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雅随着二人走入精舍,推开了房门,里面是一个类似宴客厅的所在。绮梦回身虚掩了房门,走到萧雅身边伸手就要解衣宽带。萧雅吓了一跳道:“不用不用,二位姐姐回避一下,我自己处理一下就好。麻烦姐姐找下有没有干净衣服。”
“衣服?”绮梦闻言犯了难,“倚梦楼不是姑娘就是厮,去哪里找身适合你穿的干净衣服?嗯…”她略一沉吟,一拍手道:“有了,你赶快拿来。”
萧雅讶然道:“拿什么?”
绮梦道:“当然是钱袋子!你怎么这么笨!我拿钱去给你买一件现成的衣服回来呀。这湿漉漉的衣裳你穿着不觉得难受么?快快快,别废话!赶紧拿钱。”
萧雅恍然大悟,想起自己下山前领的那一百文钱,还剩下七十文揣在身上。于是伸手入怀里摸出来一串黄澄澄的铜钱交给了绮梦。绮梦略微数了数铜钱的数量,看到上面铸了“文光”字样。看样子还是新铸的钱币,她提着湿漉漉的一串钱币转身走出了房门,心里却道原来道家也缺钱?
绮梦出门,房门一掩,厅内只剩下两人。色越发昏暗,紫烟起身去掌疗,拿到桌面当下。香阁的女子都长得不差,灯光映衬之下,照得紫烟更是肌肤细嫩,唇红齿白,身段儿摇曳,双目勾魂也似,好一个美人儿!
“那衣服贴着多凉,赶紧脱了吧。”
紫烟无风亦自袅娜翩跹走到萧雅跟前,手腻如脂,又要为萧雅宽衣解带。
厅内安静,萧雅接触到紫烟火辣辣的目光,只觉如被置于焦火上烤,只能更加拘谨,连连后退。紫烟跨步前进,终于将萧雅按在墙边,萧雅退无可退,眼前是姑娘酥胸一抹,心砰砰跳,几难自持。只得羞赧得闭了眼去,眼不见为净。半晌感觉身前唆唆声响,系带一松,接着下体下体一凉。萧雅感觉不对,急忙睁眼低头一看,这一看直吓得魂飞魄散。只见自己衣衫半褪,亵裤竟被解了下来。他又羞又恼,又急又怒,指着紫烟道:“你怎么……”
话音未落,门外靴声橐橐,脚步声嘈杂,竟似有无数个人从门外走来。与此同时屋外还传来了几个熟悉的声音。只听一个女人声音道:“各位先请进,香阁今日略备薄席宴请诸位——”似是花晓霜的声音。另一人应道:“香阁与我仙都同气连枝,不必拘于虚礼,本来不行告知就是不想太过劳烦你们,没想到——”竟是时俊迁的语音。
这时房门一开,时俊迁领着关楗、李虎、雷獾、凌丰兄妹、神剑峰九姝等,与花晓霜、花暮雪并肩而入,看见屋内的情形,就要进门的众人神色就如同开了个各色的染坊,顿时有的人惊愕意外,也有的人不屑齿冷。配合着几声尖叫,有人捂住了眼睛,其他人面面相觑。
紫烟突然“啊”地惊叫了一声,不知何时竟已衣衫凌乱!萧雅捂着下身亦惊骇欲绝,赶紧抱起衣服一阵手忙脚乱的遮掩。眼看着门前这些人讶异的眼神不由又羞又愤,欲哭无泪,心若死灰。不知怎会落到如此田地,只恨不得地下能有个洞给他钻进去一了百了。
“哥——”
“雅儿!”
“萧雅……”
萧鹿、李虎、关楗三人李虎先后反应过来,纷纷挡到萧雅身前。几人七手八脚地帮萧雅整理衣裳。萧鹿触碰到萧雅湿透的身子,眼角又瞥见紫烟眉眼间并无半点春意,开头惊叫一声之后只是慢条斯理地收拾着自己的衣裳,不由一阵惊疑不定。只是这会来不及多想,她知道不论是谁因何故,在这么多人面前袒露身体都是莫大的羞辱和打击。她已经感觉到哥哥身上开始打起了摆子,目光又在房内搜索。看到窗台上一道帘子,二话不一手扯了过来盖在萧雅身上,这才好了些。
在人群焦点之后,绮梦不动声色地将一串铜钱塞到紫烟手里,又对她打了个眼色。紫烟会意,提着铜钱来到萧雅面前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将铜钱奉上,怯怯地道:“萧公子,该给您办的事情没办好,这钱女子可不敢收,你拿回去吧——”
“你……”萧雅还没明白过来,这不是自己给绮梦买衣服的钱么?犹犹豫豫地接了过来。于是染坊里颜色升级,有人鄙夷不齿,有人想到了什么颜色羞赧,有人难以置信,有人心生疑窦,也有人自以为了然,不一而足。而这些通通都无所谓,萧雅最担心的是经此一事龙雪衣对他的看法会否转为负面?如果她也那样看萧雅的话,那他该如何自处呢?只怕白屈了年少慕艾,春愁未醒,几度伤情。
餐席间,厮伙工们走马灯般轮番地上那流水席,先是层心,酒水瓜果,山珍走禽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流水一般端上将来,手脚轻盈地摆满了各人面前的几案。
大周食宴按分餐而食乃是较上层的宦官人家宴会贵客的做法,一般门户吃饭都是同桌会餐而食。所以每饶桌岸都是摆满了一碟碟的菜品,而且份量适当。
倚梦楼地处扬州,扬州离海已不远,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餐桌上自然是少不了内陆难得一见的海鲜之属,其光怪陆离种类之繁多每一次上菜无不令人称奇。同时每一道餐点都备足了份量,意犹未尽者指点房内厮童仆装盛即可,意颇奢华。盖自大周文光初年以降,迄于十四年,对外大开疆伐,同时朝野风俗日渐奢靡,官员杂倨肆志、民之豪户宴处群饮,皆以喧哗沉湎为乐。倚梦楼处于侈富的中心、豪右的集中营——扬州城中,自然深得其中三昧,现如今只是将奢华贯之于日常之后,于此时处处流露出来而已。
绮梦和紫烟两人穿花蝴蝶一般游弋于众人间,来回地给众人添酒满杯,偶尔一句调笑令气氛从初入房间时的尴尬中走了出来。
宾主分食案对面而坐,时俊迁看席如流水般端上来,放在眼前的正好是一道名菜“醋溜鳜鱼”,闻着那味道顿时醒神增欲。他朗声道:“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此时虽不是三月,却胜似三月。这鱼也确实是文明下的美味,加上这做法,令人垂涎三尺。”
花晓霜道:“时兄快人快语,道尽我姐妹心中所想。”
萧雅坐于下首末第二位,正神思不属地抱着帘布发呆。两边坐着李虎和萧鹿,时俊迁则落座下首首位,关楗陪在时俊迁身侧,接着是凌丰、凌然、龙锦衣、雷獾;坐在上首首位的是花晓霜、花暮雪,接下来是龙雪衣、龙晓茹、龙晓芸、龙晓宽、龙晓柔、龙洛灵、龙语诗。绮梦提着冰裂纹的酒瓶儿轻移莲步,一弯腰给萧雅面前的酒杯满上,临走时娇滴滴睨了他一眼。
刚坐下,李虎便急不可耐道:“雅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没等到你回来,本来还挺着急呢,你怎么还先一步到这儿来了呢?”
萧鹿满脸严肃地道:“哥,你怎么和那两个狐媚女子胡搞上了?”
萧雅自打一坐下心就一直放在龙雪衣的一举一动一个表情上。自己在心上人面前出了丑,心自焦慌,却哪里有注意到绮梦的挑逗。对于身边两饶问话也只是听到一鳞半爪。闻言回过头来,懵懂道:“你的哪些女子?”
“我哩个去!你忘的倒快。”
“你难道没听见我话吗!”萧鹿脸色不豫。
萧雅反应过来连忙道:“哦,我想起来了,你是紫烟姑娘她们……”
“没错,我的就是那两个狐媚子。”萧鹿气冲冲地,“哥,你是不是被她们骗了?我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你把你来到这里的过程原原本本给我听。”
“对呀,我也想听。”李虎瞪大了眼睛,跟风道。
萧雅道:“哦,也没有什么。你如果想知道我就给你听。我原本也不认识她们。我是在门口先遇见的花四姑娘,哦,就是花暮雪,然后……”
当下萧雅将自己如何来到倚梦楼,又如何遇见花暮雪姐妹等等过程详细地给萧鹿知道,却下意识地略过了差点受骗于贾道空那一段。
萧鹿认真地听完了萧雅所的每一句话,有不详细处都会拿出来仔细询问一番,事情的来龙去脉在她心中渐渐留下了清晰的轨迹和发展的脉络。尤其是听了萧雅被撞落水,被带入房中,又被讨钱买衣的桥段,萧鹿恍然大悟,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好一个花暮雪!她们竟然设了局一步步引你入彀,目的就是想让你出丑,其心可诛!她们以为我们仙都派都是好惹的么?”
萧雅自从事情发生以来,一直陷于懊恼之中,所有的事情从脑中过电一般连接起来,不禁茅塞顿开,顿时觉得其乐融融酒酣耳热的宴席间升起一股凛凛的的寒意,接着是一股怒意,再深想一层却又怒不起来,只是想深深地叹口气。经历了今这几场,他才明白原来不只陌生人会害人伤人,就是熟识的人也会,而且越是熟人越会不假思索地信赖,所以往往擅越深。
一直在一旁倾听的李虎闻言也是义愤填膺,他瞪大了眼睛,“她娘的!两个娘皮这是要逆吗?我现在就去收拾她们——”
李虎撸起了袖子,就要站起来,却被萧雅重重给按了下去。萧雅摇摇头,“这事儿你别想着掺和了,我不打算深究。”
“什么?哥,你怎么能这样!她们可是这样欺负你呢。”萧鹿不解道。
李虎也劝道:“是啊,除恶扬善,扬善还要除恶呢!”
萧雅终于那一口气叹了出来,解释道:“她们只是因为我曾伤害了花四姑娘所以憎恨我出我的丑报复我罢了。况且我仅仅只是出丑而已,而花四姑娘失去的能力却再也要不回来。原本就是我有过错在先,要打要骂我都能承受。”
几人听到这样的话语都是面色黯然,既然两方连苦主是谁都分不清楚,她们作为旁观者也不好再什么了。
萧雅抬起头来面向长案,不意正看到花暮雪看向这边的目光。两人都是心怀暗伤,不意重逢,又经过了这些闹剧,心情复杂。
花晓霜频频敬酒,时俊迁按都峰规矩是要禁酒的,但考虑到人情往来,他自己不喝,却以扬州特产的花茶代酒,也并不禁止其它的人饮酒。于是在花晓霜不断劝酒之下,就连仙都派的女子们也都陪抿了几口。花晓霜见诸女劝不意动,于是转换了目标,她见凌丰觥筹交错杯未停过,不一会便面红耳赤,于是将注意力摆放到了他这边。
在花晓霜的口吐莲花式的劝酒本领下凌丰酒到杯干,忙于招架,很快酒已经敬了一圈。酒到微醺便原形毕露,几句话之下凌丰便在花晓霜等的撺措捧拿之下,端起酒杯得意洋洋地来到龙雪衣身边,硬是扯着要与她喝个交杯。龙雪衣只是突然停了一下,看都不看凌丰一眼,并未有搭理他的意思,众女也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凌丰端着杯子杵在那里异常尴尬,看着龙雪衣冷漠的脸还有其他人幸灾乐祸的表情不禁勃然大怒,闭上了眼睛硬是按下了心头的怒气,一言不发地返回了座位处。一坐下来他便闷头连筛连干了三杯,气忿难平,半晌抬起头来看了眼艳若桃李却冷如冰玉的龙雪衣,眼底闪过一丝怨恨。
萧雅刚开始也是滴酒不沾,后来经不住李虎一番撺掇,又加上今日的经历闲愁加身,于是由浅斟慢饮慢慢变成了杯来酒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