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由皱起眉头。
他拧着他的耳朵质问道:“好哇,你敢转移话题。说,你为什么隐瞒自己的身份!”
姜暮越泛起苦涩的笑容,摇摇头,“我不能说。”
他和人做了约定,哦不,是个小神仙做了约定,她只有一个要求,不能给任何人说。
“行,你不能说,那我来说。”赵月白从矮桌子上拿起水壶给他倒了杯热茶,一边沉声道:
“你用自己的生命。”她指指姜暮越,又指指自己,“换我重生。”
她拿起杯子,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浅笑几声:“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拿命换的。我还知道宋执想要我的命,是你和他交换条件,让我活命的。”
姜暮越捏着茶杯,瞠目结舌地望着她,眼里带着震惊和不解。
他收回目光,偏头沉思起来。
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一定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赵月白见他一脸问号,不由得意一笑。
她戳戳他黑不溜秋的额头,神情认真:“因为我有读心术。”
“啊?”姜暮越微张嘴巴,惊慌地转头看她,眼神有点儿心虚。
“哈哈,骗你的。”瞧着他害怕的样子,赵月白得意洋洋的挑眉大笑。
“姐姐你好坏。”姜暮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几乎是脱口而出。
赵月白眼睛一瞪,不满道:“你都说你死的时候比我还大两岁,现在你也比我大,你还敢叫我姐姐!”
他低垂着眼睑,委屈巴巴地抿抿嘴唇:“我习惯了嘛。”
赵月白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想到他如今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自己,腿也瘸了,人也变成黑熊精一样。
她无奈捂脸,还真没办法和他生气呢。
姜暮越眼珠微微一转,把一只腿伸到她面前,微蹙眉头:“姐姐,我的腿刚才在外面冻得好疼。”
“咋的啦?我看看是不是被人打折的这条腿痛啊?”赵月白一听,顿时心疼得不得了。
想也没想,赶忙把他的腿抱到自己腿上,撸起他的裤腿就看。
当赵月白看到他腿上的伤疤之后,心里既愧疚,又心疼,还夹杂着愤怒。
小腿前面居然都是伤疤,这么大块伤疤,小二当时该多疼啊?
她轻轻抚摸着面前这条丑陋的伤疤,皱紧眉头,咕哝道:“怎么这么大块疤?”
姜暮越从怀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银票,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得意,他微微挺起胸膛:
“他们要抢你给我的银票,我没答应。”
“你这个笨蛋,你要银票我多的是,你给他们就是了。”赵月白生气地白他一眼,又去揪他耳朵。
姜暮越摇摇头:“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这是我们共同拥有过的东西。后面这句话被他吞了下去,没敢说。
赵月白闻言一愣,放开他的耳朵,将手放在他满是疤痕的腿上,语气之中带着庆幸:
“这么大块疤还能走路,腿还在,说明你运气不错。以古代的医疗水平,你运气不好就没腿了。”
“嗯,是很幸运。只是天一凉就疼,有时候疼得睡不着觉。”姜暮越语气平淡的诉说着。
她见他表情平和,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自责愧疚的情绪更是只增不减。
赵月白连忙把他裤子放下来,将他的腿放到火炉边,拿起火炉上温着的绿豆糕递给他:“吃。”
他乖乖接过绿豆糕,目光扫过她雪白的脖颈,微不可察地咽咽口水,眼神不由地往上移,盯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看呆了。
再往上一点,他的眼神对上她含笑的眼睛后,心里一颤。
他慌张低下头,随口道:“你瘦了好多。”
“是吗?”她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可能是上次在山洞饿的吧,那段时间对心灵和身体都是极大的考验。
她无奈笑笑:“你不也是吗,又瘦又黑的,像个野猴子。”
赵月白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解他身上的斗篷,动作自然而又亲密,一点儿也不突兀。
他不动声色地微眯了眼,在赵月白看不到的地方,脸上是享受的表情。
她柔软而又温暖的手指拂过他的下巴和脖子,姜暮越喉头一紧,更是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赵月白察觉出他的僵硬,噗嗤一声笑了,扬手在他头上轻拍一下,“你小子以前挺横啊?”
姜暮越知道她说的是自己当摄政王的时候。
他轻哼一声,微微一挑眉:“我堂堂摄政王,横一点也无可厚非。”
“还无可厚非,你知道有多少人想给你一个大嘴巴子吗?你都不是横一点了,你是飞扬跋扈,狗仗人势。”赵月白嘴角一颤,满脸黑线,无语道。
那时候还流传着一个笑话,摄政王经过的地方,狗都不去,害怕被他揍。
以前的姜暮越可太招人嫌了,京里就没人不讨厌他的,能狗嫌人厌到这个地步,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姐姐也这么看我吗?”姜暮越闻言,苦着脸问她。
赵月白见他一脸委屈,心有不忍,但还是梗着脖子道:“当然了,所以你落魄时,我还专门去看你笑话哩。”
说完她就后悔了,赶忙移开和姜暮越对视的眼睛,心头懊恼的想:“我怎么这么口无遮拦,小二变成这样,都是为了救我啊。我这样说话,和以前的小二有什么区别?”
去看他笑话,还以为他是梁遇江才看的。
“姐姐高兴就好。”姜暮越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赵月白的余光瞥到他好像笑了一下,她立马转头去看他,只看到他眼里最后一抹狡黠。
她疑惑地皱皱眉,她怎么感觉心里没底呢,真奇怪。
她想了想,柔声对他解释道:“小二,我刚来这边的时候就是在翰林院,你又那样对我,我还以为你是你哥,所以我才很讨厌你。”
“梁遇江不是我哥!”一直温和的姜暮越,突然厉声道,“我现在是姜暮越,不是梁小二。”
他想到她一直叫自己小二,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可以是姜小二,但绝不是梁小二。”
“我下次注意。”赵月白点头。
她正好不知道怎么区分这两兄弟呢,她厌恶梁遇江,若是小二亲近梁遇江,小二夹在中间蛮难办的。
现在小二和梁遇江割裂,那她好办多了。
“你可以叫我小二。”
“好。”
赵月白想到什么一般,好奇地对他说道:“对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性情咋变得和梁遇江一样了?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你的性格和他年轻的时候,简直太像了,再加上你长相没怎么变,我就以为你是他。”
姜暮越抿紧嘴唇沉思半响,慢慢对她说道:“我不能表明身份,但又想和你…”
他脸上露出苦恼的神情,后面的话强迫自己咽下喉咙去了。
在她好奇的眼神中继续说道:“我想到你喜欢梁遇江,所以我就想学他的样子吸引你的注意力,以此来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我就想和你亲近亲近。”
?赵月白满脸问号,这是个什么亲近法?
梁遇江有什么可模仿的?他又不是什么好人,模仿他出轨吗?
这家伙真是…
真是无语了。
瞧她一脸懵逼的样子,姜暮越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挠挠自己的后脑勺。
赵月白皱眉想了想,神色怪异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说道:“可我看你对别人也挺横的啊?和他们也是为了亲近嘛?”
“演戏演全套,我不这样,宋家兄弟还以为我好欺负呢。”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流露出无奈,一副迫不得已而为之的模样。
赵月白对姜暮越竖起一根大拇指,对他是服气的。
姜暮越端着杯子喝了口水,慢悠悠说道:“而且我身为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横一点也正常。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向她摆摆手:“等你到了我这个地位你就知道了。”
“您可别介,我不想做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我更不想做小乞丐。”赵月白小脸不受控制的抖动两下,颇为无语地拧眉。
说完又觉得自己情商太低了,被他清澈见底的眼睛注视着,她有点不好意思。
更多的还是对他的愧疚,赵月白眼珠一转,换了个话题:
“我来这边之后容貌和年纪都变了,你是怎么确定我身份的?因为名字吗,名字也有可能重名啊。”
“名字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姜暮越朝她做了个动作,学着她的样子揉眼:“喏…就这样。”
在她惊诧莫名的神态中,他笑着解释道:“你一紧张或者思考的时候就爱揉眼睛,当时我不是在翰林院欺负你嘛,你就揉了眼睛。”
下午又改了名字,我就认出你来了。后面的话他没说。
赵月白一愣,没想到他单凭一个动作就能找到自己,非常意外。
两个人围着火炉滔滔不绝聊了一个下午,她拿着斗篷从地上起来,临走前微笑对姜暮越说道:
“你睡一会儿吧,今晚整个篝火晚会,给你接风洗尘。”
赵月白走到门口,又回过身去看他,见他正一脸笑意吟吟地望着自己,她一怔。
回头他就这样了,好像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背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