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口中较涩,刘沅倒是十分想念蔬菜的口味。
公孙玥时不时就在她眼前晃悠,刘沅就装作看不见她,又惹得公孙玥十分恼火,两人出手过了几招,奈何就算是有伤在身,她还是比不过刘沅,最后甚至要叫嚷着要让公孙祉来对付她。
刘沅也不解,昭仁公主看着是个沉稳的人,她这番作为倒是有些出乎刘沅意料。
大半个月,黎人来犯的次数一双手都数不清,每次都是被沈厌和刘沅打得节节败退,公孙祉几乎没出手,次数多了很多士兵心也傲了起来,认为黎国人也没什么。不过刘沅心里却是莫名地紧张,似乎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徵羽去点了蜡烛,刘沅回屋后解下面具跪坐在徵羽身边皱着眉头道:“这几日的仗打得太顺利了,我心中总觉得似乎是黎国人故意为之的,周禅被传得如同战神一样,大将军也对他称赞许多,不该如此不堪一击。”
她亲身同黎国人比过骑射,知道他们的本事很不错。
徵羽替她查阅着地图,她也认同刘沅的话:“将军所言确实,过几日将军便和太子殿下他们商议一番才好。”她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刘沅问道,“将军觉得昭仁公主如何?”
刘沅仔细想了想,简单回道:“公主为人爽直,领兵作战实力也不错,以后定也能成一番大事。”
说完,徵羽便皱紧了眉头,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为她磨墨,时而又去观察她的眼色,始终窥不到所以。
“将军就没发现公主殿下的心思吗?”
“……”
说实话,刘沅是真的公孙玥对她的心思的,不过她是公主,她只是个小小的左将军,并且她也是女子身,哪能回应公孙玥的心思。
“我暗自示意过她几次,每每都被她不当回事,我想着明着拒绝,可公主毕竟是女子,心思较多,又怕影响她的心绪。”刘沅抓了抓头发,实在不解公孙玥看上她哪里,明明沈厌在她眼前转悠的次数是她不知道多少倍,“只得等战争平定后再商量了。”
刘嵊时刻教她成大事不能让情感阻碍自己的步伐,要尽一切可能排除阻碍。
不过人始终是人,又不是神仙,哪呢完完全全断情绝欲呢。
刘沅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违心:“我想着让自己战死疆场,这样既绝了她的想法,也能让我简单脱身。”
徵羽低着头,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将军每每遇到无法脱身的事情就想着假死。”
“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不留后患,官儿和公孙祉不就是个例子,我如今都没因以前官儿的身份被公孙祉抓住什么尾巴。”
“是是是。”
朱窗半开,沁来丝丝凉意,小雨忽至,徵羽去关了窗子,而后吹灭了灯。
清早起来,公孙玥便在屋外的亭子里等着,见徵羽开门出去便急急上去拦住。
她问过沈厌,左将军身边就徵羽一位女子,并且还夜夜留宿在左将军处,两人之间若没什么,谁都不信。因着她对左将军也存心思,所以对待徵羽的态度要冷漠许多,甚至还有些嫉妒。
“本宫问你,你为何夜夜要留在左将军处歇息?”
“……”这飞醋倒是有点也不掩饰,知道刘沅也极其烦恼公孙玥这事,她便故作娇柔压了压声音娇羞道,“我是将军的人,留宿将军处自然也是将军的吩咐。”
公孙玥上下打量了一番,徵羽的姿色确实不错,咬了咬牙,她慢慢靠近徵羽,双手搭在她肩上说道:
“左将军可是对你做了什么?”
这明知故问的,看来不错,面对心上人时女人可没什么空去动脑子,并且容易相信自己所想而去忽略极其明显的现实。
徵羽嘻嘻笑了两声,倒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这样明显了,她还不信公孙玥还能自己骗自己。
而后她又补充道:“将军虽是英勇无畏,不过到底还是男子,男女之情还是会有的,我是将军救的,万事只听将军的。”
“你与他既有床笫之欢,那你是见过他面具下的模样的,他生得怎样?”
徵羽看了公孙玥一眼,也是没想到她会直接问这个,故作怯场一般地向后退了一步:“殿下问这事做什么?我家将军以前受过烧伤,虽然已经痊愈了但是伤痕很难祛除,一直保留至今。”
便见公孙玥皱了皱眉,而后没谈几句便走开了。
三日后,黎国再犯,此次领军的便是黎国大将军周禅。
这些日子里,刘沅腰上的伤已经不会碍着她使枪了。
刘沅的手指轻轻点在图纸上,指了指上边的画着的黎军驻地,抬头看了看站在前边的公孙祉和公孙玥:
“周禅将黎国军队往前进了数十里,如今从他的驻地到澍城不过半日时间,看他这副架势他这次是势必要拿下澍城的才肯罢休的。”
公孙玥这几日不知为何一直在冷漠刘沅,甚至都不曾正眼看过她,刘沅了解其中缘由,不过她也没去在意这些。
见两人的疏远,公孙祉倒是有些疑惑,沈厌确实一副看戏的表情。
沈厌负手而立,站得离刘沅近了些,往前又靠了靠,看了一眼纸图:
“黎国此次派五万人欲夺得澍城,而我们就三万人,人数上确实吃了亏,。”
刘沅上前一步看向公孙祉:
“殿下,属下倒是有一个法子,派一人混进黎国营中,盗取粮草图和布阵图即可。”
沈厌伸出了手却也迟了一步,没将她拦住,他知道她的意图,可是深入敌军军营毕竟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身为左将军,不该冒此险,他只能冷下脸冷冰冰道:
“黎国人与我大辰人长得区别甚大,你若想混进黎国军营里怕也没那么容易,更何况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若是被发现了,就是死路一条。”
意识到失态,沈厌又往后退了一步。
公孙玥也是紧皱双眉,转头看了看公孙祉,而后缓缓道:“虽说没人见过左将军的相貌,可是你的脸受过烧伤,在人群中必然十分显眼。”
刘沅摇摇头,声音散漫,听着不大正经:“闲着无趣学过一点易容,将脸上的伤盖住还是可以的。”
见公孙祉犹豫不决,刘沅似笑非笑,他们这个太子殿下就是心太软了,以后要成大事还是需要好好磨炼一番,同行之人的死恰好是一个人最快成长的方法,悲愤和怨恨是人成长最好的一剂药。
“殿下,属下自有属下的办法,黎国正军里确实是不容外人的,不过做饭烧菜打下手的人基本上都是他们在当地抓的百姓,许多都是辰国人。”刘沅低沉地笑了笑,在众人的沉默中确是那样的明显,她摸了摸腰间的刀,将刀快速地卸了下来,“属下只是要偷东西,又不是要哄一些人反抗周禅,哪里还需接近那权力的中心呢。”
公孙祉眯紧了眸子没有说话,而后反手抽剑将她丢下的刀挑到她面前:
“本宫知晓左将军的意思,不过左将军并非常人,大将军也是极其器重的,你若能在本宫手里过十招本宫便允了你这法子。”
营中的冰雪早时候被铲过一道,如今地上湿漉漉的泥水不经意便会将裤子浸染。
刘沅一只手提了提裤腿,笑眯眯望着不远处站着的人而后拔刀相向:
“殿下,失礼了。”
“以往便听过将军,此番较量还望将军不要留手。”
只见她身轻如燕,身形一动脚下在泥水上一点,身法快到不可思议,任凭是公孙祉也差点应付不过来,堪堪举剑将她的刀挡住,不料她手上的劲不小,加之地滑,公孙祉也被震出去几尺远。
这声响引来不少围观的人。
公孙祉也不客气,只见他的剑旋转而来,搅动空气发出“刷刷”的声音,眼看剑头要刺向她,刘沅咬了咬牙,将刀横着一挡,借着他的力,飞身一跃,而后便在半空中朝他劈了过去。
刀剑相交,公孙祉看向刘沅,突生想法要拿剑去挑她的面具,刘沅一转身,那剑贴着她耳朵边滑了过去,不等她喘息分毫,公孙祉便一脚飞踢而来,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刘沅手上的刀一震,连着手都在不停地发抖。
她半蹲着单手撑在泥水里,看了看拿刀的那只手,而后又看向公孙祉,她知道公孙祉的实力比自己高,不过还没有想到他的武功高到这个地步,之前应对大将军时也还能轻松过几招,可是对着公孙祉时却像被他牵着打一样。
而且见他刚刚的目的,是冲着自己的面具去的。
“属下本以为殿下不善武艺,如今倒是属下失算了。”刘沅站起身来,摆好架势,而后歪了歪头笑道,“接下来殿下可得当心了,属下的武器可不止一把刀。”
见两人打得你来我往的,公孙玥慢慢靠近沈厌问道:
“左将军的武艺竟能与殿下相较高下,据说右将军的武艺高于左将军,不知道和殿下相比怎样?”
“自然还是殿下高一筹。”
沈厌只是觉得奇怪,若是平日面对像周禅那样的强敌,刘沅也绝不会提出那样的建议,这次一反常态,他倒是搞不懂这人的想法了。
看了看徵羽,他轻咳了一声:“左将军与太子殿下较量你不担心他受伤吗?毕竟他腰上的伤也还没好全。”
徵羽微微露出洁白的玉齿,嘴角上扬,她那淡淡的柳眉弯成一抹斜月,风轻轻的吹过她的发梢,如秋水一般明亮的眼睛隐隐藏着一丝冷意:
“将军以为要做的事鲜少能被人阻拦的,她既已说出了这个想法,不管有没有在殿下手中过满招,也还是会去的,就这点谁都说不通。”
花满拿着块馒头嚼着,目不转睛看着两人的比试。
点到即止。
刘沅估量了一会儿便喘了口气将刀又别在腰上,拍了拍衣服上的泥,虽说她今日穿的是黑色衣衫,不过沾着泥看着还是挺明显的。
“好吧,殿下你赢了。”
说着就要往回走,公孙祉却先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见他眼神如炬,一瞥之间仿佛能看透人心,光是站在那里,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便让人感到一种威严,主要是刘沅也有些心虚,更加加深了公孙祉的气场对她的影响。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输给公孙祉怎么行呢,那可是欺君罔上之罪,她可不想落人话柄。
公孙祉也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侧了身子让她过去。
夜色凉如水,公孙祉面容冷淡,月色下清隽的身影卓然而立,一身墨色隐入黑暗里,他没有点灯,静静地等着,没人跟他说过会来,他只是有某种预感。
稍后便有脚步声踏了过来,刻意避开了泥水潭,看来来人是真的厌恶那些泥,白天的事倒是为难了。
“沈厌告诉殿下的吗?”
公孙祉轻轻叹了口气,还真和他预想的一样,就算白日里比试输了,这人还是会偷偷溜出去的。
“左将军这样做确是违反了军规。”
心里没有丝毫畏惧,刘沅直直走了过去:
“若要惩罚还请殿下等我回来了再惩罚,已经不能再拖了,能以轻松的法子取胜,何故要损失那么多将士的性命呢,我又不怕死,而且黎军里边除了周禅也没几个人能将我拦住。”
和那人还真像啊,公孙祉像是在看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一般,倒弄得刘沅有些发懵。
他的声音带有一丝深沉的磁性,宛如大海的低吟,带有着一种不可抵挡的吸引力:
“既如此,多加小心才是。”
“自然。”
走了两步,刘沅将脸上的面具解下背着身递给了公孙祉:
“还请殿下暂时代属下收着,之后属下回来了便找殿下取,不过在属下还未回来之前,为了防止别人猜忌,殿下可唤一人装作我的样子,毕竟左将军是一直带着这副面具的,也不会有人生疑。”
“自然。”
见她的身影慢慢走远,公孙祉才转身回去。
秦越为他点了灯,这些日子他都藏在暗处看着,如今确定营中人都没什么异常这才出来。
花满聪慧,也不曾过问秦越是谁,只是静静地磨墨。
看着桌上的面具,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近地打量,看着确实恐怖。
“左将军的伤确定是和右将军比试时受的吗?”
公孙祉有些无力地坐在椅子上,耷拉着眼皮,打了个哈欠,张开长长的双臂,伸了个懒腰,一副懒散的模样。
秦越点头:“左将军的伤确实是那时受的,不过左将军身边的侍女徵羽却是不久前被左将军带回来的,据说是从青楼里买的,此地青楼众多也查不出因果,不过那侍女能确定的是,她会武,并且并不简单。”
也不想去管了。
公孙祉有些犹豫,不过还是问了出来:
“豫王妃那可有什么异动?”
秦越递了张纸条过去:“豫王妃自有孕后豫王殿下便一直陪着她,目前一切安好,并无异动。”
“是吗……”
竟有些失落了。
她有了喜欢的人没什么不好,只是他总觉得萧衔那风流浪子配不上她。
“你看人刁钻,这次是怎么了?”
无人应答,他也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