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堂中,气氛有些微妙。
喝的是好酒,喝酒的人未必是好人。
铜面人眼神锐利,面具之下看不出表情。
李千安倒是喝酒吃肉,自在的很。
本想装高冷的,但卤牛肉与烤牛排实在是香味诱人。
“唐律不准杀牛吃牛肉,想不到在都督府尝到了美味牛肉,这是沾了童大先生之光了啊。”
的确,来到大唐,他还是第一次吃到牛肉。
“看来,该让虎三娘在农庄养些小黄牛了,时不时吃点牛肉,有益身心健康。”
他心想。
铜面人没说话,心里在摇头。
这番吃相,可不像个大学士啊。
都不怕他在酒肉中下毒?
无防人之心,行走江湖,这是会吃亏的。
各自喝酒,主打一个话不投机,沉默相对。
李千安吃喝够了,打了个饱嗝,抹了抹嘴。
“老童,说说吧,为何你留在此处,却让梅儿孤身涉险去草原会突厥?”
“给我个合理的理由,不然,别怪我不念酒肉之情!”
好家伙,前后判若两人啊。
语气冷冰冰,眼神锐利,直盯着铜面人。
面具下,铜面人脸都气绿了,嘴角抽抽。
好小子,我怎么就成老童了?咱有那么熟吗?还反客为主盘问起我来了。
换其他人敢这么跟他这个大漠铜狐说话,他早出手断其生死了。
而且,他知道白玉梅去草原之事了?
“想必梅丫头跟你提过,那是她师尊的主意。沿途另有高手护送,估计三日后就回凉州了。”
铜面人忍住不爽,说道。
李千安确认了,的确是白玉梅草原行,又有高手护送,想来没什么危险,心里石头落地。
“那说说你吧,独自留在都督府,勾结长乐王,意欲何为?难道真要助纣为虐,图谋不轨?”
好小子,得寸进尺,这口气是审人啊。
“你听到多少,答案便是多少。其他与我均无关。”
铜面人站起来,语气同样冷的很。
空气中火药味渐浓。
“那我换个问题,阁主,隋王,义成公主,突厥啥的,相互勾结,有何阴谋?”
他是真敢问。
但这是人家的私密问题,又不是你的犯人,怎么会一问就如实告诉你。
铜面人显然被气得不轻。
银狐面对这小子,可以直接说就算你是山泉境巅峰,也不够看之类的话。
怎么轮到他铜狐,这小子就有恃无恐,反过来过分盘问他了?
他是软柿子好捏吗?
他的火气蹭地就冒了上来。
“趁老夫没发火之前,赶紧走。”
他下了逐客令。
“老童啊,上火容易伤肾。我本来在窗外要走,去追那个安长史的。你偏邀我下来,咋地,陪你喝完酒,就要赶人了?”
“请客容易送神难,这道堂里,有酒有肉,多舒服。我不想走。”
李千安一副赖皮相。
铜面人握拳,手都抖了起来,可见怒气之盛。
“别激动啊,就开个玩笑,至于嘛?”
“不过嘛,两个条件:一,务必保证梅儿的安全;二,长乐王之事,不许掺和。不然,你会死的很惨!”
“耗子尾汁(好自为之)。走了不送。”
李千安起身,嚣张闪人。
铜面人脸都气绿了,不过拳头始终没出手。
那小子有恃无恐,出言威胁,貌似就是有意激怒他出手一般…他只有听阁主的,面对李千安,能忍则忍。
……
李千安回到柴房,靠墙打瞌睡的何秀惊醒,见是他,才放下心来。
“公子,你回来了,没事吧?我给你铺了个干草铺,你将就睡会。”
很贴心的小侍女。
“没事。柴草铺地太凉了,委屈你啦。”
李千安自然不会委屈了自己。
从空间里取出毯子垫子等物,丢了一套给何秀。
“睡这个,软乎些。”
“公子真好。”
何秀心里暖暖的。
就是举止太君子了些…
宇文士及就没这么舒服了。
在客堂的光木板上坐躺难耐,打瞌睡都会不时惊醒。
老胳膊老腿儿老屁巴骨生疼。
“长乐王这个杀千刀的,如此对待老夫,连山匪都不如啊。”
在莲花寨,至少还给他有床睡,有酒菜吃。
终于熬到天亮。
“不好了,有人逃走了。”
那客堂院子里,被打晕的守卫醒了过来,惊慌不已。
恰逢曹参军过来提人。
闻言直接把守卫踹飞老远。
“废物,看人都看不住。”
忙进客堂,见宇文士及还在,只跑了年轻人,便松了一口气。
在他的认知中,这个老头才是大人物。
“跟我走,都督醒了,要见你。”
语气蛮横,无礼的很。
出来,又吩咐守卫,“传令,全力搜索都督府,一定要把人找出来。”
他倒不算太笨,都督府戒备森严,若不是从正门逃跑,他就断定人还藏在府中。
搞得宇文士及还有点紧张,真怕李千安二人又被抓了。
到了都督府正堂。
终于见到了这位架子大,摆谱的长乐王。
李幼良高坐堂中,安长史,曹参军等戎装森然,左右分列。
“尔为何人,来我都督府何事?”
宇文士及压住心中惧意,贴身拿出黄绢,上前几步,面色肃穆,朗声开口。
“长乐王凉州都督李幼良接旨!
门下:长乐王李幼良,时任凉州都督,不思勤政,徇私枉法,贪图享乐,多养私属,侵暴行旅,百姓苦不堪言,怨声直达天听。上敕令中书令宇文士及为检校凉州都督,代行都督之职,调查实情,拿李幼良进京,帝亲审。
贞观元年四月五日敕。”
宇文士及念毕圣旨,便把圣旨递了出去。
长乐王本能的伸手接过。
好在彼时,接圣旨并不强制三叩九拜跪拜接旨。
“长乐王不用装不识,我乃中书令宇文士及,随身鱼符被你手下人搜去。
你好好看看吧,陛下亲自下旨,还请你遵皇命,交出都督之印,随我入京,面见陛下。”
李幼良拿着圣旨,脸色发白,瘫坐着,都说不出话来。
“完了完了,这回真完了啊,居然真的是李二郎亲自下的旨,不顾叔侄宗亲之情,免职查办…去了长安,那就是死路一条啊。”
担心啥来啥,简直要命了,他整个人都害怕得哆嗦起来。
“都督,不要听信此人胡说。这圣旨一定是伪造的,千万不要上当啊。”
曹参军最按捺不住,先跳起来叫道。
那安长史也凑到李幼良耳边,“都督,此事非同小可,不管真假,长安去不得,先稳住此人,咱从长计议。”
安长史有些鄙视长乐王外强中干,遇事就害怕,但眼下还只能把他推在前头顶住。
“安长史,你文武双全,快想个主意,或者去问问童大先生,该如何是好。”
李幼良完全把希望寄托在他手下的得力干将身上。
宇文士及冷笑,管他们议论与否。
宣布了圣旨,接下来,只能见机行事了。
“宇文令公,千里迢迢而来,舟车劳顿,请容本王尽地主之谊。请先去客房歇息,有美貌侍女贴身伺候。”
“政务交接需要点时间,待本王安排好后与你交接。”
这一听就是缓兵之计,还拿侍女诱惑他。
不过宇文士及现在孤身一人,他可没本事大喊一声“抓起来,就地法办”。
那就只有先答应下来,保住小命要紧,然后,寄希望李千安逃出都督府,早点搬来救兵吧。
打定主意,就要抱拳退走时。
“且慢!”
“堂堂长乐王也太小气了吧,只设宴招待中书令公,就没把本官放在眼里吗?”
一声大喝,如洪钟,人未到,声先闻。
哗啦啦!
安长史、曹参军等人一听,马上刀剑出鞘,如临大敌。
一个翩翩玉公子,一个楚楚俏佳人,向着正殿,联袂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