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念君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地追问:“那么师尊,你打算如何处理那丫头的事?”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像对我那样?”
忆无情闻言,神色明显一滞,随即慌忙摇头:“当然不会,那丫头你还不清楚?我一直拿她当亲妹妹看待。”
这话倒也不假,在他心里,龙小小确实只是妹妹般的存在。
好感肯定是有的,但真的谈不上喜欢。
毕竟俗话说的好,不约而同。
“妹妹……” 梦念君轻声重复,眸光闪烁,语气幽幽,“可我总觉得,就算是妹妹,师尊也不会轻易放手。”
“徒弟都有了,妹妹……哼哼……”她眸光微闪,一双美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忆无情的脸。
忆无情一时语塞,只能干笑两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你这是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梦念君没接话,只是翻了个白眼,顺势将脑袋埋进忆无情怀中,声音闷闷的:
“明明是我先来的……”
这一句呢喃,如同一根细针,轻轻扎进忆无情心里,令他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确实,在他生命里出现的诸多红颜中,梦念君是最早的那一个。
犹记得当年,他将年幼的梦念君带在身边,收作徒弟。
她脏兮兮的,却有一股执拗的劲,让忆无情都另眼相看。
那时的梦念君天赋平平,直到后来,他以精血相赠,才助她脱胎换骨,成为世间首位拥有不死神格之人。
他于她,有再造之恩,可谁能料到,这份恩情,最终竟演变成了浓烈的爱意。
起初,忆无情只当她的心意是年少轻狂,是小孩子的胡闹。
即便那时梦念君已年满二十,在他眼中,依旧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所以,忆无情便严厉的拒绝了她,以为这样,她就会放弃。
毕竟,对于这件事,起初的自己,是不屑一顾的。
可他越是不在意,梦念君的执着便愈发深沉,痴恋也愈发浓烈。
作为师尊,忆无情向来严厉冷漠。
自梦念君成年后,他便刻意与她保持距离,不再让她近身。
然而,他的刻意疏离非但没能让梦念君知难而退,反而适得其反。
正所谓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这句话形容梦念君便很是合适。
她生性敢爱敢恨,从不藏着掖着,总是变着法子试探忆无情的心意。
即便被无情拒绝,也从未死心,一次次找借口与他接触。
直到最后,忆无情实在有些烦躁,毅然决然的选择闭关。
即便出关时召见了数位心腹,却唯独避着梦念君,不肯与她相见。
数万年过去,他都没有见过梦念君一次。
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梦念君会渐渐淡忘这份感情。
但终究是忆无情想多了。
这丫头的执着,是忆无情无法想象的。
“那时你总说我像株长歪的野草。” 梦念君的声音从胸腔传来,带着共振的震颤,“可野草一旦扎了根,是会缠住整座山的。”
她抬起头,眼眶泛红却倔强地笑着,“二十岁生辰那日,你当着很多人的面把我送的同心结扔进火盆,火星溅到我脸上,比拒绝的话更烫。”
忆无情喉间发紧,那些刻意尘封的画面突然破土而出。
当年,梦念君的二十岁生辰宴,忆无情亲自做东,广邀神界豪杰前来相聚。
然而,在宴会的最后,梦念君却做出了一个大逆不道的事情。
与自己表白,将她亲手做的同心结送给自己。
那时,忆无情很是不可置信,但却也没有在意。
只是随意的将她送给自己的同心结丢入火盆。
“……”忆无情有些沉默,他早该想到,这个做法对当时年仅二十的梦念君来说,很残酷。
“师尊以为不见我就能断了念想?” 梦念君眸光幽幽,突然伸手扣住他后颈,滚烫的呼吸拂过耳畔,
“就像你当年把我丢进万兽岭,却偷偷在我镰刀里藏了几颗丹药 —— 师尊,你总爱做些心口不一的事。”
“徒儿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是很在意我的。”
“但,师尊你也很无情,对我提不起兴趣,只把我当徒弟……”
“也知道,你此时对我的迁就,只是可怜,并非真心。”
闻言,忆无情想要反驳,却发现此时梦念君倔强的眼神,有些恍惚。
怎么回事,自己不是哄好了她吗?
看来,梦念君受到的创伤,并非这么简单就能哄好。
忽然,一阵风吹来,月光照耀在忆无情的脸上与梦念君的黑发之上。
他恍惚想起,当年梦念君出去历练,受了伤回来,自己第一次为她擦去伤口血迹时,她也是这样倔强地盯着自己,眼神里藏着让人心慌的炽热。
“那几万年里,你躲我躲得倒干脆。” 梦念君松开手,指尖划过忆无情的手心,
“每次出关,连影子都不愿留给我。
可你知道吗?每次你闭关结束之时,我就守在不远处的寒潭边,看那潭水结冰又化,徒儿等了你一年又一年。”
她的声音渐渐哽咽,
“可你连召唤未曾召唤过我,甚至……都未曾提起过我。”
忆无情呼吸一滞,这丫头……
自己在的任何地方,原来都有她的身影。
他突然发现,自己所谓的疏离,不过是在自欺欺人,就像此刻,他明明该推开她,手臂却僵在原地,无法动弹分毫。
梦念君此时的情绪已经有些不对了。
还以为自己把她哄好了,现在才知道,哪有这么容易。
梦念君正对着忆无情,双手再次环住忆无情的脖颈,红唇几乎要贴到了忆无情的唇瓣。
她喃喃道,“师尊……你知道吗……这些天来,我很伤心,一直都在等你来哄我。”
“然而,你只是来了一下,说了一些没用的话,就走了……最后还让雪夜那丫头来哄我……”
“你果然还是如此,永远都不会拉下面子,去哄别人……”
说到这里,她定定的看着忆无情的眼睛,与他对视着。
她的眼神不再闪躲,目光不再飘忽。
突然,她笑了笑,“不过没关系,你来了就好……其它的,交给徒儿……”
说罢,她双眸微闭,缓缓向前凑去。
两人唇瓣贴到了一起,时光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