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只有齐烨和旺仔哥俩,后者说了一下看法。
“就说国子监,这往年的国子监,横的和个大爷似的,想要入监成为监生的读书人,如过江之鲫,多少读书人挤破了头皮,再看如今,都想着来咱南庄书楼,好多成名已久的名士大儒,也愿入书楼教书。”
“理所当然。”齐烨得意一笑:“以后科考可不止要考四书五经,工科、商科、兵科,都要考,如今能教这些杂学的,不,不叫杂学,就是学问,如今能教这些非儒学学问的,只有咱们书楼,靠着四书五经当官的时代,将会彻底过去。”
“是,少爷您说的是,可这儒学是孔家的立身之本,孔家岂能看着儒学式微。”
旺仔给齐烨倒了杯茶,继续说道:“少爷您鼓捣出了火药,将军守城、出关作战,只要有了火药,哪个不是无往不利,有了火药,带兵征战那就是躺着捞功劳,西域建了城,定是要继续西扩的,将来北关要谋了草原,瀛岛已是开战,东、南、西、北,除了南地,都要打,谁统兵,谁就能飞黄腾达,文臣掺合不上,这都是武人的富贵。”
“你是说,兵部,不,军伍,军伍的待遇会越来越高,话语权也会越来越重,这一点无疑不是文臣想要见到的,更不是孔家想要见到的?”
“是,小的就是这个意思,因此这孔家人整日在士林说那些好战必亡的屁话,读书人不只读儒学了,国朝倚重武将了,再加上游正逍的事儿,孔家人给您使绊子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齐烨敲了敲桌面,陷入了沉默。
事情不止旺仔说的那么简单,哪怕旺仔已经将情况描述的很严重了。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齐烨喃喃自语。
“要是大康也分南孔和北孔就好了,可惜,真正铁骨铮铮避世不出,跳梁小丑反而蹦跶的欢。”
齐烨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左肩。
“还是老熊看的远,瀛岛能否打赢,看东海,东海能否政令通达,看京中,我在京中,是要比待在瀛岛作战能起到更多的作用,还好我在京中,如果不在的话,单单一个孔家人,别说小二,老六估计都没招治他们。”
“那少爷您有何妙策?”
“我也没有。”
齐烨耸了耸肩,哈哈一笑:“走吧,去看看球,见了孔家人再说,你也不用跟着我了,去陪唐虞吧。”
“少爷,小的无需…”
“去就是了,没有哪个女人希望自己的如意郎君整日陪伴着别的男人,咱兄弟要厮混一辈子的,又不差这一时片刻。”
齐烨离开了,只带着两个司卫,外加也不知道去哪玩刚跑回来的青狼。
青狼都快胖成球了,扑到齐烨脚边就开始打滚,让齐烨一脚射出去了两米多远。
齐烨很喜欢青狼,但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这头明明是狼的狼,竟天天去闻庄子里那些母狗的屁股,齐烨就很生气,生气之中,又带着几分嫉妒。
带着俩司卫一条狼,齐烨到了球场,山林队已经三连冠了,今日准备蝉联冠军宝座,对阵南庄队。
望着那些膀大腰圆整日有着发泄不完经历的战卒们,齐烨有些思念贲了,还有花树,还有小鹿,还有奴兽,还有好多好多人,以及老六。
球赛并不激烈,山林战卒们的体力太好了,并且制定了多种战术,根本不是平日还得上工们的庄户可挑战的,算是专业打业余,没什么悬念的三比零,山林队上的全是二线。
球赛结束了,喻斌也回来了,面色阴沉。
“恩师,人没请来,那姓孔的说明日会上朝,有要是问询太子殿下,望恩师也上朝。”
“问询,问询太子殿下。”
齐烨怒极反笑:“我喜欢这个词语,问询,好,明日我倒是要看看,他如何问询当朝监国太子!”
…………
戏院大冤种包房中,喻斌与熊琪依偎着。
单独的小世界里,熊琪的双手越来越不老实,纤细的手指塞进了斌斌的里衣中上下摩擦。
喻斌没好气的说道:“还未成亲,若是叫人见了成何体统。”
“那你就快些催促咱们世子殿下娶了渃嫣姐姐,他们成过亲,你也好将我娶入家中。”
喻斌闻言神情微变:“你怎知我…”
“我怎就不知,你是做徒儿的,你师父尚未成亲,你哪能先成家。”
熊琪展颜一笑:“莫要多心,便是你要娶我,我也不会应承你,待殿下成了亲才成。”
喻斌侧目看了眼熊琪,心中满是幸福满足之感。
熊琪眨了眨眼睛:“你傻笑什么。”
“世间哪有女子遇到了心仪之人不急着成亲,你如此体谅我,我自是心满意足。”
“知道人家的好了吧,娶我,你不亏的。”
“是极。”喻斌连连点头:“恩师说我与你般配,恩师的眼光从未错过。”
熊琪的笑容凝固了,随即狠狠一掐喻斌的凸点,抽出手,气呼呼的走了。
喻斌一头雾水,刚要去追,庄户探着头。
“大公子,您爹喻府尹来庄里寻您了。”
“这个时辰来寻我?”喻斌站起身:“有何要事,寻我,还是寻我恩师?”
“没提殿下,就是寻您。”
“带路。”
这还是喻文州第一次这么晚亲自来找好大儿,喻斌不敢耽误,快步来到南庄入口处。
喻文州穿着一身儒袍,和做贼似的东看西望,见到喻斌来了,连忙将好大儿拉到了无人之处。
“爹,为何不入庄中?”
“闲言少叙,为父是来通风报…”
顿了一下,喻文州又东张西望了一番,见到周围无人,压低了声音继续开口。
“为父问你,你当真会与幽王府共存亡?”
喻斌眉头一皱,喻文州反倒是自话自说了:“为父怎地问了这般无用之言,是啊,你能有今日这般成就,不正是因你恩师齐烨,你这性子岂会欺师灭祖。”
喻斌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爹,到底出了何事。”
“衍圣公,哎,衍圣公身体有恙,传闻下一任衍圣公会是这孔璟,这孔璟…”
听到孔璟二字,喻斌冷笑道:“要触恩师霉头!”
“不错,此事也是为父刚刚打探到了,斌儿你答应为父,明日,莫要上朝了。”
“爹爹您还打探到了什么?”
见到喻斌不答反问,喻文州已经知道了好大儿的决心,叹了口气。
“罢了。”喻文州笑着摇了摇头:“孔璟入京前,去见了家中几位长辈,为父也是半个时辰前才得知此事的。”
喻斌面色愈发阴沉:“族中长辈欲先与孩儿划清界限,待恩师与孔家决出了输赢高低再说,恩师赢,孩儿依旧是喻家少爷,反之,孩儿只是恩师的徒儿,更是喻家不孝子弟,既是不孝子弟,又算什么喻家人。”
喻文州的目光有些躲闪,老脸发红,明显被喻斌说中了。
喻家,再是天下第一世家,依旧是世家,世家,不讲义气的,只讲利益。
世家,总是在押宝,总是在站队,也总是想尽办法将鸡蛋放在不同的篮子里。
“斌儿,为父…”
喻文州长叹一声:“去吧,去追随你恩师与与孔家斗上一斗,与天下读书人斗上一斗,若是赢了,是你与你恩师赢了,若是输了,是为父与你恩师输了。”
喻斌神情微变:“这是何意?”
喻文州摆了摆手,什么都没解释,拍了拍好大儿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望着老爹的背影,喻斌紧紧咬着牙关,他明白,怎么能不明白。
一直以来,喻斌嘴上不说,心中也是担忧。
他的出身太好,他的能力又太强,好到了太好的出身反倒限制了他的能力。
但凡跟着齐烨混的,谁不知道齐烨一直在想办法对付世家,压制、牵制、抵制,从一开始的莽撞激烈,到现在的随风潜入夜。
不管用什么手段,齐烨早晚会叫世家彻底洗牌。
叫世家洗牌,就绕不过喻家。
当初在南地查案原兵部尚书吕元嘉身死一案时,几乎所有世家都被齐烨搞了,轻则花钱消灾夹起尾巴做人,重则伤筋动骨被其他世家蚕食的一干二净。
在这个阶段,喻家毫发无伤。
到了在南关的后期,齐烨开始将南关外的地盘和利益变成枷锁,一层又一层的套在世家身上。
还是唯独喻家,依旧屁事没有。
齐烨之所以没有耗费精力对付喻家,不是不想,更不是没办法,只是喻家太懂事了,几乎对齐烨百依百顺。
喻家能够对齐烨“百依百顺”,是因为喻斌的存在,因为喻斌是齐烨的弟子。
要是没喻斌的话,齐烨能利用张家和董家以及其他世家,往死里搞喻家,不说将喻家彻底干废,至少不会让他们依旧在南地一家独大。
喻斌心里和明镜似的,嘴上不说,心里知道齐烨这是在乎他的想法。
从南关回来这么久了,喻斌一直困扰着,担忧着,怕以后还会出现类似这样的事情。
他喻斌聪明,他爹喻文州更不傻,知道好大儿有多难做,因此才来找了喻斌,话没多说,意思表达明白了。
赢了,算喻斌的,自此以后,喻家再没办法束缚喻斌。
输了,算喻文州的,喻斌依旧是喻家子弟,喻文州,要承担所有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