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拥抱的力道实在过重,几乎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鹿呦拍了拍他背,柔声安哄:“我没事,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少年嘶哑的声音传来,带了轻微的哽涩:“可是我一旦放开,你就会不见,每一次都是这样……呦呦,我好怕,怕有一天,我再也找不到你,也看不到你……我不敢想象,如果哪一天,你真的消失在我生命里,我会怎样……我知道我现在还很弱,可是……可是……”
他声音几乎无法自持,断断续续的字词颤抖在喉腔里,犹似被无形的绳索勒住。
便到最后,再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剩下无声的呜咽,将她拥抱着,紧紧地拥抱着。
“云晨……咳咳……我快不能呼吸了……”
听她声音虚弱得有些不对劲,他这才慌忙将她放开,却见少女脸色苍白,在他放开的刹那大口喘着粗气,显然是刚刚被他勒得不轻。
他眼眶一红,眸底闪过无措:“对不起,我……”
鹿呦捂着胸口,晃了晃因为缺氧发昏的脑袋,声音虚软:
“我看也不用我自己消失了,你刚刚要是再用力点,我就能直接憋死在你怀里……”
“我……”少年低着头,紧咬着下唇,眸眼红通通地看着她,却不知该说什么。
鹿呦缓了缓,等稍微没那么难受了才抬头看他,却被他现在的模样骇了一跳。
少年清俊的眸里注满了暗红色的血丝,秀澈的脸上泛着病态的白,眼底绀青,脸颊消瘦,颊上还布着几道血痕,而修长的脖颈处更是青黑一片,五个手指印清晰明显,瞧着万分憔悴又凄惨。
“你、你这是怎么了?谁干的?”
鹿呦先是被吓住,随后便有一股怒火飙升至心头。
云晨静静看着她,垂下眼睫,轻摇了摇头,“那天混战时受的伤,并不碍事。”
“哦……”鹿呦点点头,又捏了捏拳头,“我还以为谁连你都敢打,那我肯定得帮你揍回去。”
云晨轻
抿了抿唇瓣,眸里还曳着淡淡澹澹水色,似噙着千丝万缕的情愫,就那么轻柔地凝睇在她身上。
张了张口,似想问她些什么,可最后却什么也问不出来。
他现在连保护她都做不到,又有什么资格去问。
愧疚,自责,难堪,嫉妒,痛苦……所有的情绪交缠在一起,化成无声的悲鸣滚荡在胸腔,似一把火焰,烧得喉咙刺痛,视线模糊。
却低了头,眨去眼里的酸涩,牵起嘴角朝她微微一笑,嗓音温润低哑:“我这么厉害,又有谁打得过我呢。”
鹿呦仰着头看他,眸里浸着担忧和不赞同:“那你为何不给自己包扎一下?身上的伤就这么一直放任不管会加重的……”
“因为……”他喉咙轻滚,“呦呦不在,我就什么也不想做,是不是太任性了些?”
鹿呦眼里闪过一抹复杂,轻叹一声,拉着他走到床边,按着他肩膀坐下来,掏出伤药和绷带,开始熟练地替他上药,包扎。
可直到揭开他衣襟,才发现他身上的伤多到不可计数。
因体质特殊,一些小伤已自己愈合,但那些深可见骨的伤痕却还狰狞外露着,看着极是怵目。
“云晨……”鹿呦抿着唇,看着他欲言又止,“即使我不在,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轻扯了扯唇角,长睫下的眼空茫了一瞬,“若你不在,做这些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看似温柔,却一如既往的执拗,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鹿呦默了默,看他眼底绀青浓重,便问道:“你这两日是不是都没好好休息过?”
受了伤的身体其实已到极致,可她被那人掳了去,他又哪里能睡得着,口里却道:
“还好,以我现在的修为,七八天不睡也没事。”
鹿呦摇了摇头,“那是平常,现在受了伤就得好好休息,等我给你上完药,你吃点东西,便躺着睡一觉吧。”
说着,拉下脸,肃了声:“不许反驳,听我的。”
他嘴角漾了笑,眸中浮动着柔和波光,轻应道:“好,都听你的。”
~
等将云晨哄好,看他睡着时,日头已偏了西。
黄昏的阳光透窗而来,照在少年冷白如玉的面庞,显得格外温柔,只是挺直的眉宇间有着淡淡沟壑,即便睡着了,也似放松不下来,手指还拽着她衣角,好像生怕她离去。
鹿呦又是无声一叹,脑子里天人交战。
到底怎么才能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呢……
正是愁闷,窗户被轻扣了扣。
抬头,乌林穿着袭紧身束袖的衣服站在窗口望着她,正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鹿呦从云晨手里小心抽出衣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从窗口翻出,轻轻阖上窗扉,拉着乌林走远了些,才问道:
“怎么了?啥事啊?”
乌林冷眼瞥了瞥窗内的云晨,语气不佳:“咋了,没事儿我还不能找你了?”
鹿呦不明所以地看他:“不是,说话这么冲?谁惹你了?”
乌林没好气地瞪了瞪她,谁还能惹他?除了面前这小祖宗,还有谁能惹到他?
轻哼了声,抱着双臂,昂着下巴,语声幽幽道:“我可等了某人快一下午了,结果就知道在那儿哄个外人,看都不看我一眼。”
“啊?”鹿呦自知理亏,却也忍不住小声反驳,“可云晨也不是外人啊,他是我师兄。”
“什么狗屁师兄!”乌林磨了磨牙,恼怒不已,“他那样子,是把你当师妹了吗?你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是吗?”
鹿呦目光躲闪,不自在道:“咳咳,那个啥……你在顾家过得还好吗?”
乌林却看出她用意,撇嘴道:“又想转移话题是吧?我告诉你,这小子就不是什么好人!表面上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实际上是闷在骨子里的坏!”
“离他远点!”
鹿呦呵呵干笑一声,问道:“你找我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个吧?”
乌林浓眉一蹙,语气多了几分沉重:
“当然不是,我这两天问过顾老头关于我娘的事了,虽然他并没有说什么,但我总感觉有点蹊跷,所以来问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