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已经是十六了,马上就是世英和宝生结婚的日子了。
世玉和梅子也请假回家帮忙了。
十七女方家请客,田世文和王林都得去。十八他俩作为哥哥嫂子还得去送亲。王海顶着表弟的名分,这几天也要去宝生家帮忙,结婚当天也得代表王大河去吃酒席。
王林马上从车间挑选了几个技术好,认真细致的老员工开会,让她们负责生产上的事情。又请张志和来给看两天大门。
十七早上,又起晚了。两个人匆匆赶回去坐席。
因为田世文说前天晚上,她说话不算数,说好的他想怎样都行,却半中间睡着了,又拉着她补课研究新姿势。
“哎哎哎,你别骑那么快,我还没上去呢?”田世文骑走了,她在后面追了几步。
“你咋不跳上来?”田世文停下等她。
“跳不起来,肚皮疼。”她慢慢踮脚,抬起屁股坐上后座。
田世文看着她别扭的动作嘿嘿笑,不出意料,腰上又被拧了,她每次只捏住一点点肉,掐的又疼又麻,真是酸爽无比。
“那样就会疼啊?以后不那样了。”“你以为我骗你啊,那个样子,肚皮上有一根筋,一动就疼,昨晚上你那么用力,今天笑一下都疼,我还敢跳啊?”
“那你今晚上别陪着熬夜了,早点睡,明天早上我叫你。”
怨不得媳妇后来哭了,怪自己昨晚太放纵了,谁让她总撩拨自己呢。
一路上,田世文尽量走平顺的地方,怕颠疼了媳妇。
到了世英家,赵婶子也不用王林洗菜择菜,让她陪着客人说话。
客人是世英的姨家舅家和田家的一些老亲戚们,来的早的都围着看嫁妆,两铺两盖,各式小东西,准备的很全换。
韩家峪杜家,算堂姑父,匆匆来给了两块钱,没坐席就走了。
古早的风俗,要提前送嫁妆,现在简化了,结婚当天,新娘子和嫁妆一起送去也行。
晚上,王林回家睡觉。第二天,五点多,王林就被田世文叫起来了。
“你一晚上没睡吗?”“大叔婶子他们都一宿没睡,我也陪着忙活。”
王林嘟囔,“结婚真麻烦,扯张结婚证就行了呗。”
田世文笑话她,“你结婚也是这样,只不过你在屋里不知道,大爷大娘王峰哥他们帮忙干了。”
王林点头。“新娘子比新郎轻松,只要坐着就行。”
其实他俩结婚,特别简单。结婚证都不是自己亲自去领的。女方没有亲娘,亲爹又不在家,别人怎么会那么贴心,只是大面子过得去就行啦!田世文父母也不在,也只是请了几桌,走个过场而已。
过去一看,世英已经化好妆了,穿一身红衣服端坐在床头。为了不耽误吉时,新郎和新娘要提前走,因为路过的村庄,会有年轻人故意捣乱,拦住他们,让背诵红色语录。平时骑车半个小时,有时候两个小时也到不了。
新娘新郎给父母行礼,她哥哥世家推着自行车送出去,类似以前的压轿子,嫂子端着油灯走在后面,意味着新娘回头就能看见回娘家的路。
世玉和世勤是送嫁的姐妹,也跟着一块走了。
其他的叔叔婶子,哥哥嫂子,和送嫁妆的人,就可以慢慢走了。
世杰捧着一捆用红线扎起来的高粱筷子和葱,在前面带路。
男人们有的挑着被子和零碎东西,有的抬着衣柜。
扁担都绑了红绸子,衣服被子也都用红绳子扎好,打上如意结。
一行人浩浩荡荡,行走在大路上。
沿路的井口,碾子都被南方的人,贴上了红纸。
送嫁妆的到了村口,早有男方的家人在迎接,等着被刁难的新郎新娘到齐,一起进村。
走到张家门口,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门口摆着一个火盆,有人提醒“迈左脚,先迈左脚。”,让新娘迈过去。
世英进入新房,按老礼要一天坐在床上,不吃不喝不下地。
送亲的人被迎进来,叔叔哥哥弟弟们坐在正屋,婶子姐姐妹妹们坐在新娘的屋里。这都是正客,有专门的人陪着。
王林去看姥娘,一个月不见,衰老的厉害。“姥娘,宝生娶媳妇了,你高兴吧?”
老太太不看王林,嘴里说着,“高兴,宝生娶了媳妇,媳妇怀孕,王林就能回来了。”
二妗子拍拍姥娘的手,“这不是王林吗?她这不来看你了。”
“王林给我托梦了,她在水里,可冷啊!缺的魂找到了,能投胎了,她想来咱家。让几个有媳妇的,都使使劲。”
老太太扫了一眼王林,“这是谁呀?”“我是王林,你外甥女。”“俺不认得你。”
二妗子连忙劝王林出去看热闹,“恁姥娘一阵精神一阵糊涂了。”
二妗子端着一碗蒸鸡蛋喂姥娘,老太太不吃。一会儿,三妗子又端进来,“娘,你闻闻我蒸的鸡蛋香不香,滴了香油了,你吃完了就好了,一霎孙子孙媳妇还得给你磕头呢。”三妗子嘴甜,哄着老太太吃了半碗。
正晌午头,新郎新娘站在院子中间的天爷爷上,开始拜天地。
中间主事的大爷,展开一张红纸,大声唱道:
一阳初动,二姓和谐,张田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谨向毛主席保证,今后互帮互助,共同进步。此证。
新郎新娘跪下,先拜天地,再给爷爷奶奶,爹娘,叔婶们磕头。
然后一一喊着亲戚的名字,“给某某磕头了。”新郎新娘就鞠躬,新规矩不用下跪磕头。亲戚们也给见面礼,有给一块的,有给五毛的。
喊到“给你大姑姑父磕头”,王海递上一个红包,主事人打开,“十块钱,这么大的红包,你真得跪下磕一个了。”
有几个小年轻起哄,往新娘脸上抹锅灰,世和和王海没拦住,蹭到下巴上一块。
拜完了,宾客入座,开始吃席。
今天送亲的主客是田得肥两口子,和世家两口子,亲叔亲婶子,亲哥哥亲嫂子,今天就是代替父母的身份,男方都要恭敬着。
田得肥,世家,田世文,世和,他们坐在正堂。
田得肥媳妇和世家媳妇,带着王林和世玉世勤坐在新娘屋里。世杰不喝酒,也和姐姐们坐在一起。
送亲的贵宾规规矩矩的坐在上下首椅子上,其他人坐在两侧板凳上,满屋的人也是充满了满脸喜气洋洋气氛。
男方的迎宾都是一些有头有脸,能说会道的人,专门负责陪着客人拉呱。不时有晚辈进来冲茶倒水。
椅子上坐的是今天的贵宾,无论讲的话对与不对,在理不在理,陪客都会客客气气的点头称是。
男席的陪客,不但能喝酒还要能说会道,要让客人喝好,还不能喝醉,要让客人特别是大客,新娘的叔叔满意。
据说,有家人家结婚,几个陪客的都喝醉了,钻到桌子底下,新娘的叔叔面不改色,啥事没有。后来公公婆婆拿着礼物,连去三次赔礼道歉,新娘的叔叔才松口,从此,这个村里没人敢惹新娘,都知道她娘家硬气不好惹。
大厨早已准备好了,上酒上菜,送亲队伍中的年轻人,要看坐上面的主客的眼色,不能像平常一样胡吃海喝,要保持礼节。
路上已经嘱咐好了:开始喝酒的时候,不要一口闷,要防备最后一波又一波的劝酒,如果前边喝饱了,后边让酒不喝,有失礼节。更不能喝醉了,让男方家笑话没有吃过席。
陪客的人也是“酒”经沙场,上一个菜,劝一次酒,特别是冷盘热菜上完一轮,更得全体举杯,小词一套一套的。
女席劝了几句,都说不会喝酒,就以吃饭为主。男席可是比拼酒量,男方的兄弟可憋着劲想把大舅子小舅子们灌醉了,杀杀女方家得气势,让自家兄弟以后回丈人家能抬起头。
但也不能太出格,新娘的亲叔亲哥不能喝醉,否则现场提出非分要求,答应还是不答应啊?另外两个人,世文世和,就成了人家的目标。田世文左挡右挡,也喝了不少。世和已经出去吐了一回了。
酒席接近尾声的时候,田得肥催着让上饭,但是主家不能客人一说要饭赶紧端上来,最少说三遍吃饭,屋外伺候的人才端上饭来。
饭后,送亲的人问是否三天回门?是娘家人来叫呢还是小两口一同回娘家?
王林早陪着世英去二妗子的院子,上厕所,吃饭了。真一天不让动,不吃不喝不下地,谁能受的了。
酒席早早散了,新婚夫妇还要赶到公社,做最重要的一步,登记领结婚证。
娘家人也要回去了,婶子嫂子们殷切的嘱咐新娘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好好孝敬公婆。
一路上借着酒劲,大伙儿欢天笑地,这个笑话谁喝醉了,那个说谁酒量不行。
回到黄路泉村,田得肥打开婆家送给的皮包,里边有糖块香烟,还有红包。田得水两口子把红包送给挑嫁妆的人,这是赏钱。
田世文回到家,就躺下呼呼大睡,一身酒气,熏的头疼。
王林熬了稀饭,宿醉的人喝了不伤胃。又烧了一大锅水,洗澡洗头。头发上衣服上染了烟味,几天都散不了。
收拾完了,王林拿着两包点心,去姬奶奶家里。好久不见了,老太太还是老样子。
回家一推开门,田世文已经醒了,在院子里发呆。
“你不难受了,饿了吗?坐席吃的太油腻了,就不弄菜了,只喝点稀饭吧。”
盛出稀饭,黄澄澄的小米饭,又粘又稠,上面飘着一层米油。配着翠绿的小咸菜,田世文喝了两碗。
王林坐在床头看书,平时没有时间学习,只能见缝插针,抽时间先熟悉一下。
田世文也洗澡洗头,换了衣服,清清爽爽的进来,从一个酒蒙子变成了精神小伙。
他揽住她肩膀,“媳妇,今天是个好日子,别看书了,说说话呗!”
王林拿书敲他,“我一看书,你就捣乱。人家结婚,你激动个啥?”
忽然想起来,“咱俩结婚的时候,是不是没去登记领证啊?我们现在没证,是不是分开用不着离婚?”
田世文只能去翻箱倒柜,把结婚证拿出来,给她看,像一张奖状似的,“要不要挂在墙上,让你天天抬头就能看见?天天想着离婚,看来没有孩子真拴不住你的腿啊!”
“我没有亲自去登记,这样不算数!”“你还敢说…”
当时王林确实没去,他提前找人就办出来了。
田世文下巴搁在她头顶上磨蹭,“我醒了一个人的时候,忽然发现没有你,这个家就像坟墓一样,太冷啦!你回来了,有人关心我,就一下活过来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胡乱说着。一个想纯聊天,一个体内还有酒精作祟,怎么可能干巴巴的正经聊天呢?
说着说着,嘴巴的功能,就不仅限于说话了。手也像鱼一样,滑进去了。
王林想推他,“起开,我不想…”“你想!”
还要说话,被他堵住了。“咱俩洞房花烛夜那天,我喝醉了,今天补偿你。你不用出力,光享福就行…”
他掀开被子,钻进去。
她羞得踢他出去,腿被抓住,分开。“我不想那样,不喜欢,你快出来。”“你喜欢,那天你哼哼的特别好听…”
她一会儿就挣扎不动了,全身发抖,带着哭腔要抱抱。
事后,王林骂他,“你越来越不要脸了,怎么知道那么多羞耻的事?”
田世文看着她涨红的脸,笑话她 ,“光亲亲抱抱,咋能有孩子?”
“他们看我们结婚一年还没孩子,怕我不懂,给了我一本书。书上啥样式都有。”
王林目瞪口呆,没想到他们比自己这个现代灵魂还开放。其实,她在现代也是个单身狗,只看电视学的都是皮毛。
“你们怎么有那种书?谁给你看的?”
“以前他们抄家偷藏起来的。陈清明拿给我的。”
“他一个单身光棍子,也看那种书?”
“就是,我说他了,连媳妇都不趁,看了也是白看。”田世文是懂得杀人诛心的。陈清明表示只是替别人拿给他,就背了那么大的黑锅。
“媳妇,以后咱俩各忙各的,不能天天见面了,再来一次好不好,我还会别的…”说着说着,狗男人又不老实了。
姥娘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偶尔清醒过来,大部分都是迷迷糊糊。大舅要在家伺候亲娘,不能来厂子。
田世文就让公公过来给看着。老头子挂念家里,呆了两天,就和儿子儿媳妇商量,“咱都不在家,你娘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世文,你去韩家峪找你姑父过来,他在家没事,让他来给你们看着。你那几个兄弟姐妹,能用得上就让他们过来,上阵亲兄弟,能拉巴就拉巴一下。”
临走,还嘱咐儿子,“王林没空回去,你别犯懒,多跑跑,总是分开住,啥时候让你娘抱上孙子?你娘有了亲孙子,就好了心病!”
田世文处处被催生,心里郁闷不已。得了养父田得力的同意,飞快去生父家。
田世文的想法,老头子带着女儿金兰去食品厂,杜金彪杜金良兄弟俩在家,跟着生产队上工挣工分。
兄弟俩自然不同意,杜老头一锤定音。“一家人,劲要往一块使。日子过好了,才能给你兄弟俩找媳妇,不然都打一辈子光棍。世文安排的挺好,就听他的。”
回去和王林说了,王林觉得杜金良也可以来,搬搬货,送送货,男人总比女人力气大,王海以后回去了,柱子也不来了,还是需要找几个男工。
田世文不同意,“金良也来了,剩下杜金彪一个,他肯定作妖。没人管的了他,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