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手术中”亮着的灯牌,熄灭了。
走廊与手术室,隔着一道厚重的门,内外紧张压抑的气氛,却如出一辙。
“咚咚咚……”
乔颖实在等不及了,她使劲拍打着手术室的门。
许北辰捏住她通红的手掌,将她的身子拥在怀里,给她时间平复情绪。
五分钟后,陈新推门出来。
乔颖急忙拔过陈新的身子,向手术室内望去。
陈新跨步上前,挡住乔颖,扶上她的双臂,沉重道:“对不起,答应你的,我没做到。”
乔颖不可置信地摇头,一直摇头……
她喃喃道:“不要说对不起。我要看我外婆。手术室进不了,我是不是要去监护室等?”
“对,我应该去监护室等。刚抢救完,外婆还要等一会才能醒来。”
她一把拉开陈新扶着她的双手,转身朝监护室走去。
陈新还想拦着乔颖,却被许北辰一个眼神先一步阻止了。
监护室。
这是许北辰特意为外婆安排的。
虽然一整排的监护仪器,看着分外刺眼。
但配着乔颖和外婆的合照,电视机,双人沙发,带贴纸的水杯,总体还是像家一样温馨。
乔颖坐在床边,望着窗外林立的高楼,不哭不闹。
她本想早几天接外婆回家。
但是她和许北辰的关系一直没有缓和,便只能一拖再拖。
她今天去泉南山苑。
除了想再争取一下,不离婚。
还有另一个目的:让许北辰回家。
她想:不管她今天使出什么不堪的手段,承受许北辰多少冷嘲热讽,一定要让许北辰回家。
哪怕是演戏,许北辰也要在三日后的新年夜出现在家里。
届时,外婆回家,一家人阖家团圆,好不热闹。
再加上她近来练的,外婆教她的菜品,麻辣鱼片,炖牛腩,蒸扇贝……
她还买了很多红色的装饰品,等今天回去,张嫂应该已经将家里装扮的差不多了。
外婆最想看到的,就是她有疼爱她的家人,有一个欢心愉悦的家庭氛围。
她,就快要看见了。
就差一步。
“高晴人呢?该来了吧?”
乔颖在坐了一上午后,第一句话便是冷静地询问。
许北辰除了偶尔的几通电话,出去走动过之外。
乔颖在床边坐了多久,他就在门口站了多久。
“他们乘坐的客机,无法通讯,等联系上,我第一时间让他们将人带回来你面前。”许北辰言语间,难得的小心谨慎,解释了再解释。
“是吗?”乔颖这两个字的质问,淡的让人分不清她此刻的情绪。
“我让人将她送去国外,不得再出现在你面前。只是她一直藏来躲去的,手下人耽误了时间。”
许北辰望着乔颖娇弱的背影,心疼不已。
“对不起,是我没有处理好自己的事,连累了你和外婆。”
“外婆的事,我安排好了。你回家休息好不好?”
“你走的匆忙,爷爷去泉景华庭了,他很担心你。”
许北辰说着,脚下的步伐,不觉间已经走到了乔颖身旁。
他伸手想抱乔颖。
乔颖坐在床上,躲开他的双手,侧身躺了下去。
她紧闭起双眸,声音平稳如常:“我就在这等高晴。你心悦的人,不是她的话,就放心的离开,去忙吧。爷爷那里,你让他别担心,处理完这的事,我就回去。外婆的葬礼,还需要我办。我不会乱来。”
乔颖的状态,平静地让许北辰心慌。
她但凡撕心裂肺地哭一场,怒不可遏地打他几下。
他的心里,都会有几分安定。
现在这样,他不敢离开,也不想离开。
“还是说,你心悦的人变成了高晴。你一边将她藏起来,一边在这安抚我?”
许北辰只觉得眉心突突地跳:“我和她没有关系。我待在这,只是不放心你。就算你不追究她,我也不会放过她。”
许北辰能为高晴还掉巨额债务,送她出国。
乔颖还担心许北辰对她爱消失的同时,不会再为她追究高晴呢。
是她,近日乱想的太多,连带着心胸,都狭隘了。
那他,心悦的人,应该是叫顾念的吧。
白月光?朱砂痣?
乔颖摇了摇头,不想再想。
随便吧,爱谁谁,这个人世,她活得够够的了。
两人就这样,一躺一站。
直到下午四点。
高晴在一众西装革履保镖的严峻目光下,进了监护室。
她化着全妆,披头散发,单薄的连衣裙松松垮垮的露着半个肩膀。
但仍旧端着死不认罪的模样。
乔颖听闻动静,顷刻间睁眼,起身。
她二话不说,双手抄起床边挂点滴的架子,径直朝高晴走去。
“噼里啪拉!”一通响声。
“啊啊呀,杀人啦,呀,啊……”高晴抱着头,蹲在卫生间门口,瑟瑟发抖,嘴里还不忘求救。
保镖们得知自己因为高晴,自身难保。
个个都恨不得乔颖能打死她。只有乔颖出气了,才不会追究他们。
所有人都以为乔颖是雷声大,雨点小,发泄而已。
“咔嚓!”
“咔嚓!”
“……”
“啊,乔颖,你敢这么对我。”
“啊……”
许北辰跑上前去,从乔颖身后,紧紧搂住她的双臂和身子。
他不知道,乔颖怎么懂这些,轻而易举地就卸了高晴的双臂。
若不是他拦的及时,他不知道乔颖会不会当场拧了高晴的脖子。
“冷静一点。老婆,是我。我是北辰,你老公。”
许北辰将乔颖翻了个身,看着她一双猩红的眼,心揪得生疼:“可以了,剩下的你想怎么处置她,我来。”
乔颖被熟悉的气味包裹,渐渐冷静下来。
但她心里的恨,才发泄了冰山一角。
乔颖冷声道:“她右手腕里有钢板是吧?”
“乔颖,你今天不弄死我,我一定杀了你。”
高晴耷拉着的双臂,随着身体的激动摇晃,微微晃动。
此刻的乔颖,就像是一头怪兽,尖嘴獠牙,手段狠厉,吃人不吐骨头。
她害怕极了。
但是放狠话,是她现在唯一能挣扎做的事情。
“手腕里的钢板,戳出来,应该比卸掉胳膊疼吧。”乔颖面上不带一丝表情。
她不狠厉,不愤怒,不悲伤。
却活活像一个杀人如麻的疯子,不会共情,不会怜悯,没有同理心。
一旁的保镖,刚才还在幸灾乐祸,此时已然后背发凉。
太太这狠辣的程度,与许总比,不相上下。
高岩赶到的时候,亲眼看见银色的钢板,穿破高晴的血肉,血糊糊的翘起。
他一拳挥到许北辰的脸上:“你如此纵容乔颖,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一拳落下的声音,被高晴嘶吼的声音淹没。
“是许母让我来的!”
“我不想一辈子待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她说只要我来医院一趟,就会帮我回国。”
“都是许北辰,你逼我的。要不是我爱你,要不是你非要我出国,我就不会被你母亲利用。”
高晴瘫坐在地,上半身已分不清,哪些是真的伤口,哪些是手腕溅出的血。
她瞪着乔颖:“你外婆本来就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反正事已至此,你这辈子,都无法和许北辰在一起了。”
“烂泥始终是烂泥,上不了台面,见不得光。靠近就会让人污秽不堪,变得不幸。我得不到许北辰,你也不配得到!”
高晴这一通发泄,倒像是打了一支麻药,忘记身上钻心的疼痛。
她傻傻地笑着,甚至觉得很幸福。
“隔着一个青梅竹马的沈浪,再加上你相依为命的外婆。”
高晴笑得前俯后仰,差点摔倒,也不在意:“有人为爱平山海。我倒很好奇,这隔着人和命,该怎么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