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琼霄宫的勋帝,面色确比先前又阴冷许多,他在扫视满庭越人时眼底已泛起隐隐杀意。只是在青鸾而言,自她入了这宫闱就未见一张明媚笑颜,皇后沉郁,皇帝阴冷,就连那位东宫太子都有几分郁郁寡欢,故她也受惯此等压抑情境,对勋帝抑藏胸间的怒气毫无察觉。
青鸾领众人倾身跪倒,齐声颂呼,“越地臣民叩拜大昱皇帝圣安!吾皇万岁!福寿齐天!”
勋帝立于当庭,向下睨视,那越地女子一身淡藕色秋衣,置起削肩瘦骨,愈发显得温婉娇弱,低首敛目也是尽显柔顺。如何这样女子敢暗藏“玄机”?她自知否?
青鸾见勋帝半晌未言,终生出一丝忧虑,唯恐事状有变,忙奉上手中早已备好的名目,再次扣首言说,“陛下,此是先前误被携入皇廷的我国人名录,共计三十四人,承陛下昨夜恩准,臣女恳请,可否即刻放了他们出宫,其中多故宅老仆、驿馆粗吏,皆非内廷可容之小民。”
勋帝这才伸手接了青鸾所呈,却并未多看一眼,而是转手递与身后宫人,也未作一字批示。
青鸾又候了半晌仍四围寂静,难免生出几分慌乱,才知必是生了变故,不觉间一层寒意漫身。
勋帝至此仍不敢信百里启所言,思来想去,仍以为或是南召挑拨之计,眼前女子断无此胆量!他再次伸出手,欲扶青鸾起身,“且先平身,朕有话问你。”
青鸾仰头,掩不住眼底惶惶,却仍未受勋帝搀扶之意,只跪退了半步,自行起身,垂首肃立。
勋帝伸出的手臂又空自悬挂,她的躲闪与抗拒,这一回实实触动了其抑藏的怒气,他终是忍耐不得,向前进了一步,一手环上青鸾腰线,一手扣住青鸾下颌,将其牢牢固控于怀中。
青鸾大惊,举目是寒潭幽深,退身又遇钳笼锁身,她只觉四体冰凉,挣扎之力也无,强撑着镇定,低低恳求,“陛下……陛下如此……未免……未免失礼……”
地上跪着的众人自是无从进劝,惟是青澄忽地站了起来,大喝一声,“休要无礼!你看不出小姑姑不情愿吗?君子岂可强人所难!天子也不可以!放开小姑姑!”
勋帝觑一眼青澄,语意寒冷呼令左右,“将他所有人全数按下!哪个敢妄言妄动,就地斩首!”
倾刻玄甲侍卫涌上,有人先行按倒了青澄,佩剑抽出,剑刃径直压向其后颈;另有数名玄甲各拉佩剑镇向庭院四角八方,将一众越人围在剑光之下。
青鸾见这阵势早已吓得目瞪口呆,未想才不过一夜之间竟又是翻天覆地之变,此回莫非死期近了?她急寻被按在地上的青澄,切切叮嘱,“澄儿最乖!莫再胡言!小姑姑没事!不会有事……”说时又转看勋帝,才知何谓君王颜色喜怒无常!且那眸色阴寒,是她万万不敢对视之深渊!
“陛……陛下……,臣女未知……何罪……未知何事触怒龙颜……只是他众人当不涉其中……”
“朕这话只问一回,你最好实说,莫迫朕对尔等施以酷刑!”勋帝说时再收手臂,愈发将青鸾收紧在怀,另一只手掌却自她下颌移向玉颈,滑过其清冷肌肤又按向其胸前,紧贴着那一点突兀划向其小腹,所谓“腹藏玄机”当指此处了!隔着冰冷的绸缎,他狠力向内抓了一把!
青鸾早已慌得浑身打颤,凡他温热掌心抚过之处无不生痛,偏腹间又一阵绞痛,终迫她低呼出声,冷汗浸满额头,她心下明了,终是隐秘败露!未知是如何败露?然此境已是绝境!只怕生还无望!她还试图推开勋帝抓在小腹上的大手,可是那只会带来更深切的痛楚!
“所以你腹中所藏……可当真?”勋帝附在她耳畔含怒质问,只觉头痛胸闷,恨不能杀尽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