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忙着食品厂的事,没空回去。
田世文也忙的回不来。自从汇报了农学院的范教授有和他们合作的意向后,丁海峰就有了远大目标。。
他不想小打小闹,要搞一个更大规模的养殖厂,同时是范教授科研小组的养殖基地。公社领导开了几天会,要把养殖场建在黄路泉村,因为他们村现在养羊养猪是全公社最多的,有经验有基础。
丁书记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全公社都要动员起来,其他村,有人出入有力出力。黄路泉村成功了,就会带动其他各村。
举全公社之力,丁海峰志在必得。他想如果树立了一个成功的典型,就能在领导面前露脸。
丁海峰觉得靠田世文在中间传话,心里不踏实,他要亲自去见见范教授,一来把人脉掌握在自己手里,二来,让农学院看到两岔河公社和他们合作的诚意。
田世文连忙同意,马上联系安排去岱山农学院的事。
“丁书记,和范教授联系上了。4月底都有时间,28-29号你看合适吗?”丁海峰点头同意。
书记时间宝贵,不能跑到市里转汽车,公社书记也不给配专车。只能又找了顺路的大货车,直接来公社接他们,到岱安市用不了两个小时。
丁海峰见了范教授和学院领导,表达了两岔河公社愿意全力支持学校的科研工作,又诉说了社员生活困难,公社领导想大力发展副业的决心,请求学院给予技术上的支持。
双方都看到了合作的诚意,也都想改善百姓生活,一拍即合。
公事忙完了,田世文跟丁书记请假。“我们结婚快一年了,还没有孩子。我对象听说农历三月十五,是岱山奶奶生日,求子特别灵验。她今天过来,我想陪她一起爬山许愿。丁书记,我过两天再回去上班。”
丁海峰心愿得逞,心里高兴,肯定不会在乎这些细节。“好,找车送我回去,你就陪媳妇吧!”
今年的农历三月十五,正好是公历五月二日,和劳动节凑在一起,爬山的人特别多。
姜元辰陪着王林过来的。田世文送走了丁海峰,赶去叶大娘的小屋接媳妇。
田世文进去只看到王林和叶大娘,“姜大哥去找盖房子的人,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我姑奶奶在山上值班,这几天都没有回家。”
叶大娘又给田世文把脉,“都很好。你媳妇也很好,平时多补充营养,顺其自然。缘分到了,孩子就会来了。”
“大娘,不用吃药调理吗?”王林平时月经不太正常,那个年代的女孩营养不良,发育晚,很多人十八岁才有初潮。王林这具身体就是,后来又大冬天掉进水里,受了寒气,所以田世文特别担心。
“不用,她还年轻,身体好着呢!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药最好不吃。”
岱山奶奶生日三月十五那天是二号,爬山的人肯定很多。俩人决定一号开始爬山,慢悠悠的边爬山边赏景,在山顶住一晚再下山。
王林不想走红门进山,那边太巍峨壮观,不适合谈情说爱。他们从桃花峪进山,慢悠悠边走边玩。
王林说,“结婚了,你都没有和我约会了。”
田世文当然顺着她,“今天算第二次约会。”
叶大娘提前告诉他们,这条路上,没有卖东西的,水和食品要多背一点。
这条路太美了,唯一缺点,就是累。盘山公路太长了,走不到头。
可是前面有一个男人拉着她,身边桃李争妍,蜜蜂嗡嗡,她只负责看花,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就行。偶尔,男人会停下,让她坐一会儿,喝点水吃点饭。她觉得一路也没有那么累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其他地方的桃花早就谢了,山上因为纬度高,气温低,以山势向上顺序而开,先是山脚下山谷中的杏花桃花,继而是漫山遍野的连翘花。粉的粉,白的白,黄的黄,像神仙打翻了调色盘,美的恰到好处。
而最后压轴的无疑就是山巅的海棠花了。
从天街到玉皇顶,满眼所见,粉红紫白,一丛丛一片片,俨然就是花的海洋,绚烂美丽,蔚为壮观!雄浑的岱 山,因为这繁花多了一层浪漫色彩。
花与树叶交相辉映,争相绽放,此时正是下午,夕阳西下,更多了一份艳丽,绽放的花海令人激情澎湃,表现出旺盛的生命力。
“怪不得,古代人觉得这就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啊!”王林闭上眼睛,陶醉在花香中。
俩人先去元君祠,找叶老太太。“明日才是娘娘的生日,你们今天就来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老太太还是一贯的口头不饶人。
“奶奶,我们怕明天人多,排不上。早点来,说不定能抢到头香呢!”王林拿出一包点心,“这是从家里带来的,我做的,他背上来的。”
叶老太太尝了一个,“不错,里面的馅又香又软,甜的刚刚好,不齁嗓子。”女人谁不爱吃甜的呢!年纪虽然大了,心里还是个小姑娘。
“奶奶爱吃,以后我让人给你捎过来,你老人家有空也去我家住几天,我做饭好吃,姜爷爷可喜欢吃了。”
老太太撇撇嘴,“我可不像有的人,没脸没皮,赖上你了。”
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老太太说,“心诚则灵,不必非要等明天娘娘换袍啦,今天趁着人少,你俩好好拜拜。”
一人一支长香,王林拜倒在地,上一世从来没有求过,这一世希望爱她的,他爱的都喜乐安康!
田世文是t员,也偷偷求了。
叶老太太说,“娘娘灵着呢,小夫妻一起来的,只要和和睦睦,肯定能拴着孩子回去。”又对田世文说,“再去喝一碗香灰水。”
从娘娘庙出来,田世文带她转过一个巨石,有一个小桥,宽不足半米,王林站在上面好像要被风吹跑了,颤颤巍巍紧紧抓住田世文的手。“别怕,别看下面,看看我。”王林吓得哇哇大叫,田世文只能倒退着,攥住她的胳膊,一步一步慢慢挪。
走到尽头,王林蹲在地上,大口喘气,“都是第一次来,你怎么不怕?”
“我来过一次了。还背着一个人。”
“你以前来过?”王林有点妒忌那个人。
找到上次的香炉,田世文捻了一点点香灰,放进水壶里,让王林喝,她不肯,“我不喝,你咋不喝。”黑乎乎的东西,喝了不会拉肚子吗?
“你真不喝?要不要我喂你?”王林当然不敢让他喂,山上不能随便开玩笑,只能勉强喝了一口。
“又不是没喂过?”田世文叨叨一句,喝光了水壶里的水。
俩人打算第二天看完日出,再下山。
田世文带着她去宾馆住,一问价格,老天爷,他半个月工资没有了。
“算了,我们忍一宿吧?”王林有点不舍得。
“在南都住宾馆那么贵,你都不心疼钱,现在又瞎算计了?该省省,该花花。”
山顶那么冷,万一她受寒了,可不行。
山顶物价虽然高,但也不是高的离谱。都是挑山工一步一步用扁担挑上来的,比山下贵一点,也是合情合理。
两个人吃了简单的面条,回房间休息。“腿疼吗?今天是不是这一辈子走得最长的路?”田世文帮她捏腿。
“我这一辈子,走得最长的路,就是你的套路。被你套住了。”
“你愿意被我套住吗?”
“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真的假的,你这个小骗子。”田世文虽然嘴上不信,嘴角可咧的快到耳朵跟上了。
王林亲他一下,“真的。虽然走的路很多,可我看着你跟着你,就愿意一直走下去。”
“我走过更长更黑暗的路,一个人在下雪的黑夜里,从西河村走到杜张村。我爷爷接我回去的时候,也是夜里,又黑又滑,看不到一点希望。”
“回去以后,我就跟着王庆山去了南都。”
田世文默默的听着,“回去那次,是掉下水库之后吗?”“是啊。”
田世文基本了解,王林什么时候出事了。他问过宝生他们,只说王林落水救上来以后,那几天呆呆愣愣的,好像受了惊吓。之后,她马上去了南都,一年之后再回来,众人虽然觉得她脾气性格改变很多,也都以为她是在南都学的,大城市什么都先进。却不知道她已经换了一个芯子。
只有田世文,见过所有她见过的人,去过所有她去过的地方,听她讲过自己真实的名字,又听姜元辰和叶大娘说她是顶着别人的壳子,还亲历过黄泉山洞的荒诞不经的场景。
他是世上知晓她所有秘密的唯一一个人。所有的事,她都没有隐瞒他。他很庆幸自己,有一个人无条件的相信他,又爱他支持他。
“以后不管多远多黑的路,我会一直陪着你,别怕。”
早上三四点,两人出去看日出。山顶上已经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小情侣们或站或坐,因为寒冷和疲惫,都已经顾不得矜持,搂抱着互相取暖。
有的女孩冻了一夜,受不了,低低的哭,一个瘦猴一样的男人抱怨,“你哭什么,大家不都一样坐着等吗?我还给你租了大衣,你有什么不知足的?”
女孩哭得更厉害,“人家韩梅梅男朋友带她住旅馆,就不用挨冻还能休息。”
“韩梅梅家陪嫁三转一响,你家有吗?他们出来玩,车费钱旅馆钱都是女方家给的,你家要是出钱,我也带你住旅馆。”
王林拉拉田世文的手,“谢谢你帮我订宾馆。”
田世文表示不客气,“自己的媳妇自己疼,不然下山分手了,哭都找不着调门。”
那个男的听见了,瞪了田世文一眼,跟女朋友说,“看看有人更抠,连个军大衣都不舍得租。”又看一眼王林,穿着单薄,可怜她,“不知道你年轻轻的图他什么?”
王林好笑又好气,“我图他年纪大,你图他会疼人。他给我订宾馆了,我们就在这等一个小时,用不着军大衣,别人穿过的,我也不想穿。”
男的不相信似的,“他舍得给你花钱住宾馆?也是,他岁数这么大,好不容易找个年轻女人愿意嫁他,不得上赶着呀!”
田世文搂了一下王林,“好不容易遇到我媳妇这么好的人,又漂亮,又会做饭,又会心疼我,还能赚钱,我肯定上赶着。别人想上赶着,还找不到我媳妇这么好的呢?”
气得瘦猴拉着女朋友去了别的地方。
五点多钟,东方出现了一抹鱼肚白,很浅很浅,但又很刺眼。它慢慢地向两边扩散开来,越来越大,越来越亮,就在这时,仿佛整个世界万籁俱寂,只见那天边交际处闪出了一丝红光,好亮啊!渐渐地那一丝红光大了起来,火红火红的,渲染了四周。
只是一刹那,一瞬间,“唰”的一下,太阳出来了!初升的太阳将整个世界都照亮了,将每个人的心都照亮了!
太阳慢慢的升起来了,那新生的柔光是那么的美丽,他用那温暖的光照耀着一切。
阳光驱散了黑暗和寒冷,给人们带来了温暖和希望。
王林好像理解了古人为什么崇拜太阳,崇拜大山。
下山之后,两人又去和叶大娘告别。
叶老太太也回家了。招手让两人坐下喝茶。
“姜元辰把你们忙活的事情,都跟我说了,你的命也和我们有关系,我多嘴劝一句。我是不赞成你做强做大的,金钱虽好,赚多少是多呢?”
“家财万贯,不过一日三餐。广厦万间,不过夜眠七尺。”
“世人所求,功名利禄,夫妻情爱,儿女双全,健康长寿,都是有定数的,不可能事事如意,这里长了一截,那边肯定短一块。”
“过慧者易夭,过刚者易折。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众众必非之。”
“抱朴守拙,行稳致远。普通人家出身的孩子,爬的高,摔得更惨。希望你能一生平平安安,别枉费我们尽力把你从那里拉回来。”
王林迷迷糊糊,有点参不透老人家的意思。叶大娘把他俩送出来,劝慰她,“老人上了年纪,因为以前的事,越发小心了,她就怕你们出了风头,被人惦记上。”
两人赶到车站,等到捎他们来的货车,回了白谷堆。这几天,王海和柱子白天黑夜都提着小心,看着姐姐姐夫回来,才放心。
为了犒劳两个弟弟,杀了两只野鸡,炖了鸡汤。
晚上,洗漱了一身尘土,躺在床上,王林舒服的叹了口气。
千好万好,还是自己的家好。
田世文抱着她,“想什么呢?”
“回家真好,有你真好!”
关于叶老太太的话,王林想明白了,珍惜当下的生活,爱惜眼前人。
她想起了香灰水的味道,和在山洞里醒来嘴里的味道一样。田世文说背着一个人去过,那背的就是她。她还看见了舍身崖三个字,顺理成章,明白了为啥她俩会一起掉下山崖。
她一扭腰,爬到他身上,亲他,咬他的喉结。看着他条件反射的一抖,她咯咯笑起来。“琳琳,你不累吗?”“累啊,有人说这样能解乏,缓解肌肉疲劳。要不要试试啊?”
这一夜,王林特别主动。她很久没有这么热情了。拼尽力气的亲他,贴他,撩他。
田世文很快化被动为主动,他想怎么做,她都配合。两个人像两条鱼,在七尺床榻上,缠绵游戏,首尾相交。
两个人颤抖着,一起攀上山顶,又一起落到谷底。
爬山还是太累了,田世文还想多试几个花样,小媳妇已经呼呼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