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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的呼喊声愈发高涨,整个刑场陷入了一片疯狂之中。
“老匹夫也有今天!!!”
台下突然爆出一声怒吼!人群之中,烂菜叶、碎石子纷纷砸向刑台。
“杀!”
“杀了他,杀了他!!!”
“傅大人,时辰这就到了?”刽子手正欲抽刀上前,徐沧负手起身,大步走向监斩台中央,蟒袍上的金线麒麟微微起伏,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席卷全场。
烈日高悬于天穹,将刑场的青石砖晒得发烫,空气中蒸腾燥热,刑台四角的铜炉中青烟袅袅。
傅秋衡眉头紧皱,鎏金令牌在其掌心转了几圈。“王爷,如今午时已至,自当行刑!”
“呵呵!有趣有趣!真是有趣!”司徒孝康牢牢锁在盘龙柱上,铁链与铜环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
原本绣着金线云纹的绯色官袍,此刻早已破碎褴褛。凌乱的头发下,其人深陷的眼窝里依旧藏着几分未灭的锋芒。“上前来!”
听闻对方开口,徐平余光看了眼萧如讳与傅秋衡,随即大步上前。“不知司首大人有何指教……”
“靠近点!”司徒孝康吐出一口血水,将头发甩开一角。“你在顾虑什么。”
听闻此言,徐平微微摇头。“还有什么遗言吗?说……”
司徒孝康费力地挺直身子,在徐平耳边的气息微弱却字字清晰。“呵呵!小娃子,知道那老东西为何现在还没出现吗?你是不是还抱有侥幸,以为他留有后手解救那丫头?”
未等徐平开口,他将头靠近对方耳旁轻声笑道:“以我对老头子的了解,的确有!但绝不是救那丫头所用。连我都舍弃,何况是她?”言罢,他侧目看了眼不远处的司徒娴韵,随后罕见的叹了口气。“论及本事,你还差了点,今日你能来此,说明下定了决心。
呵呵呵!既是如此,我这个当岳丈的送你几句话,要记好!
知道为何韩忠立三朝而不倒?有败却从未有失?”
此话一出,徐平瞳孔收紧,显然是猜到了几分。“你是要我……”
“没错!”司徒孝康嘴角一扬。“以弱谋强需收敛气性,示敌以弱,先舍后取!切记!凡成大事者,当先谋己身,立身方能固本,无利不可取,无人不可舍。
司徒明德一定就在附近,那老东西就在这盯着你。今日你若是出手救人,靖北王府就会沦为叛贼,为百姓所唾弃,甚至连北境也会容你不下。
为一个女人而放弃根脚,无论这个女人是谁,司徒文那老狐狸都不会再与北境合作。他会彻底倒向纪凌,让司徒氏得以暂时抽身。
徐平,那日刺客来袭,妄图让少华与娴韵入牢之前受诛。依我这个老丈人来看,下手的恐怕是纪凌,目的就是不想你出来跳脚,毕竟有七王府之事在前。
既是试探,也是给你留余地。
而今日,那贼老头子想必也在看,看的就是你沉不沉得住气,稳不稳得住神,敢不敢先舍后取。
呵呵呵!双方都在试探你,也是试探北境的态度,你可不要犯傻……”话到此处,司徒孝康似乎耗尽最后一丝气力,脑袋重重垂下,铁链发出一阵哗啦声响。
徐平浑身僵住,恍惚间后退两步,满心的不甘怒火几乎要将其吞噬。即便如此,他亦知此刻不能冲动。
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徐平微微躬身,随后缓步退到刑台边缘,手却始终握着刀柄。
“司徒孝康通敌卖国,罪不可恕!即刻行刑!!”见他如此,傅秋衡将令箭骤然掷出。
刽子手踏步而出,草鞋踩过斑驳血迹,发出黏腻声响。此人满脸横肉,右眼处有一道狰狞刀疤从眉骨斜贯至嘴角。
“喝!噗!”他松了松筋骨,缓缓抽出腰间特制的凌迟刀。刀刃薄如蝉翼,在阳光下泛着幽幽冷光。
“来得好啊!本司的人头就在此处,还不快快来取!!!”司徒孝康疯狂大笑,随后缓缓仰起头来,目光扫视全场,最终停留在皇城的方向。“司徒文!看看咱爷俩谁对谁错!”
刽子手先是用刀尖挑起对方一缕头发,轻轻一吹,发丝断成两截飘落。
见此情形,围观的百姓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割!快割!”
“杀!还等什么?杀了他!”
“割他三千六百刀!!!”
“噗!”刽子手端起酒水闷下一口,随即全数吐在刀身之上。几息之后,刀锋贴着司徒孝康右脸颊,手腕轻抖,一片指甲盖大小的肉片应声而落。
“……”司徒孝康浑身剧烈颤抖,青筋在脖颈处接连暴起。他死咬住下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硬是没发出一声痛呼。“来啊!继续!”
刽子手面无表情,第二刀紧接着落在耳垂下方,手法娴熟无比,显然早已打磨多年。
随着一片片肉片被割下,司徒孝康的脸颊渐渐变得血肉模糊,露出森白的颧骨。
从脸部到身子,三百余刀下去,其人身躯已如被刮如枯木,鲜血在其脚下刑台汇成小小血泊。
瞧着这一幕,徐平气息翻涌,扶刀手心随之颤抖,掌心的汗水逐渐湿润。他侧目看向邢台远处的司徒娴韵,内心的挣扎近乎要将自己撕裂。
而恰在此时,刑场外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人群被府卫推散,向两侧分开。一白发苍苍的老者缓缓走来,其衣袍上的司徒二字无比显眼。
司徒明德腰间系着的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摇晃,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来者何人!”周围兵卒纷纷拔出佩刀,当即迎上前去。
兵卒尚未近身,一股浩瀚无穷的内劲骤然扩散全场,八境圆满的修为展露无疑。司徒明德从怀中掏出一块铁卷,券身通体金黄,正面刻着九条螭龙,背面的朱砂字迹历经多年依旧鲜艳夺目。“先帝御赐,丹书铁卷!尔等还不速速退下!!!”其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在刑场间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