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将信将疑跟随陈秋叶来到了那两个党项人的房间,只见其靠在床边,昏昏欲睡,摇头晃脑,眼神迷离。
果然是中毒的迹象!
赵一凡意味深长地看了陈秋叶一眼,心内阴晴不定。
逍遥门二郎的医术可谓是登峰造极妙手回春,之前急召他回京,想必也与太后刘娥的病情有关。
陈秋叶是二郎的小儿子,宠溺非常,若是肯学自是会把毕生所学教与他。只是,二郎悬壶济世乃是治病救人,这陈秋叶却反其道而行之,不得不令人惊讶。
难道说,这就是物极必反?
林风儿第一次见识这种本领,来来回回绕着那二人细细查看,顿时对陈秋叶敬佩得五体投地。
“我曾听父亲提起过,江湖之中高手如云,能人异士层出不穷,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陈公子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陈秋叶的手中不紧不慢把玩着折扇,微微一笑:“林姑娘过奖了,这算不得什么,举手之劳而已……”随后又看向赵一凡,“凡兄,你有何疑问一问便知。此二人一个时辰之后便会恢复神志,所发生之事也会尽数忘却。”
一听此言,林风儿便迫不及待试上一试。
她一抬手端了把椅子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对着那二人道:“你们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呀?”
那二人此刻就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身体一动不动,脑袋摇摆不停,口中嘟嘟囔囔道:“从……从邈川来,来……去见大王……”
两个人同时说着一样的话,倒吓了彼此一跳,抬眼撇了一眼对方,想打架手却抬不起来,又颓然上下摇晃着脑袋,眼睛迷迷瞪瞪如喝醉了酒。
林风儿被这二人怪异的举动逗得开怀大笑,风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
一时间问完了话,三人回到房中商议。
……
方才的问话,间接证实了赵一凡的一些猜想。
不管是之前在宫中的那场大火,还是辽在夏敢对宋使臣下手,种种蛛丝马迹来看,辽与夏之间的合作关系可以说漏洞百出,甚至明显可以断出,辽国压倒性的优势。
李元昊充其量不过是辽国的一个打手,而他所怀有的小心思,狐假虎威,借力打势,也不足以对辽起到任何的威胁。他若要成全自己,就必须吞下这口屈辱。
正如这两个李独晨手下所言,辽国按兵不动,命他们先行刺杀唃厮啰。
而李独晨本就身上有伤,自然不会去送死。更何况,萧士平被打得落花流水,只撺掇西夏人上阵,想要坐享其成。
众人本以为萧士奇这个天下第一高手一到,合力对付唃厮啰。却不想,萧士奇前去探了一探,也急命李独晨打头阵,李独晨心中不悦,忿忿不平,这才命手下回兴州,请李元昊的示下。
赵一凡歪着脑袋,手臂撑着头,手指在额间划来划去,心中暗喜。只要敌人的嫌隙越来越大,那么他们就多有一分的胜算。
从萧士奇的反应来看,十郎和二郎定然全力以赴,功不可没。只是不知这逍遥门武艺最差的二郎,是如何让这个顶尖高手畏首畏尾的。
猛地,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严峻地望向陈秋叶,问道:“你之前提过,此次逍遥门门徒十几人随二郎去了吐蕃,可是……可是十郎……他……?”
“是……”陈秋叶点了点头,目光灼灼,“凡兄猜得没错。之前怕你担虑,所以密信中并未提及。十郎他身受重伤,此次父亲前去也可第一时间给他疗伤。那萧士平的武艺的确不凡,十郎也是自损八百伤敌一千。”
赵一凡的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轻松不得片刻。想必十郎和二郎正在苦苦支撑,若是那萧士奇探得虚实真假,必定会提前下手。
十郎……十郎……
赵一凡心中默默念着他的名字,手不知不觉间攥成了拳头。脑海中瞬间无数个关于十郎的画面涌了上来,别样的一番滋味在心头。
十郎本名刘越,吐蕃名扎西顿珠,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常年在吐蕃从事货场交易买卖,贩卖中原茶叶丝绸等上品,他的扎西货场遍布吐蕃各地,深受吐蕃贵族的追捧。
想当年,逍遥十二郎中,师父一道与刘越的关系最为要好,可称得上莫逆之交。而他,则一直唤刘越为叔父。每隔两三年,叔父会亲自来返中原购置货品,顺带带回许多吐蕃的玛瑙雪莲等物,赠予亲友。
令他印象最深的,是叔父特意带回的一把小刀,锋利无比,只可惜年少贪玩,不懂珍惜,那把小刀也不知遗失在了记忆的某个节点,但那份喜悦和快乐却弥足珍贵。
他的心被刺得生疼……人的悲欢离合总是在不经意间来临……再次见到叔父,他又该怎样告诉他,师父已经天人两隔……
此刻,他恨不能立刻赶到邈川,查看一下叔父的伤势。
林风儿察觉到赵一凡眉眼之间的焦灼,问道:“七郎,不如咱们即刻出发,那李独晨心胸狭窄,再激怒了萧士奇,而萧士奇又心狠手辣盲目动手,恐怕逍遥门会吃亏。”
赵一凡思虑一二,又回头看向陈秋叶,问道:“你可有办法对付萧士奇?”
赵一凡所指的办法,特指用毒。虽然这种办法为人所不齿,但在非常之时,可不损兵折将,又能对付如此狠辣之人,又有何不可呢?!
却见陈秋叶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下毒,贵在人不知鬼不觉。且不说萧士奇,就说凡兄你,我也是无计可施。试想一下,你对饮食万分小心,气味更是敏感,若有异常,也可用内力逼迫出来。如果是外伤,比方刀剑之毒,那也需伤到肌肤,以入体内,对于高手而言就难上加难了。试问天下,有几人可伤到七郎?”
确实如此,如果对手过分警惕,一里之外都近不得身,更何谈用毒呢?!
他的耳旁又忆起师父一道之言:辽之患,必在奇!
看来,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