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恭恭敬敬地递上了交州送来的奏表和信件,然后跪坐于董卓身侧,同时示意陪侍的姬妾退去,李儒自己来给董卓斟酒。
董卓先看奏表,看着看着乐出了声,说道:
“我原以为李叔寇也是这天下了不得的英豪,没想到居然自甘位居南海豪族之下,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做我董仲颖的敌手?”
李儒提醒道:
“主公,那嘉禾亭侯自言与陛下年齿相近,也就是说其尚未加冠,就想当一州之牧守,未免也太不拿天下群雄放眼里了。”
“那又如何?是先帝和那帮奸臣自己不察,封了个娃娃亭侯,今天之果,皆是昔日种下的因,他们交州人不怕惹人笑话,我去拦他们作甚?
士威彦勾结蛮部叛乱,交州军歼敌六万,平贼有功?
几个士家子大义灭亲,要出任武陵等地的太守?
嗯,还重建了建安郡和朱崖郡,还要改名叫琼崖郡?
名堂真不少。
开疆拓土?
夷洲岛上设东宁郡,南洋设都护府?
原来是来请功的,不错,不把心思放在与中枢为敌上,还算得上是汉室忠良。
准了,文优你自去拿玉玺,给他们发道圣旨。
况且彼辈还说什么要州牧与刺史并举,州牧理政,刺史监察,一山想容二虎?
好好好,正合吾意,本相国明天就给袁本初派个刺史,给孙文台派个州牧,我倒要看看他们如何应对!
啊哈哈哈~交州人着实有趣得紧呐。”
州牧、刺史并存,就意味着分权、内斗,在华府无所谓,都是对外的面子工程,内部的一应事务都是各个委员会在处理。
不论是少年州牧还是牧史并举,都是华府对汉室权威的冲击,让两汉四百年的“向来如此”的规矩,成为百姓口中的笑谈:
韦君侯就图一乐,真东西还得看委员会。
可关东群雄就不一样了,这一招下去,等于要将他们的治理体系一分为二,扎扎实实砍在他们的根基之上,自己已经跨州连郡地割据了,现在却要空降一个能约束自己的同僚?
一山怎容二虎?
长安还剩不少和董卓貌合神离的世家显贵,正好派去关东捣乱。
什么太尉马日磾、太仆鲁旭、大鸿胪韩融、少府阴修、执金吾胡毋班、将作大匠吴修、越骑校尉王瑰......
董卓手里名单实在是太长了。
尤其是袁绍这种铁杆反贼,绝对会举起屠刀把,把这些来争权的朝堂显贵给宰了,董卓可太了解他了。
所以派谁去“高就”冀州刺史一职,董卓得好好想想,选哪个碍事的政敌上路。
董卓看完奏表,再看韦恩写给刘协的信,信封上面一句话,让董卓顿时感到一种反差感:
“少年州牧写给少年天子的信?”
刚刚还是大事权谋,结果给皇帝的就这?
连毛笔字迹都是歪歪扭扭的,活像一个刚开蒙的孩童所写:
陛下,嘉禾亭侯韦恩,韦子莱,向你致敬。
最近吃得好否?晚间睡得好否?长安风景人物如何?
此世间的长安我没去过,但我自幼生长的交州是个美丽的地方,这里有万里碧波、千顷良田……
先贤有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希望陛下能来看看这大汉的“大好河山”,如果来交州,恩必将扫榻以迎。
敬礼
董卓狐疑地看向李儒,问道:“韦小子这是何意?莫非想抢天子?”
李儒一开始也迷惑,一路上琢磨了不少,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观其行文,不合礼法之处甚多,视其字迹,也像是孩童执笔,所以儒以为,就是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娃娃州牧请娃娃天子去游玩?哈哈哈哈……若非此乃写给天子之信,我真想让朝堂诸公都看看,彼辈的反应定然很有趣。”
董卓放下信件,喝了一杯酒润喉。
李儒一边倒酒添杯,一边说道:“那此信是否要给陛下?”
“给!为何不给?陛下倘若真起了想看看河山的心思,老夫就陪着他,陪着他去瞧瞧这乱世的模样!”
……
临淄城,原齐王府,现泰山大将军府,万物复苏,春意盎然。
后花园内,群芳斗艳,姹紫嫣红,泰山大将军就在此间同新纳的娇妻美妾们嬉戏玩耍。
“哎呀,妾身身上都被大将军给弄湿了,怎么办呐将军?”
一名妩媚貌美侍妾同臧霸调笑道。
臧霸淫声笑道:“哈哈,娘子莫急,我寻点东西给你擦擦。”
臧霸稍稍扭头,就看见包裹着听涛酒瓶身的包装纸,这纸比较吸水。
满意地将包装纸剥下,随意地扫了一眼,发现是一张华府印的《黎庶日报》,看日期是前一个月上元节那天的特刊。
头版大标题是《表彰番禺中学学生徐庶见义勇为,南海百姓仗义执言,协同破获陶俑走私团伙》。
臧霸只是匆匆扫过,没有细看,然后便将报纸揉成一团,在那姬妾如丝媚眼的希冀之下,拿去擦拭她身上的湿处,痒得她娇笑连连。
周围有一个颇通文墨的姬妾好奇,趴到臧霸的肩头上,对着臧霸的耳际气吐如兰道:
“将军,上面写的是什么字,妾身为何认不全?”
耳边的轻风吹得臧霸心尖一颤,可随后他就一撇嘴,轻蔑地说:
“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也值得刊行天下,让天下人全都知晓?交州人就是格局小。”
姬妾扭头,朝向臧霸的面颊,继续幽幽地问道:
“是首倡义军,入雒靖难的交州人吗?”
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臧霸一把把趴在肩头的姬妾推倒在地,惊得那姬妾发出一声娇喘,其余妻妾也收敛了笑容与媚态,心惊胆颤地不敢目视这位泰山“贼首”的怒容。
“哼,每次出兵不过寥寥数万人,也配同拥兵五十万的本大将军比?”
臧霸有些愠怒地吼道。
自从全据青州后,不少亲近华府的将领不断来劝谏臧霸,告诫臧霸不要骄奢淫逸,朱雀军、红军做得怎么怎么好,泰山军做得如何如何差。
尤其是以勋晗、白皋这两个华府派头子,言必红军、华府,这么喜欢红军,你们咋不去投奔他们呢?
听得臧霸耳朵都快起茧了,搞得臧霸现在只要一听到华府、红军、朱雀军之类的字眼,就会心浮气躁,止不住的火气往上涌。
乱世之中,拥兵自立,不为名利,不为金钱,不为女人,那还能图个啥?
就算李叔寇、周伯均这帮家伙想当圣人,可底下的人呢?
没有金钱与女人,什么人能跟着他们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