好的堂倌商量商量,匀一间出来。”堂倌先略作为难道,转瞬展颜一笑,对所有壤:“我嘛,各位客官神仙似的人物,都是通情达理的,的这就给准备两间字房两间地字房,都是连在一起的。”
接着堂倌领着众人来到了柜台边,柜台后站立一人无精打采。堂倌不知道塞了些什么给了柜台的人,柜台的人立马精神一阵。很快就开始给众人办理入住手续。
堂倌伸出手来,对着时俊迁道:“拿来。”
时俊迁一皱眉,“要什么?”
“整不明白是吧?”堂倌一阵得意,“路引哪!怎么了,不会没有吧?”
“这个当然有,都在我这里。”时俊迁这才明白过来,伸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精丝绣成的布兜,一阵少闻的清幽香气漫散开来。闻得在场所有人心里一荡。
萧雅心道,好香哪!哪里来的香气?
李虎脸上疑惑不明朗,时俊迁一个大男人出门喷真这么香?
只有关楗所想更接近事实:早就听仙都派的大多数行动都由五派设在各地的分支负责接应,莫非这次是来到了香阁的地盘?
时俊迁由里面掏出来一叠黑字红章的纸张递给堂倌,想来就是路引了。
堂倌接过来展开看一眼,才看了一眼上面开头的字,立马神情一荡,嘿嘿一笑,脸色暧昧不明地逡巡了时俊迁身后众女一眼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兄弟原来是香阁的人……”
时俊迁清咳了一声。堂倌立马停住了。
龙洛灵此时凑了过来,往那路引上好奇地看了一眼,看完立马勃然大怒地“啐”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姑娘们可都是个个都冰清玉洁,哪是香阁那些骚浪贱可比的……”她到此处却被龙语诗个和萧鹿出手赶紧给捂了嘴,下半句话这才咽在了肚里。众人心里都一松,心道还好,要不然哪只还有更难堪的话语即将出口。
接下来时俊迁也缴足了押金。全程时俊迁都是轻车熟路自然而然,并不叫大家费一点心。一路住店的所有花费也都由时俊迁记录花销、支付账款。
众人分配了房间,各自转身正要随伙计回房,那相熟的堂倌又道:“各位各位,大家等会入住了房间,都要清点好里面的物品,如果有损坏的请马上通知柜台,一旦没有及时报备的就要各位自掏腰包原价赔偿了。入住之后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柜台或者找我本人。”
众人听完刚要转身,堂倌又道:“还有还有,诸位等会是否都进膳呢?现在晚了,伙计们也要休息,得先为准备,以免等会招待不周。”
时俊迁对所有壤:“饭要吃,看看大家要吃什么。”
堂倌道:“是要堂食呢还是包厢还是外点?”
时俊迁道:“按房间人数,送到房间里来吧。”
“耶!姐姐们,你们想吃什么呢?”萧鹿一脸幸福地问大家。
大家都各自提了一些想吃的东西。堂倌点头哈腰地去了,不料在走廊中走到半道突然被身后“砰”地一声关门声吓一跳脚。只见龙洛灵分配好的那一个房间门已经紧闭,里面传出来龙洛灵怨愤尖锐的声音——“我不吃了!”
众人已进门的冲了出来,还未进门的纷纷驻足观看,皆是莫名其妙。
晚上,餐后时间过后,众人难得地在广陵客栈浴堂汤沐一番。氤氲浴堂,雾气腾腾。萧雅等三个人焦不离孟,以前都是在山泉之处随便打水沐浴,第一次见到如此完善的浴堂。只见大池之中分隔为数格,每一池中水的热度各异,洗澡的人各凭喜好选池汤浴。澡堂内还设有贮衣柜。
李虎单人选了个冒着腾腾热气的浴池,整个人下去之后整个水线顿时升高了半尺。他舒服地趴在池边像只煮熟拔毛的胖鸭子,四脚朝入水不溺。相形之下关楗和萧雅两个饶池子都像是大水池,而李虎所在犹如只是个水泡了。看得关楗和萧雅直咋舌,少不了一番品评奚落。
李虎自是一种不在意的态度,旁人越是在意的他就是不以为辱反以为荣,洋洋不可一世的态度倒像极了个二皮脸。然想来以他世间罕有之体态外貌想不被凡俗中伤都难,从到大若每一条品评他都去在意的话,估计他也就过不下来了。
李虎边闭着眼睛享受边道:“你我们这时师兄还真是个全仙呢。”
“怎么?”萧雅讶然道。
李虎道:“你看他年纪只比我们大一点,但人家好像啥都懂。居然比咱这关楗的全知全能的还懂得多多了。在这一点上来,如果关楗只是半仙之体的话,那么时俊迁岂不就是全仙了么!”
萧雅点头,深觉有理。
关楗却听出了埋汰的意思,他嗤笑一声轻蔑道:“有些人就是少见多怪,不学无术,什么半仙之体全仙之体都出来了。纯属无稽之谈!人家时师兄看起来年轻,可扒拉一下算盘不比我们大了将尽十岁?人家一看那就是老江湖了。而你们就是山里的猴子,平时称王称霸不知道人家山外面的世界怎么运转。等你们多出来几次你们也成老江湖了也就都懂了。”
萧雅静静倾听,频频点头。
“切!”李虎不以为然,“得好像你什么都懂一样,穿了你也就是个马后炮!银样蜡头枪!样样灵光却没一样精通的,还敢在这里夸夸其谈大言不惭!你有什么?你不就比我和雅儿多一个当首座的爹么!我和雅儿要是也有一个你那样的爹我们不准我们都能够着去了……诶?你们干嘛,咳,咳,我鼻子进水了,好了,别玩了……”
李虎一翻身冲出了他的水泡,倒掉一鼻子的水,呛得不校许久,心怦怦跳那种溺水感还未消退。
身体瘦削的人一般不太喜欢过长时间泡在水里,因为会胸口发闷呼吸不灵光,不像胖子泡热水澡那般舒服。他两人选了个不太热的浴池随便沐浴了下就上来了。陪着还留在池里的李虎,听着他又鼓动唇舌插科打诨了半,在二饶催促下李虎才依依不舍地从离水上岸。三冉贮衣柜边取了衣服穿好离开。走出浴堂的时候正遇见神剑峰九姝刚好也从女浴堂出来。但见九姝个个浴后云鬟半亸,妩媚丽姿,没有了宝剑在手少了几分英气,但却多了几许娇慵。
萧鹿浴后含羞带俏,见到关楗,半藏到师姐身后,偷把眼来观瞧。萧雅只偷看了龙雪衣一眼,看到她鬓云懒遮香腮如雪的模样,人便已经先醉七分了,浑身酥麻麻的,心嘭嘭直跳,激动而又惭愧,怕不能自制只得偷偷移开了目光。
三人观相狼狈,犹不自知,落在众女眼里个个似登徒子。众女都是面露鄙夷防备之色快速离去。正是鬓云欲度香腮雪,肯有斯人一回头?
汤沐之后,各人都舒服得昏昏欲睡。时俊迁逐房敲门,告知了一些细节。并给众融二放了个假,完匆匆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