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谢娇允醒来后,谢长年提议着办桌酒吃,他觉得总归是个好事,但被谢娇允拒绝了,堆的事情太多了,根本就没功夫搞这些。
冯夫人因为祠堂一事谢父对她有些怨言,是以他去陈姨娘的次数多了,也就天天听信陈姨娘的枕边风,对冯夫人更是不喜了。
谢招娣是回家才知道三姐姐被困在失火的祠堂,她听说罗姨娘自始至终都没来,也是对她有了些怨言。于是她联合谢蓝汐整了罗姨娘一下,给她的吃食里下了泻药,不曾想这个看起来温顺的罗姨娘在疼痛不已的时候咒骂谢娇允说“她病倒了也不让自己安生”,索性两人又花钱找人套麻袋把罗姨娘揍了好几下。
两人的关系经过这件事也算是有了些缓和。
怡红院。
流水声不断传来。
声音——
此起彼伏。
花绯手绕着男人的脖颈,眼中迷离。
她几欲升入那缥缈的白云之间,又随着那看不见的雨点从高空中坠落,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似那山峰间的清风,飘然到了远方流浪。
她眼前这位,是次四品大臣之子孟宇,长期留恋花丛,风流成性,但偏偏模样不错,所以想来伺候他的人很多,万幸被花绯抢到了这个机会。
她嘴角弯起一丝笑容,媚眼勾人,花容的脸上更显几分绝代风华。
突然,面前的人不动了。
直接砸下撞到花绯的肩头。
“嘶”花绯被撞的一疼,嗲声委屈道:“孟郎,你撞疼人家了,你想怎么补偿人家啊~”
可那人却没反应。
“孟郎,孟郎?”她轻轻拍了下身前人的背,依旧没反应。
她突然顿感不好,挣扎着起了身,却见那人早已没了呼吸,嘴角鲜血直流。
“啊啊啊啊,死人了!救命!”
……
“奴婢春意求见小姐。”
田记酒楼隔间,谢娇允坐在书案上看着账目,少女绝美的脸却无任何表情,看不出情绪,修长白皙的手骨节分明,握着紫豪毛笔写着什么,又想了下,在“铁匠”这画了个圈。
听见春意的声音,她也是让朝阳去开了门。春意知晓这位小姑娘很不平凡,也有很多秘密,所以来时特地说了“奴婢”二字,怕惹人怀疑,进了门后,又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后便关紧了门。
她走到谢娇允面前,直接跪了下去,咬唇道:“求小姐,救救我家姐妹性命!”
谢娇允看了朝阳一眼,而后才抬眸问她,“何事?”
春意细细说来,说到花绯被带进大理寺审讯后却不忍流下了泪。她心疼花绯。
在怡红院,她与花绯感情最好,也常常互相帮助,花绯长的好,客人多,每次赚了钱都会给她买东西,青楼女子,也并不是完全不堪,只是走投无路而已。
她知道,花绯最怕疼了,有些客人情趣刁酸,她为了钱和自保不得不如此。
什么是干净,什么又是清白?
人们只会用固有的思维去随意定义他人,但他们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说的?
未经他人苦,又凭什么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如何配呢?
“别哭,我帮你。”谢娇允让她起身,而后道:“平复一下情绪,花绯这两天不会有事。”
若没有什么确切线索,大理寺也不敢随意私自动刑,更何况花绯是冤枉的。
她指了指桌上的糕点,“没吃饭吧,先吃点东西。”
“谢小姐好意我心领,但我如今实在吃不下……”春意低垂着眸,面上尽是脆弱。
“吃。”朝阳看不下去,拿起盘子就硬塞到春意手里,还往她嘴里强喂了块。
春意一愣,意识到嘴里的糕点,吃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嚼了嚼,脸红成一个苹果,还挺甜。虽然之前也被人这样待过,但人家都是为了情趣,而眼前这个少年他……
谢娇允假装没看见这一幕,又提笔写了起来。
却听朝阳说,“姑娘,你瘦的只剩骨头了,多吃点吧,下巴那么尖像个锥子一样,不太好看。”
春意:“……”
突然的娇羞全荡然无存了,甜他妈个大头鬼。但她没有表现出来,怕这小子说自己“恼羞成怒”。
朝阳见春意面色更不好了,又忙去看谢娇允,一脸茫然道:“我说的是实话啊,哪句错了?”
谢娇允:“……”
朝阳:“……”
谢娇允:“……”
朝阳:“……”
真是,怎么就把这人养成木头桩子不开窍呢?
谢娇允懒得看这个没出息的家伙,冷漠道:“说的很好,下次去怜希那说吧。”
“说过,结果被她追着打了半天。”朝阳诚实道,“我打的过她的,但我不打姑娘。”
“……”谢娇允没话说了。
孟宇的尸体并没有直接运到孟家,而是大理寺。所以导致白事也推了一天。
大理寺卿和世子有些关系,曾将一女嫁给世子为妾,所以旁人不敢多语。
谢娇允微微挑眉。
怎么绕来绕去又是他,这人或许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天香酒楼。
“上回说道,狐妖书生被富家小姐识破身份,小姐呆住了而后发了一下愣还是选择跟他在一起。”
“那狐妖书生就问小姐为何选他?只见那小姐说了一句话,让书生顿时哭着跑了出去。”
说书先生滔滔不绝道,之后他又假装高深莫测道:“大家不妨猜猜说了什么?”
“许是那富家千金说了句你不要后悔,后来洗了脸,本身模样丑陋不堪?”一人猜测道。
“难不成那富家小姐与旁人订亲了?”
“我看不成,订亲了抢婚便是。”
“难不成那富家小姐另有所爱了?”
“要我说。”一个翩翩公子执扇,白衣飘然,衣冠楚楚,嘴里说的话却不像他表面如此儒雅,“定是那富家小姐怀孕了,让那书生养孩子!”
剩余听客:“……”
说书先生摸了把胡子,而后道:“小公子敢大胆想事情的心是好的,下次不要大胆了。”
公子:“……”
“先生就别卖关子了,说便是。”女声悦耳动人,从二楼阁楼那传过来。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姑娘坐在软榻上,她笑意不达眼底,足足有让人一见倾心的容颜,美人多娇美,足以让人忘情。
“乖乖,这姑娘老好看了,看着好眼熟。”
“这个我知道,她是谢家千金,继承了谢家之前的田记酒楼,那里还经常进货买些东西。”
“都是酒楼,为何这谢小姐不去自家酒楼?”
“哎哎,这你就不懂了吧,俗话说,家花哪有野花香。”
谢娇允也不反驳,静静地听着,忽而视线一转,对上了那白衣公子的目光。他二人对视,倒是白衣公子先败下阵,红着脸不去看他。
“那富家小姐说的,其实是他是个男人。”说书先生缓缓道。
在座的人却一阵恶寒。
“男子和男子?这不是断袖吗?”
“简直荒唐至极!两个男人如何在一起?滑天下之大稽。”
“光想那个画面便让人恶心。”
白衣男子闻言也不可置信般皱眉。
“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女子淡声道,面色却太过平静,“世间情爱,本就是难得的,教人生死相许,突破陈规。若是情爱能被人诟病,那错的便不是他们,而是这个世间。”她说完起身,留了茶钱便走了。
白衣公子在她说完许久后才缓过神来,而后又撇下仆从忙追了下去。
角落里,一个男子淡漠地看着这一幕,而后转过身对下人安排道:“粮票收购的如何?”
“除了谢小姐那的剩下的都收购完毕。”
谢娇允并没有走远,她知道白衣公子会跟上来,所以一直在拐角处等着他。所幸因为天冷,街上并没有多少人。
此男子便是大理寺卿之子时阀。
“谢小姐,你在等我。”白衣少年说道。
“嗯。”谢娇允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会跟过来。”
因为她知道,时阀喜欢男子。
这还是谢长年跟她说的。
时阀愣了下,而后道:“你是谢长年的妹妹?”
他之前老是听谢长年提过,但却没亲眼见过。后来谢长年知道他是个断袖后便与他生疏了。
“是。”她直接进入正题,“我听说孟家之子孟宇死了,衙役抓了个姑娘进去审了,我与那姑娘家人认识,她家境贫穷,父母不得不卖女儿,我早些日子欠了人家父母一个人情,便想还,不知时公子可否通融通融。”
时阀闻言扇子也不摇了,正经道:“此事若真是那女子所为,便是有天大的人情也做不了主。”他说完,又话锋一转,“但若是谢小姐的朋友,想来也不会犯这种事。”
“那便,先谢过时公子。”
“不必。只是我有个条件。”时阀道。“你能否多劝劝谢长年,多去他面前……替我美言几句,他是个讲义气的人,我不想因为这个问题失去他这个兄弟。”
……
谢家谢长年房间。
他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信,忍不住头疼。
这个时阀,天天写信求和好,他写的不累,自己看着都累了。
“吱呀。”门开了。
谢长年下意识将信收到桌子下,这桌布足以遮挡。
这行为有点像跟人偷情被发现的小女子。
谢长年愤愤地想。
不对,他才不是小女子。
“二哥哥安好。”谢娇允冲谢长年笑了下,而后带上门坐到他对面。
谢长年见是三妹妹,又把收在桌下的信摆在桌上。
谢娇允挑眉,眼中意味不明。
“三妹妹,你就说那个男人烦不烦吧,天天写信天天写信,他真该跟信搞个夫妻对拜。”谢长年暴怒。
“今日时公子跟我说,他希望你原谅他。”
“不是!他还找你说情?”谢长年更坐不住了。
这个狗东西,都找到他妹妹那去了,摆明了不想让他好过。
“并非,是我用计引他出来,有求于他。”谢娇允说道。然后又把在时阀那的说辞跟谢长年说了一遍。
谢长年前一秒为自家妹妹卖哥哥的行为痛心,下一秒就脑补了谢娇允如何如何不容易,还要管那些人情,于是乎什么怨言都没了。
“三妹妹的事,便是我的事。”他铿锵有力道,眼中满是坚定。“那我便先原谅那个时阀。”
“只是三妹妹,此事关系重大,你一个女儿家去做太过危险,这样,这件事交给我,我定还那姑娘一个清白。”
“多谢二哥哥好意,此事不宜牵扯太多,但若是二哥哥真想去,我想时公子也不会不同意的。”谢娇允道。
谢长年一噎,而后转话题道:“那你不叫闫二侯爷吗,他的武功可是数一数二的,他护着你,我也放心。”
她摇头,而后道:“此前已麻烦闫二哥哥太多,但他终究是个外人。”
谢长年说:“我见他对你甚好,若是你嫁与他,也不会委屈你,不过这都要问你的意愿,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不想你为难。”
“不过你真的,不喜欢他吗?”