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人赶来了,整个泰隆坊,水泄不通,全部聚集在了唐府外。
甄霜华倚靠在丫鬟身上,大气都不敢喘,身子软的和苗条似的,她都不知道该先和谁施礼了,也没人在乎她,拿她当空气。
户部尚书赟乘泰来了,如释重负。
国公宇文檀也来了,甲胄都换上了,身后跟着一群勋贵。
太子带着一群东宫卫,也来了,满面幽怨,喋喋不休,问刘旺是不是对他有意见,他这太子刚监国就闹出这么大的幺蛾子。
兵部将领们来了,知道是误会后,倒是没骂,也不敢,反倒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张瑞山带着一群老臣也来了,搞清楚回事后,没等骂呢,齐烨骑着快马赶来了。
见到了站在人群中低着头的旺仔,齐烨一脚一个将面前人给踹开,上前紧紧抱住旺仔。
“少爷…”
旺仔的眼眶红了,有些不知所措,他也没想到事情闹的这么大。
齐烨用力的拥抱着旺仔,半晌之后才松开,见到旺仔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后,这才大大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又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怎么还一夜没回家呢,我都进大殿了才反应过来你没在身边。”
“小的…小的出来散心,遇到…遇到一…”
旺仔是知晓轻重的,压低了声音:“遇到一女子。”
齐烨双眼大亮,随即一把搂住旺仔:“走,回家说,兄弟们给你出出主意。”
竖起耳朵的群臣面面相觑,光知道是个误会,旺仔一夜没回府,也没被劫持,可为什么一夜没回府,大家都不知道。
搂着旺仔的齐烨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王府家事,现在不方便和大家说。”
赟乘泰急了:“王府家事就是国事,你不说,京中反而更是担忧,不可不说。”
包括小二在内,所有人连连点头。
“额…”
正好齐烨看到了公输甲,朗声道:“旺仔对火药的威力不是很满意,最近一段时间研究火炮呢,威力更大,射程更远,携带更方便,专门用于攻城,昨夜已经想出头绪了,想了一夜,一边散心一边想,所以才没回…”
“别说啦!”
太子顿时叫了起来,连连摆手:“如此机密不可说,不可再说,晚些入宫秘奏,不可再说,快给孤住嘴!”
群臣连连点头,着实没想到是关于火药的事,赶紧让京卫们散开,驱赶四品以下的官员。
没招,火药就是齐烨鼓捣出来的,他这么说,大家是一万个信,毕竟齐烨鼓捣出任何东西之前,都是不声不响的,大家也都习惯“惊喜”了。
听“明白”怎么回事后,大家又给旺仔围上了,一副旺仔辛苦了、旺仔劳苦功高、旺仔是国朝国士之类的。
旺仔脸红的和什么似的,低着头不吭声。
再看唐府门槛儿处,唐虞望着众星捧月一般的旺仔,轻轻咬着嘴唇。
甄霜华腿肚子现在还转筋呢,张着嘴,愣是不知道该从哪问。
“他都不是贼偷的,他骗我。”
唐虞气呼呼的,瞪了一眼根本没看过来的旺仔,转身跑回府中了。
“夫人,大夫人…”
一名管事兴奋的眼珠子通红,低声道:“那人可是旺爷,世子爷心腹中的心腹,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兄弟,咱家小姐昨夜…昨夜似是…与他幽会了整整一夜,若是能攀上这门其实,咱唐家…”
甄霜华木然的转过头,声音满是不确定。
“九儿她…配吗?”
管事不吭声了,这么一寻思的话,好像还真不是门当户对。
人群,散了,唐府外面,再次空空荡荡。
太子走了,群臣走了,世子爷和旺仔,也走了。
唐家人望向北侧,望向距离不远的幽王府方向,目光复杂。
唐府和幽王府之间并不远,只隔着几处巷子罢了。
可就是这几处巷子,仿佛将幽王府与泰隆坊所有府邸隔成了两个世界一般。
平日泰隆坊中,不知多少达官贵人望向幽王府的方向,敢看,却不敢接近,想接近,又觉得自己没那资格。
甄霜华突然一拍额头,发疯似的往回跑,接连穿了几座月亮门,跑到唐虞闺房前,这才抚平了呼吸,调整好面部表情,平日都是一脚踹开门,今日则是小心翼翼的先敲了两声。
没回应,甄霜华这才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
只见闺房之中的唐虞正耍着掌刀,气呼呼的坐在床榻上。
“哎呀你个死丫…哎呀为娘的乖女儿啊,姑娘家家的,怎地耍这些物件。”
甄霜华快步走了进去,想要夺刀。
唐虞将掌刀放到身后:“你才不是我娘,娘亲都故去了,你就知整日教训我。”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呢,那是为娘疼你啊。”
甄霜华连忙坐在了旁边,满面堆笑:“还记不记得,程大将军战死时,你整日以泪洗面,是谁天天抱着你,哄着你,记不记得,你在北地时整日打那些公子哥,老爷罚你不许吃饭,是谁夜里偷偷给你送去吃食。”
“倒也是。”唐虞撅了噘嘴,不情不愿:“好吧好吧,娘。”
甄霜华顿时喜笑颜开:“来,听娘话,把那刀给为娘,以后不许吓人了,咱唐家是书香门第,你是咱唐家最宝贝的千金,怎能耍刀呢,丢死人了。”
“给你就是了。”
唐虞将掌刀拿了出来:“反正我也不想耍了,我要练短刀,那叫刘旺的家伙昨夜说,短刀才厉害。”
一听这话,甄霜华顿时大怒,扭头冲着屋外的管家吼道:“都愣着作甚,聋了不成,还不快将城中所有的长刀短棒统统买来,叫咱唐府千金耍个够!”
回过头,甄霜华那脸变的快的和什么似的,满面笑意。
“来,和为娘说说,你与那旺爷是如何结识的?”
“昨夜翻墙见了他,还当他要入府偷东西。”
“偷东…”甄霜华都被气乐了:“你可知他何人?”
“不知,也不想知。”
“那怎么行,如今你入了京,不知晓谁都城,唯独不能不知晓幽王府的人。”
“我知晓啊,幽王府很厉害的,在北地就听说了,那贼偷…也很厉害吧,太子殿下来了,好多大人门都来了,都在嘘寒问暖…”
唐虞一抖腿,两只鞋飞了出去:“那他为何要扮贼偷?”
“莫要再说贼偷了,贼偷贼偷,像什么话,那旺爷能是贼偷吗,为娘可是听说了,平日旺爷都背着个一个包袱,里面全是银票,很多很多银票。”
一听银票二字,唐虞来兴趣了:“有多少。”
“不知,反正买你爹的命是够了。”
唐虞:“…”
想了想,甄霜华觉得这话说的有问题:“这幽王府的人要是要你爹的命,要咱唐家人的命,一句话就是了。”
“爹爹是知州,才不信。”
“还知州,怪不得都叫你傻丫头。”
甄霜华用手指点了一下唐虞的额头,耐下心来。
“好,如今你入了京,娘就和你好好说道说道,这京中的水有多深,这水中的达官贵人,为何全要看幽王府的脸色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