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最近迷糊嗜睡特别严重,姜元辰认为她掉魂了。
有的道家典籍记载,人有三魂,一个随身携带,一个游离在外,女人还有一个魂在家里,(难道收拾家务吗?)。王林这次非常严重,典型的魂魄不附体。
怎么办?叫魂啊,也叫喊魂,把丢了的魂找回来。丢魂肯定是丢了,丢了几个,丢在哪了?
姜元辰不会这个。只能让田世文带着王林去求人。
惊吓会让人灵魂出窍,生气也是惊吓的一种。当时王林气得双手发抖,肚子一股气顶上天灵盖。
王林又被带回了黄路泉村,老头老太太看着半死不活的儿媳妇大吃一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姜元辰嘱咐了田世文几句,他去了公公婆婆房间。
“爹娘,初三王林从大舅家回来就病了,气大伤身,一天光到晚睡觉,不吃不喝。有会看的,说魂跑了。”
“娘,以后刘家的事,不要再提了,王林气成这样,半条命没了。她不好过,我也不好过,咱家也不好过。她高兴,咱家才能高兴。她身体不好,以后别人她干活,留着我回来干。”
“养恩大于生恩,你们养大我,我叫你们一天爹娘,就一辈子认你们是我的爹娘,我一定给你们养老送终。
以后刘家是我舅家,杜家是我姑我姑父家,大家都是亲戚。”
“你们要是愿意,咱们以后就好好的,如果俺娘再惯着大舅和秀莲,我就带王林出去单过,改成姓杜,你们就是我的舅家,我就不是你们的儿子啦!”
嘀咕一阵,老两口出门了。坐在院子中间的姜老头瞪着大眼珠子盯着老太太,吓得她低头赶紧走。
赵婶子一会儿领了一个老妈妈进来,姜元辰起身拱手 “师兄,辛苦了。”老妈妈点头行礼。
两人进去,老妈妈摸摸王林的后脑,翻开眼睛看了看,稍微叹了口气。赵婶子紧张的问,“咋了?能行不?”老妈妈说,“先试试吧!”
从怀里拿出一根针一根红线,让田世文拿来香,用红线把香缠住,另一头又穿进针鼻,把针扎在王林的床头的墙上,点上香。
又让田世文拿一件王林常穿的衣服,出门跟姜元辰说“有点剌手,我尽快力。”
姜元辰拱手谢了,“这个丫头对我们道门有恩惠,请师兄多费心。”
老妈妈一愣,没想到他这么重视。“我只能拖住一时,却解不了锁扣。”姜元辰连忙说,“那就麻烦师兄。”
老妈妈嘱咐赵婶子几句,让她在床头守着。让田世文拿着王林的衣服跟她回家,先从房顶暗格里拿出一个破旧的玻璃灯,按上一截奇怪的蜡烛,再去石旮旯刘家大门口,当天就是这里气得她。
田世文站住,说到了。
老妈妈递给他火石,让他点亮蜡烛。啪啪打了几下才点着,蜡烛冒出蓝格莹莹的光。
“这是犀角灯,你觉得灯发红了,就停下。”
从胡同里走了几趟,最好在破墙后面一棵树下站住,灯芯由蓝色变成泛红光。
老妈妈拿着王林的衣服张开,默念三遍口诀,又喊 “王林,回家吧。”灯没有反应。
“你快喊她!”老妈妈冲田世文叫。
“琳琳,回家吧!”“琳琳,回家吧!”“琳琳回家吧!”同时老妈妈不断敞开衣服,又合上。
慢慢的,灯又变成蓝色。老妈妈叠好衣服,让田世文抱在怀里。“快走,别回头。”老妈妈吩咐。
在村口,灯光又泛红光,又张开衣服喊了三遍。
进了屋门,老妈妈又念了口诀,认田世文喊,“琳琳,回来了!”“琳琳,回来了!”“琳琳回来了!”
老妈妈把衣服给王林盖在身上,她紧皱的额头,好像舒展了一点,身子也不在蜷成一团。
床头上的香,已经着了一大半,香灰一直不断。这时候一大截香灰落在王林的头顶。她好像轻哼了一声。
老妈妈出去对姜元辰点点头,他连声感谢。
田世文一直坐在床头,后来趴在王林身边睡着了。鸡叫之后不久,就感觉王林动了几下。
田世文睁眼,看见王林伸伸懒腰,眼珠子咕噜噜转。
“我怎么在这里,咋又回来了?”她的眼睛和声音都像屋檐下的冰溜子,没有一点点温度。
“你醒了,要喝水吗?”
喝了一杯水,王林又闭上眼睛,她不困,但是不想理他。
田世文想和她说说话,又怕她费神,给她掖掖被子,出去做饭。
姜老头昨晚在外面守了半夜,等王林安稳了,才去偏房休息。
王林起床喝了半碗稀饭,吃了半碗蒸鸡蛋。田世文把剩下的拿过去吃了。王林好像有点不愿意他吃她的剩饭,不过也没说话。
“姜爷爷,咱们回白谷堆吧?”
姜元辰吃着肉包子,“再住几天,老头子有事,厂子里也不忙。”
“这里住不开,咱们快点回去吧。要不我先走?你自己留下。”王林看着这里,就想起来那天恶心人的事。
“在这里,我头疼,累得慌。”王林坚持要走。
姜元辰只好放下筷子,“好,我出去找马车,回来就走。”无视田世文,出门了。
老头来到深坑上面山崖 立着一个很多年的石头屋,矮趴趴黑乎乎的,叫魂的老妈妈出来。
“丫头醒了,非要走,师兄觉得现在能走吗?”
老妈妈指着深坑,“她上一次差点掉下去,看了水底以后,她就不对劲,想要跳下去。”
“后来,她被别人追,在下面地窖藏了两天,出来就不怕了。我以为她过关了 ,想到这次更凶。”
姜元辰想了想,“叶大娘说她,遇水而亡,又遇水重生,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认识她就是藏身地窖之后,被田世文送到吕健雄的农场。当时我看她不惊不惧,应该已经挺过去,不在怕这个大坑了。”
“她帮我们联系上丘师弟,不嫌弃我孤寡飘零,还拉着我一起做生意,今年才有钱让孩子们好好过年。”
老妈妈说,“怪不得你对她如此上心。”
“但是下面这个东西,和她总是有关,其他的,我也不懂。我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也没有什么动静,怎么她一来,就有这么多事?”
姜元辰说,“她脖子上有一块玉,我看不懂,师兄抽空去看看。”
姜元辰去找马车。老妈妈去田家。她拿着几个鸡蛋,“世文媳妇,今天咋样?”
王林忙站起来,给老妈妈拿糖拿点心。“谢谢奶奶,我好了。”
老妈妈指着她脖子,“能给我看看吗?”王林赶快解下来,双手递过去。
“奶奶,这是啥呀?我从小就带着。”
“没啥,你娘可能求子的时候求来的,带着能保你平安。”又给她一个桃核雕的瓶子,“你一起挂上,保你平平安安。丫头,啥事别多想,高兴一天是一天。”
王林连忙道谢。又收拾了剩下的点心,腊肉,香肠,糖果,都给老妈妈带回去。反正她要回去了,留着也便宜了田得力和田刘氏。
老妈妈不要,田世文接过去,一直给送到破屋门口,又塞给老妈妈20块钱。“奶奶,以后还请你费心。”
老妈妈看看东西和钱,对田世文说,“孩子,你稀罕她,就得让她感觉到,她生气也是心里在乎你。等一天不在乎你了,就没有能伤到她气到她的人和事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真等到那一天,谁也拉不回来了”
“你娘这个脾气,肯定让她觉得憋屈,时间长了,不想忍了,就会厌弃你离开你了。”
田世文赶紧道谢,路上回想过年以来发生的事,非要让她回来过年,非拉她去走亲戚,真的想让她快点走吗?
等回到家,王林已经走了。田世文看着温馨的家,变回老冰冷的破房子,坐在石头上抽了半包烟,想着老妈妈的话,等她不在乎了,就会厌弃离开了,又匆匆去了田得水家。
“世文,你想分家?”田得水有点吃惊。老婆子回来说王林病的厉害,上次世和说王林气得浑身发抖,当晚就病了。
“大叔,王林没了半条命,我也顾不得你们骂我不孝顺了…”
“分家单过,我还是爹娘当然儿子,他们养我小,我一定养他们老,一样孝顺爹娘。
你也知道俺娘那个嘴,还有刘家一帮无赖,就算换了别人,当她儿媳妇也受不了。
王林吃气不好意思说出来,憋屈病了,我不能为了愚孝,逼死媳妇。”
“要是俺爹俺娘不愿意分家,我就不孝顺到底了,和王林再也不回来咱村里了。”
田得水想,人家在外面盖了新屋,就算不回来,还有啥法啊?只要村里有家,他俩就得常回来,孩子拿钱拿东西回来供养父母,多好的事,还有那不知好歹的,让孩子丢脸生气?
又想着,整个田家才出这么一个有出息的人,他不回来了和族里断了联系,不白瞎了吗?点头答应,“好,我有空跟你爹说说。但是在一个院里,分家了也难免瓢子碰勺子呀?”
田世文已经想好了,“俺三爷爷那个院子没人住了,大叔你帮着问问小叔,我买下来,让俺爹俺娘去住,离得近,收拾收拾就能住人。”
田得水觉得可以试试。
王林过完年没去看姥爷姥娘就病了,天暖和了,就去姥娘家住了几天。
白天和小表妹华子一起去挖苦菜、婆婆丁,蘸上甜面酱,卷煎饼吃,老头老太太剩几颗牙,还使劲嚼。王林给姥爷卷上炒肉丝,“姥爷,苦菜比肉好吃啊?”老头说,“那是,二月苦菜赛牡丹。古代皇上都觉得好吃。”古时候老百姓觉得皇帝和他们吃的差不多,只是锄草用的是金锄头。
晚上在炕头听姥娘讲古,老太太絮絮叨叨,都是她妈张玉芝小时候的事。王林搂着瘦成一把干柴的姥娘,觉得自己像哄孩子的母亲,姥娘像孩子。
姜老头多少给大舅透露了王林身体有毛病心力不足,才容易犯懒犯困。大舅才明白过来,她为啥总是睡觉。
又请教姜老头,“孩子小时候营养供应不上,去南方之前还掉到水库里,差点救不过来了。醒过来就有气无力,像换了一个人。会不会伤了根本?”
姜元辰好像明白,叶大娘所说的那句话,遇水而亡,又水中重生。
大舅又教训宝生,“你能干的事就主动担起来,不用麻烦你姐姐,不然她累出病来,你爷爷奶奶饶不了你。”
宝生也着急。本来过年之后点心之类的食品是销售淡季。
大家过年收的高级点心还没舍得吃完。低档次的江米条蜜三刀销量也低迷,刚过完年,还不需要零嘴。
农历二月三月四月,农村走亲戚的少,消费低。一直到五月节,才是一个小高峰。
宝生跟田世文唠叨让他出主意,他不管,让找王林讨主意。宝生苦笑,“俺爹刚才熊我,不让我烦她,让她好好养身体。再说,俺奶奶疼得眼珠子似的,我哪敢让她回来。”
田世文抬眼,“让他去叫。”宝生一看也笑了。堵抢眼的来了。
王涛领着一个半大小子,晃悠悠进来。“大舅,过年好啊!姐夫,俺姐姐呢?”在西河村住了不到一个月,已经会说几句土话方言了。
另一个是王柱,天天像尾巴一样,跟着王涛吃住在一起。
田世文,“你姐不在,回姥娘家住了。”
小舅子一听姐姐不在,满脸期待一下变成失望。王柱说,“涛子哥,林子姐不在 ,咱走还是咋办?你还说让林子姐给咱做好吃的呢!”
田世文哪能放他俩走,“你俩去接你姐姐回来,我给你们做好吃的,想吃啥?”
宝生和王涛心想,你做的饭能吃吗?
王柱好骗,“姐夫,俺涛子哥说锅塌豆腐和奶汤白菜可好吃了,你会做吗?烤鸭也行呀?”
小舅子点的菜,说实话田世文和宝生不但没吃过,也没听过。
王涛一扯他,“柱子,那个要去济南城里才有。咱姐会做别的,也好吃。”
田世文忽悠他俩赶紧去接人,自己去买菜。只要他俩能让媳妇回来,吃啥也有。
买了扒鸡,酱牛肉,猪头肉,十几个大包子。俩小屁孩只要有肉就行,还想吃大饭馆里的菜,奶汤白菜,田世文还想尝尝啥味呢?
王林不舍得和姥娘分开,王涛一个人还好拒绝,还带着柱子呢,她只能坐在后座上,和王涛一起回去了。
田世文已经整好饭菜,把现成的肉菜切好,又炖了一锅白菜粉条,大乎的五花肉,放了豆腐。
“来,柱子,坐下吃,专门给你做的的锅塌豆腐。”
王柱没吃过锅塌豆腐,尝了一口,虽然挺香,也没有好吃到王涛说的那么好吃。“涛子哥,这不就是炖豆腐嘛?”
王涛看一眼田世文,又看一眼姐姐和姜爷爷,也没有揭穿。
王林在姥娘家喝糊肚吃苦菜习惯了,不想吃油腻的,只吃了一个包子皮,把肉馅夹给王涛。
王涛看看田世文,不想吃。王林说,“别浪费了,你不吃,我扔给小狗了?”纯肉丸,她也不好意思让不熟悉的柱子吃了。王涛拒绝不了只好吃了。
男人们掌勺,只有菜和主食,没人熬稀饭,糊肚等稀的。包子皮挺噎人,只好喝开水冲冲。王涛被姐姐指挥着去倒水,他觉得姐夫好像不高兴。
“你们在村里干啥了?”喝了水,王林问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