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侠说道：“其实我也担心寇宗主会出手。”
“若是为国捐躯倒也罢了，但死在自己人手里，未免草率，我心有不甘。”
“所以在权衡一二后，我觉得表明身份或许会更合适。”
“也是歪打正着，通过寇宗主向你们传递了一些情报。”
寇义没好气道：“合着在你们眼里我就只会蛮干杀人？”
“我也是知道的，杀了你哪比得上擒住你好啊。”
“当然，我说的是当时还不知道你身份的时候。”
万江真人打趣：“不蛮干，那还是你寇义吗？”
寇义嗤笑：“你还笑话上我了？”
“我们三个，哪一次不是明剑出谋划策？”
“你万江，哼，跟我这个粗人也没什么两样，脑子都不够用的。”
万江真人无力反驳，他不承认自己笨，但确实也没怎么动脑子。
明剑叹了口气：“跟你们两个在一起，倒显得我成了智将了。”
想他明剑，原本也只是个埋首于剑道的剑修，哪懂这些弯弯绕绕。
在钦天监的时候，也都是明澜负责大小事务，明剑可从来没操过心。
可凡事都怕人比人，敌军在前，总得有人担当起出谋划策的角色，这两个家伙一个比一个无赖，明剑只能被赶鸭子上架了。
好在修士之间的战斗，也没有太多计谋可言，打得过就是打得过，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一切都要靠实力说话。
谈话时间匆匆而过。
崔侠趁着夜色出了城，没有着急，只是正常赶路一般朝着青云山的方向飞了过去。
随后不久，寇义也出了城，光明正大，没有半点跟踪者的自觉。
不过两人距离比较远，崔侠不仔细探查的话，也确实发现不了寇义。
骗人先骗己，伪装就要环环相扣。
只有这些细节方面做好了，才能不引起秦思武他们的怀疑。
下方一处阴影之中，一名黑衣人默默望着天上飞过的身影。
他是秦汉生的影卫，也是如今秦思武手下负责探查敌情的探子，修为不高，但如徐广一般，影卫的隐匿之法都出神入化。
即便九境飞过，若不仔细探查的话，也是无法发现他的踪迹的。
待得寇义飞远，那名影卫方才离开了阴影，朝着南昭军营赶去……
青云山中，崔侠身形落下，默默等候。
不多时，寇义赶到：“走，去叩山门。”
“不过我听说常乐老弟忙于修炼，可能没办法见我们。”
“但找他师兄长青也是一样。”
“早就听说这家伙成仙了，只是一直没空来看他。”
随即寇义便领着崔侠上了山。
经由呼唤，一道青衣身影落在二人面前。
“你这来白玉观都和回自己家一样了，还需要我带你上山？”长青一见面就打趣道。
“这叫礼节，你要是白玉观观主，我肯定不打招呼。”
“你个糙汉子也配说礼节？”
寇义摆了摆手：“没空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我这次来是有正事要问你。”
长青看了崔侠一眼，而后问道：“什么正事？如果涉及到我白玉观的秘事，我可不会告诉你。”
“要是涉及到你们白玉观的秘事，我还能来问你吗？”
“我想问的是那蛮国大祭司和镇南王秦汉生到底死没死。”寇义说道。
长青眉头一挑：“这有什么可疑惑的？”
“那大祭司被我大师兄亲手斩杀，神魂俱灭，根本没有死而复生的可能。”
“至于秦汉生，据那炎飞鸿所说，已经将他的意识抹除了，如今的秦汉生只是空余一副躯壳而已，人也早就死了，但炎飞鸿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不能保证。”
“当时是常乐逼问他，他才说出此事的。”
“可能是人之将死，但也可能是故意诓骗常乐，不过我认为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因为后来我曾见识过那炎飞鸿的手段，他的确可以将人的肉身炼制成如分身一般的傀儡。”
“秦汉生也保不齐是这种情况。”
“只是无法查证。”
“但蛮国大祭司肯定是死透了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寇义沉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说不通了。”
“炎飞鸿立下了天道誓言，说大祭司和秦汉生没死。”
“如果大祭司真的死了的话，为何天道不降下雷劫劈死他？”
长青疑惑：“你怎么知道炎飞鸿立下了天道誓言？”
寇义介绍道：“这位是大阳安插在秦思武身边的卧底，炎飞鸿立誓之时他就在场。”
“崔老弟，你不用担心，白玉观修士不会把你的身份说出去的。”
崔侠点了点头，而后对长青微微拱手：“崔侠见过长青剑仙。”
长青沉吟：“这件事倒是有些古怪。”
“他当时是怎么发誓的？”
“会不会在字里行间钻了什么空子？”
崔侠摇头：“炎飞鸿就是十分直接地说秦汉生和大祭司没死，如有说谎，他形神俱灭。”
长青思考片刻，而后微笑说道：“我有些猜想，不过我对此事也只是一知半解，不敢妄下定论。”
“你们着急回去吗？”
“不着急的话就随我进观，天道誓言出错这种大事，必须得惊动一下观内的老家伙们了。”
崔侠思绪飞转，当即便下了决定。
“那就麻烦长青剑仙了。”
即便在青云山浪费些许时间，崔侠也有理由搪塞。
他可以告诉秦思武，是因为察觉到了有人跟踪，所以在青云山多绕了一会儿。
寇义说道：“你这成仙后，我也没来看你。”
“本来还打算借这个机会与你叙叙旧呢，看样子这件事有些严重啊。”
“修士寿命悠久，何须在乎这些。”
“你只要别给大阳捐躯，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长青说道。
寇义无奈：“你成仙了你当然悠久，我可还是凡人一个呢。”
“算了，这些事以后再说，先弄清楚那天道誓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青点头，随即带着两人回了清风殿。
在见老家伙之前，得先去找一下大师兄。
这件事应天齐也是当事人之一，所以长青觉得还是得与他说一声。
应天齐听闻此事后，也是眉头紧皱。
相较于长青这个新晋仙人，他知道的事情更多，也知道天道的秘密。
只是应天齐不认为天道可以无视誓言约束，任由炎飞鸿撒谎。
“其实这件事去问常乐最为合适。”
“这天底下对他而言，已经没有秘密可言了。”
“只是他正在天极峰闭关修炼，我们不能去打扰他。”
应天齐说道。
长青点头：“所以我打算带他们去问问师父，师父肯定知道些什么吧？”
“嗯，我随你们一同前往。”
突然，应天齐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随手一招，一只肥硕的兔子从屋内飞了出来。
兔儿爷一般的作息习惯是，白天睡大觉，夜里养膘。
所以刚才他不小心听到了外面几人的谈话。
本来想假装没听到，但没想到直接被应天齐给揪了出来。
不过应天齐不是要追究他偷听，而是有事想问他。
兔儿爷的身份，知道的人不多，应天齐恰好是其中之一。
“大师兄前辈，我啥也没听见。”
兔儿爷十分光棍。
应天齐说道：“对于天道的特殊之处，你了解多少？”
兔儿爷咽了口唾沫：“一上来就问这么大的吗？”
“容小兔斟酌斟酌。”
应天齐皱眉：“你的身份特殊，肯定知道些什么，不要藏着掖着。”
兔儿爷无奈，当日他与李常乐说的那些就已经是他知道的全部了。
说到底，兔儿爷只是月宫中的捣药童子，要说知道些什么，那也是太阴之主知道些什么，他一个捣药童子可没那么大本事。
“具体是哪方面？”兔儿爷问道。
应天齐说道：“若是有人立天道誓言说谎，是否有办法可以规避天道惩罚？”
“呃……应该不能吧？”
“毕竟是天道誓言，如果能规避惩罚，那这天道誓言还有什么用？”兔儿爷嘟嘟囔囔地说道。
“你再仔细想想。”应天齐不太甘心。
兔儿爷好歹也是天上天神，知道的肯定比这凡俗世界中的修士要多得多。
兔儿爷沉思片刻，耳朵突然竖了起来。
“我记起来了，我听说过。”
“要想规避天道的惩罚，那就得寻找一处能够屏蔽天道探查的地方，这样誓言就不管用了，天道也无法感应。”
应天齐缓缓点头：“这确实是个办法。”
“不过这世上应该只有一处屏蔽天道探查的地方，那就是天宫遗迹中的乾清太虚间。”
“我想那炎飞鸿，应该不是在那里面立下的天道誓言吧？”
崔侠无奈摇头：“只是在南边一处很普通的山峰上，与天宫遗迹相距十万八千里呢。”
应天齐又看向兔儿爷：“还有什么办法？”
“比如炎神，他有什么特殊的法子吗？”
长青一愣，有些错愕地看向应天齐，这话能随便说吗？
不过在看到寇义和崔侠脸上有些茫然的表情后，也就无所谓了。
炎神这个名字，对于这俩人来说，兴许还不如兔儿爷有吸引力。
兔儿爷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反正我没听说过。”
“其实那些大神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神通广大，他们也是一步一步修炼上去的。”
“天道对于万物生灵而言，代表的是绝对的权力，不可能会允许有人在立天道誓言的时候说谎。”
闻言，应天齐沉声道：“那便只有一个解释了。”
“这天道已经烂到根了。”
“以天道意志，强行无视炎飞鸿撒谎。”
“所以炎飞鸿看似是在立天道誓言，其实只是在单纯地胡说八道而已。”
寇义犹豫着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长青说道：“意思就是炎飞鸿立天道誓言撒谎，天道不管。”
寇义瞪大眼睛：“他凭什么？”
“天道誓言，到他那不管用了？”
“他是天道家亲戚啊？”
“那别人立天道誓言的时候撒谎，天道管不管？”
长青笑了一声：“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就说我寇义是天底下脾气最好的人，否则脚底生疮，头顶流脓。”
寇义没好气道：“你少来。”
“我才不试呢。”
长青看向应天齐：“大师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天道未免太过儿戏。”
“要不我们还是去问问师父他们吧。”
应天齐颔首：“好。”
“事情细节可还有什么遗漏之处吗？”应天齐看向寇义和崔侠。
看样子是不打算带我们一起去啊……崔侠摇头：“没有。”
应天齐随即说道：“你们二人在此稍待，不要乱跑。”
寇义点头：“哎，好。”
崔侠其实很想跟着一起去，但这里是白玉观，而且两位仙人的决定，他不敢忤逆。
见状，应天齐与长青离开了道场。
路上，长青好奇问道：“兔儿爷到底是什么身份？”
应天齐淡淡说道：“无关紧要。”
长青不信：“无关紧要能知道炎神？”
应天齐瞥了他一眼：“我是说，他的身份对你而言，无关紧要，你不需要知道。”
“唉，好吧好吧。”长青无奈。
大不了以后去问常乐……
片刻后，二人来到清风殿。
孤寡老人独守大殿。
“师父。”
景暄道人微微颔首：“有事要问？”
应天齐说道：“事关天道，那炎神一族的炎飞鸿可以在天道誓言中撒谎，弟子想问，这是不是天道意志强行无视了他的撒谎？”
景暄道人点头说道：“你们想的没错。”
“事实便是如此。”
“如今的天道，已经不能用以前的常理来判断了。”
“天道应是无情无欲，无私无念，可这天道却有了人的私欲，无法再做到对待万事万物都公平公正。”
“而这也是三位仙君立志要掀翻天道的原因所在。”
“炎神一族站在天道一方，自然受天道庇护，所以他们即便是在天道誓言中撒谎，天道也不会降下惩罚。”
“世间有乾清太虚间，可以屏蔽天道探查，天道誓言本就不是绝对的。”
“所以天道此举也在规则允许的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