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白知道自己这样生疑不好。
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觉得每个人都有背叛自己的潜质,她怕被人背刺。
她觉得自己心理创伤挺严重的,若是这个时代有心理医生,她大概率会去看病。
她病了,她也很痛苦。
可是她没有办法。
“是。”赵武唯她是从,毫无异议。
赵武走后,赵月白进内帐,躺到厚厚的地毯上沉沉睡去了,随便对付了一口饭,又睡下了。
她好多天没有睡个安稳觉了,深怕梁遇江会伤害自己,也害怕有野兽爬进洞里咬死自己。
到了深夜,又开始下起鹅毛大雪。
天亮后,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的积雪,接连几天都是这样的天气,积雪越来越厚。
她回到营地之后,当天晚上就吃了好几个大馒头和稀粥,这些食物她太想吃了,做梦都想吃。
下雪的时候,军营没有操练,赵月白下令众人躲进帐篷里保暖,自此,士兵更是信服她。
现在已经占领旱国重要县城,这座城便是宋国的缓冲地带。
以前他们躲在这座城里,时不时地骚扰宋国,宋国想收拾他们,还要跨过梅过捞这座高山。
现在好了,这座山这座城,都是他们宋国的了,再不能轻易伤害宋国的老百姓。
…
赵月白与姜暮越重逢的那一日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她记得他小时候最爱白色,所以这日她穿了雪白衣衫,外面裹着厚厚的大红色斗篷。
她如墨一样的长发,梳成了堕马髻,罕见的画了个妆,腮红掩盖了没有血色的脸。
她身后站着赵武,守在大军必经之路,她视力极好,老远就看到一脸风霜的姜暮越。
他跟着拉粮草的队伍一起,骑着马越走越近,见到如此狼狈的男子,她不由蹙眉。
姜暮越也看到了她,那个站在雪地里一抹鲜红的身影,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夺目,令所有人都移不开眼。
这一刻,久别重逢的喜悦充斥着他的内心,他还以为…他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
士兵们频频侧目,走过之后还一步三回头地看她,众人纷纷感叹这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姑娘了。
赵武长身玉立地在她身旁,面目冷峻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只感叹于他的美貌,谁又知道这位亭亭玉立而又花容月貌的女子,就是他们口中睚眦必报的将军呢。
帮姜暮越牵马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兵,少年认识赵武,便牵着马缰走到赵月白面前。
姜暮越傲娇地挺挺脊背,勾唇笑着:“看到本大爷还活着,你很不服气吧。”
赵月白仰头望着马背上的姜暮越,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
他低着眼睛看她,他在马背上,她站在地上。
这个动作有些居高临下的样子,若是以前,她定会觉得他狗眼看人低。
如今再看,发现他显得那么平易近人,也那么可爱了。
难怪平日里眼神总给人一种单纯的感觉,原来他是小二。
赵月白从赵武手中拿过白色的斗篷交给他,用眼神示意他披好。
姜暮越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斗篷,依言披好斗篷。
她看他披好斗篷,又做了个在脖子那里要打结的动作。
见他听话披好斗篷,打好结。
她亮晶晶的眼睛笑成了月牙,这才把目光看向小兵。
牵马绳的小兵眼神不受控制地看眼前漂亮的姐姐,见她微笑的给自己银锭子,还说自己辛苦了,小兵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她接过小兵手中的缰绳,一步一个脚印地踩着积雪往营地走去,三人一马渐渐的离开大部队。
姜暮越望着她行走在积雪中的背影,世界安静了,只剩下脚底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他抿嘴轻笑,看了一眼她身边碍眼的赵武,不悦的撇撇嘴。
走到大本营里,有胆大的宋国士兵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胆小的只敢偷瞄几眼,姜暮越不由地瞪他们几眼。
赵月白牵着马走到主帐旁边后,面前这座新帐篷可是她让人提前准备好的,里面烧得热乎乎的火炉,还有温暖的地毯。
赵月白放下缰绳,仰着脸,伸出手放在空中要扶他下来,“到了,下来吧。”
姜暮越不会在赵武和其他男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无能,他强忍住要去牵她手的冲动,故作冰冷地扒拉开她的手。
“本大爷才不用女人扶呢。”
说完,他按着马背,左脚踩着马镫,右腿跨过马腿,一个脚一个脚往地上放。
随和也不管赵月白二人,一瘸一拐地往帐篷里走去,赵月白见他步履维艰的样子,眼眶发热。
那个意气风发的摄政王,如今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这个皮肤黝黑,瘸腿的姜暮越了。
不知为何,赵月白心口一疼。
赵月白无声的叹口气,朝赵武挥挥手,示意他不用陪着了,想了想又回头对冷着脸的赵武道:
“谢谢你,阿武。”
赵武微微颔首,沉默着走了。
赵月白看了眼赵武的背影,还好她了解阿武是个高冷男,不然她还以为谁惹他不高兴了呢。
她转身进了姜暮越的帐篷,这所有的一切都被梁遇江看在眼里。
他的帐篷在赵月白斜对面,他今天一早就看到盛装打扮的她。
他以为她是去逛街,没想到把姜暮越接来了,阿月喜欢的人是姜暮越吗?
不然为什么把远在宋国的姜暮越接来?
据他所知,姜暮越在宋国街上讨口要饭。
姜暮越有什么好的?早就不是摄政王了,现在不过是一介平民,哪里配和自己比?
可是刚刚阿月对姜暮越的态度好特别,他几十年都没见过阿月笑得这么开心了。
他没有暴露身份的时候,阿月都没有如此放松过,姜暮越怎么做到的?
阿月喜欢上姜暮越了吗?
姜暮越乞丐一个,他不信姜暮越对阿月来说有利用价值!
没有利用价值,还接到身边来,所以是喜欢吧。
喜欢吗?
梁遇江浑身一抖,捏着油布的手无力的松开了。
他猛地摇头,惨白着脸否认了这个猜想,再不敢往下多想。
他缩回脑袋,皱着眉头踱步到茶几边坐下,心口像是缺了一个大口子般。
他一边拿姜暮越早就是个废物了,不值得阿月喜欢,也不配阿月喜欢来洗脑麻痹自己。
又想到她当初连一无所有的自己都会喜欢,在她眼里权势金钱都比不过她的心意。
只要阿月喜欢,再平凡和贫困,她都会义无反顾地和对方走下去。
阿月多高尚啊,了。
正因为如此,他现在才会痛苦不堪!
相较于梁遇江帐篷内的清冷,姜暮越所在的帐篷就热闹多了。
赵月白进帐篷的时候,见姜暮越正慵懒地躺在火炉边的地毯上,不由一乐。
姜暮越有点意外她会进来,放松的身体立马绷紧,死死地盯着她,正要说话。
见看她取下身上的斗篷,露出一身月牙白的衣袍,不由得眼前一亮。
修长的身形穿着厚实的白色袍子,一点儿都不臃肿,反而把她绝佳的气质衬托得那么高雅。
光是看衣着和体型,就如此吸引人,更何况是那张美艳的脸。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意识到自己反应不正常,立马换上另一副面孔。
“男女授受不亲,你进我帐篷干嘛?”
赵月白见他像只炸毛的小猫一样,不管不顾他的警惕,而是一屁股坐到他身边。
“???”姜暮越一脸疑惑。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捏着他的脸,拧来拧去。
“你…”他吃痛,怒目圆睁地看着她。
他气鼓鼓的样子,仿佛回到了过去无忧无虑的时光。
她开心地笑起来,“对,就是这个表情,当初偷吃我书包里的零食被我抓住之后,我拧你脸的时候,你就是这个表情。”
姜暮越脸上的怒气消散,只剩下惊愕,然后迷茫:“你你…”
思考一会儿,脸上流露出了然:“你都知道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想到他的隐瞒,这下换赵月白不高兴了,她另一只手也开始捏他的脸。
她咬牙,故作凶狠地瞪着他:“梁小二,你骗得我好苦啊!”
他要是早点表明身份,她就不会让他在外受这么多苦,也不至于把他当成梁遇江来虐了。
她只想让梁遇江痛不欲生,可舍不得小二受苦受罪。
姜暮越在这温暖的环境中逐渐迷失自己,眼神有点迷离,想到什么一般,眼神又清明过来。
他双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离自己的脸,一脸老成和正经道:
“你以后别做这个动作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瞧着他故作成熟的样子,赵月白不乐意地白他一眼,“小二,你别在姐姐面前装成熟,在我眼里你和我儿子没区别。”
姜暮越本来还平静的脸上,顿时满是不悦,叉着腰低哼道:“你少胡说八道!你死的时候四十岁,我死的时候四十二岁,我比你还大两岁!”
说到死“字”时,他眼底是深刻的痛苦。
沉默些许,他得意的笑起来:“你以前不是嫌我年纪小吗,我现在比你大了!”
“行,那我不把你当儿子了。”赵月白憋住笑意,学着他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说。
“你…”姜暮越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俊容却表现出恼火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