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北辰眼中的不屑，言语中的轻薄，像是一根根尖刺，深深地扎进乔颖的心里。
但乔颖没有退缩。
她对视上许北辰的目光，炽热且真诚：“在我心里，我感谢爷爷，让我有缘和你成为夫妻。我珍惜你，也珍惜这段婚姻。”
她确信自己的情感，所以面对荆棘丛生的道路，也敢赤脚前行。
她想奔赴名为许北辰的彼岸，到达那个名为幸福的终点。
“我说完了，你呢？”乔颖反问道。
许北辰的站姿，自进门到现在，一刻未变过。
面对乔颖的回问，他本来自然垂落在身侧的双臂，顿时僵硬了几分。
“我觉得自欺欺人的事，早点醒悟，为时不晚。我不愿做一个横刀夺爱，强势锁婚的人。”
许北辰字斟句酌，最终回道：“我不会再相信你。离婚，是我们之间唯一能再谈的事。离婚后，你爱谁，都是你的自由。”
“离婚后，我依然爱你呢？”乔颖追问道：“爱你的自由，我也有吗？”
许北辰挑了挑眉，嘲讽道：“你如今穷追不舍的模样，倒让我分不清你是承受不了被人舍弃，还是因为你真的爱我了。”
“我真的爱你。”乔颖不假思索道。
她清澈透亮的瞳孔，满含深情的望着许北辰。
许北辰懒懒抬眸，扫了一眼乔颖的神情，躲开她热烈的目光。
“但是离婚后的事，谁知道呢？”他恶劣地勾了勾唇角：“或许离婚后，我又对你感兴趣了，再死乞白脸上赶着你，也不是没有可能。”
许北辰再次重申道：“得离了才能知道啊。我们，离了，试试？”
“你这么说，我不会离。”乔颖微笑道：“得不偿失的事，我不做。”
“是吗？”许北辰眸光冰冷：“我今天既然来找爷爷，也就不会白跑一趟。”
爷爷脸上的喜色，因为两人的针锋相对，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了解自己孙子的脾性，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许北辰当时愿意去民政局领证，是他年龄已到，无关风月，又不喜联姻。
爷爷只能以自己身体健康为由，百般要挟。
而许北辰，完全是顺势而为。
现在，事已至此，爷爷唯一能利用的，就是希望许北辰对乔颖是有感情的。
“什么结果，才不是让你白跑一趟？”爷爷厉色道：“结婚证给你，送你和小颖去民政局吗？”
“我们许家，只有丧偶，没有离婚。你是自己活腻了，还是气愤到想要了小颖的命？说来我听听。”
许北辰眉眼低沉，沉默不语。
“或者，我现在死？”爷爷正襟危坐，言辞恳切：“如今许氏在你手上，我死了，你要离婚，要出轨，要养情人……无论你干什么，都没人能管得了你。”
“爷爷，我让程信备了医疗队，在院里候着，一定能确保您的健康。”
许北辰丝毫不肯让步：“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告诉您，我和她要离婚。您允诺她的补偿，我如数给她，一分不会少，您可以放心。”
“还请了医疗队，想的倒是周全。”
爷爷收回摆在桌上的协议，递到了乔颖面前：“有我这个老头子在前面给你扛着，我不信这臭小子，能翻了天。这份协议后面，附着你们两人签过字的离婚协议。”
“小颖，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们婚姻的存续权，就在你手里。这是我答应过你的。”
离婚协议，对乔颖而言，是主动权。
对许北辰而言，是枷锁，也是短暂的放手。
他不仅需要这份离婚协议，还需要乔颖同他去离婚。
这是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爷爷，我心悦她人。你将离婚协议交到她手上，只会让她更纠结，更痛苦。”
乔颖诧异地看着许北辰，断断续续道：“你，心悦，她人？”
许北辰没有给乔颖一个正脸，目光紧紧地盯着爷爷，想要一个结果。
爷爷训斥道：“你胆敢乱来，我就权当没有你这个孙子。和你爹一样，滚去国外，别再回来。”
“去国外可以，但要先离婚。我不可能让我心爱的人，无名无分。”许北辰言语间的果决，不容置疑。
乔颖看着许北辰极力争取的模样，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窖里，钻心蚀骨。
“我问过，你心里是不是有了别人。你没有承认？”
许北辰不忍看到乔颖心如死灰的样子。
他不觉的后退了几步。
此时，他与乔颖拉开的距离，更像是真的嫌弃。
“怕你承受不了，也怕你去找她麻烦。”他眉眼含情：“她性子骄纵，闹起来很难哄。”
爷爷看着乔颖泪光闪闪样子，很是心疼。
他怒然起身，拿起桌旁龙头拐棍，卯足了劲，朝许北辰的肩膀抽去。
乔颖反应过来，但距离太远，手没有抓住自空中挥下的拐棍。
一声闷响落下。
许北辰身子丝毫未动，一言不发。
“我教养你这么多年，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个始乱终弃，混不吝的臭小子。你是不是仗着小颖家里没人，就欺负她。我告诉你，孙媳妇我这辈子都只认小颖。其她人休想进我许家的大门。来一个我揍一个，连你也是，绝不手软……”
许北辰兜里的手机，不停地震动，他无心接听。
震动声伴随着爷爷的喋喋不休，一次又一次，直到第三波结束后，才消停了。
乔颖手机响起，她看了一眼，是医院张阿姨来的电话。
她不禁心下一沉。
接通后，她不敢出声，等着对面的人说话。
“小颖，你外婆送进抢救室了。陈医生嘱咐我联系你快点过来。”
乔颖回了一个字：“好。”
书房里，爷爷停下话音，看着乔颖失神落魄的样子。
许北辰意识到不对。
他拿出手机，看到陈新和和张阿姨都联系过他。
“走。”他上前，自然地拉起乔颖的手：“程信在外面，我们去医院。”
乔颖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门。
她没来得及和爷爷告别，说明白怎么回事。
一心都是外婆躺在冰冷的急救室的场景。
她昨天还去过医院，外婆的状态看起来还可以。
许北辰捂着乔颖的双手，但她的手却越来越凉。
他感觉到乔颖在颤抖。
“我联系过陈新，他说外婆的状态，熬过过年不会有问题。他的用药，外婆也不会很痛苦，医院有张阿姨和你妈照顾，外婆的心情一直也不错。”
乔颖只是麻木地点头。
急救室门口。
乔母看到乔颖一路冲这边跑来，局促地伸开双臂，又缓缓地合上。
乔颖越过她，扑到了急救室门上，焦急地抬头，看了眼亮着灯的“手术中”三个大字。
她回头，看了眼站门另一侧的张阿姨。
“外婆昨天看着还挺好呢？今天怎么就进了急救室？”
“我出门拿药的时候，还好好的呢。不知道，突然就怎么了。我回来就看见围了一圈的，医生，护士，说要抢救。”张阿姨慌张地手足无措。
乔母站在一旁，等到乔颖冷静下来，才出言道：“刚才来了一位姓高的女人，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说你为了钱，出卖自己的婚姻。”
她看了一眼许北辰的方向，局促道：“还说你最近不来医院，是因为你们在闹离婚。又说什么沈浪还活着，但是因为你，现在也快死了……你外婆和她吵了起来，情绪激动，就晕过去了。”
姓高。
除了高晴，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乔颖环顾了四周，她从来医院，就没见过高晴的身影。
“她人呢？你们没拦着？”
乔母眉心拧成了一团：“她前脚吵吵完，后脚许氏就来了一群人，将她带走了。我们拦不住。”
乔颖难以置信地重复道：“许氏？”
乔母连忙点头：“是……”
许北辰打断乔母的话：“是我安排人找高晴的。”
他褐色高冷的眸子，透露出几分罕见的慌张：“但我不知道她会来医院闹。我现在就让人将她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