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真的可以说是诗礼传家,没出过什么贪官污吏,家族子弟能力平平,也没出过什么贤达之臣,无非就是读书读的好,名声也好。
唐虞他爹能力也不咋地,为什么成了知州,是因为他当年在北地是跟着程文广混的,与程文广称兄道弟。
这也是为什么唐虞管程文广叫干爹的缘故,值得一提的是,前朝时,唐虞不但见过老六,还被老六举高高过。
老六登基后,也是念着程文广的情面,这才让唐虞她爹担了北地三道之一的知州。
到了知州这种级别,能力反倒是其次,能否信任才是首先考量,尤其是京外的要职,老六宁愿让一些能力和废但是没什么也信的人担任重职,也不会让能力突出,却无法被宫中彻底掌握的人才担任紧要职务。
过去这么多年了,唐虞她爹也没混到三省六部,倒不是因为能力没什么提升,只是关系不硬。
老六是念旧情的人,奈何唐虞她爹不喜欢用这种“旧情”拉近与宫中的交情,加之朝中很少有人知道唐家与程文广的事,唐虞他爹就一直担着知州,只有年底时才入京溜达一圈。
这几年岁数大了,也想着调回京中,奈何固执了一辈子,拉不下脸去礼部和吏部使关系,这事也就没了着落,出京之前,令一直生活在北地的唐虞留下了,想着姑娘岁数这么大了,不能再耽误了,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才是。
这里面好多事,唐虞根本不清楚,甄霜华心里和明镜似的。
“张口闭口你爹是知州,娘这么与你说吧,这知州在世子殿下眼里,和寻常衙署文吏无甚区别。”
甄霜华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知不知道世子抓了几个知州,砍了几个知州,不说远的,就说东海三道,世子殿下守了江州,东庆道知州去见他,脑袋没了,为何,就是因他见世子殿下见的晚了,知州,呵,知州在世子殿下眼里算个什么东西,知州被他砍了,京中有人当回事吗,宫中,朝廷,谁多嘴多舌了,不敢说,不能说的。”
唐虞皱着秀眉:“他是权臣?”
“哪门子权臣。”
“不是权臣,太子、那么多大人,都围着他。”
“不懂了不是,围着他,是因惧他。”
“惧怕他,他更是权臣。”
“就说你不懂。”
甄霜华压低了声音:“为娘这般和你说吧,京中人都惧着他,莫要看表面上恭敬着,不知多少人恨不得将他除之后快,可大伙又都清楚,国朝可不能缺他,为何不能缺,他办事啊,为国朝办事,为天下办事,莫说不敢除他,就是能除也不可除,保不齐哪天国朝又出事了,还是要他去办,没他,办不成,这不就成如今这般模样了,国朝有事儿没事儿,大家伙得敬着他,国朝出了事,求着他去办,国朝没事,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哄着,这就是世子殿下在国朝的地位,人们心中的地位,哪是简单权臣二字那般简单,国朝可以没权臣,没奸臣,没忠臣,却不能没他这种出了事时能将事儿办了的人,懂吗。”
不得不说,有时候真相就在一些不相干之人的嘴里。
甄霜华,一句道破了齐烨如今在国朝中的地位,抛去那么多令人眼花缭乱的关系网、功劳、战绩、经历等等,其实就是国朝需要他,因为国朝需要他,他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只是如此罢了。
大家可以讨厌齐烨,恨齐烨,可表面上必须敬重,行为上,必须供起来伺候着。
国朝,可以没什么有用的臣子,甚至可以没皇帝,因为臣子和皇帝都有人能取代。
如今这节骨眼,国朝不能没有齐烨,不能没有齐家父子,因为他们可以保证国朝继续稳定维持下去,他们可以保证无论是内忧还是外患都可以被他们迅速除掉掉。
就如同康凛要火药配方,要当北关大帅,没有人同意。
齐烨说了,康凛要反,他亲自平乱,大家不议论了,同意了,这就是齐烨的作用,一道保险。
唐虞歪着脑袋:“那他是好人吗?”
甄霜华摇了摇头。
唐虞:“坏人?”
甄霜华还是摇头。
“那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好人坏人,娘可不敢说,娘只知如今这世子爷回了京,天是变了,哪怕是你爹这知州也不敢说官位牢靠,京中,各道,哪个不是暗地里较着劲呢,太子殿下登基,官员定是要换上一茬的,谁能左右太子殿下,不还是世子殿下吗,天家三代,陛下倚重他,太子倚靠他,皇孙若是将来登基,要依赖他,三代,整整天家三代,娘这么说你可是懂了。”
“懂了。”唐虞叹了口气,满面不情愿:“娘要我嫁世子殿下。”
甄霜华无语至极:“你配吗?”
唐虞低声嘟囔一嘴:“你配。”
甄霜华心累无比:“为娘更不配了。”
唐虞咯咯娇笑着。
“好了好了,现在和为娘说说,那旺爷,和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昨夜回府时,见他鬼鬼祟祟的在院墙外站着,就叫他别在那傻站着,看着心疼。”
“你这丫头。”
甄霜华气坏了:“说什么胡话,刚刚没听真亮吗,那旺爷正在思考国务,顶天的政务,火药,火药知晓不,你还打断了人家,你怎地净给朝廷添麻烦呢。”
唐虞梗着脖子叫道:“可他在咱们府外啊,和贼偷似的。”
“还咱们府外,就是宫中,那两位主都是随意出入的身份,在咱府外徘徊,那是咱唐家的福分,你…你怎地不告知为娘,为娘也好开了中门给人家迎进来。”
唐虞又开始噘嘴了,闷闷不乐,她不喜欢这种事,不喜欢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很厌烦。
原本,今日回府她根本没将昨夜的事放在心里。
结果闹了这么一出,动静又这么大,想忘都忘不了了。
甄霜华观瞧着唐虞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二人虽是初识,可会不会…会不会心生情愫?”
“哎呀。”唐虞笑的前仰后合:“乱说,就是陪他在河岸边上睡了一夜而已。”
甄霜华愣住了:“还睡了?”
“不是你想的那般,就是他枕在我的膝边安睡了,天亮后我…”
“好你个幽王府活畜生,你幽王府竟是这般家风!”
甄霜华霍然而起,满面怒容:“别人怕你,老娘可不怕你,初见便辱老娘闺女清白,屁都不放一个就走了,来人,随老娘去幽王府讨个公道,去宝库将当年陛下赐给程大将军的佩剑取来!”
看的出来,甄霜华是真怒了。
换了别人,她不会这么怒,可旺仔是幽王府的人。
这就是说,旺仔不认账,唐虞一辈子都无法嫁人,没人敢娶。
唐家,可以成为笑话,但是唐虞,不能一辈子无法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